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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陛下万岁,人族永存 ...

  •   自角斗场建立以来,元律是第一个打败红,并以此得到赦免的半魔人。而归长虹作为角斗场的负责人,这件事理应有她来宣布。

      归长虹比任何人都想去关心归长空,但她不能。因为安乐公和红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没有理由去看望对方。不仅如此,在对方失误输给元律后,她还应当因为元律成功免除刑罚而迁怒于红。

      于是,在敷衍完其他魔族大臣后,她便引着元律走到暗室内。她关上门,沉默地注视着这衣衫褴褛的半魔人。

      他差一点就杀死了归长空,甚至现在身上都是他的血。

      她拿起茶壶,想到点水驱散下口中的血腥味。刚一摸到壶柄,她就发现这茶壶似乎一直在颤抖。

      是地龙翻身吗?为何抖得这么厉害?

      “陛下,奴做到了!”

      元律激动地唤了归长虹半天,都没能唤回她神智。尽管没得到回应,他也不恼。他忙不迭地从她手上接过茶壶,再将倒好水的茶杯递到了她面前,“陛下,奴来帮你!”

      他一番动作做下来行如流水,行走间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地面晃动的影响。见此,归长虹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地震而是她手指在抖。

      “为什么对红下死手?”她哑着嗓子问道,“按照计划,你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半魔人。红也是个半魔人,他不应该是你要下手的对象。”

      归长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她闭上眼,调整好心态。再一开口,她的声音里只剩下平静和漠然。

      她放平声音道,“孤需要一个理由。”

      元律跪坐在她腿旁,他仰着头,眼里满是执拗,“因为红张了一张和陛下一样的脸,奴害怕他会对陛下不利。”

      归长虹不禁一愣,她神色间罕见的带了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和归长空的长相怎么可能不一样?她如今的一切,上至身份,下至生命,都是本应属于归长空的东西。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所以这才让元律也意识到异常。他低垂着头颅,认真地忏悔道,“陛下,刀剑不应当有自己的思想,是奴犯戒了,求陛下责罚。”

      责罚?她又能罚他什么?她之所以不惜用苦肉计,让他捅她一刀,难道不就是为了给创造他有机会,让他好谋取半魔人的信任吗?

      如今,她终于打破魔族的安宁,离间尹其琛和各位重臣,现在更是以角斗场为舞台,为他造好势。下一步,他这个半魔人领袖就要去领导半魔人造反,她怎么可能舍得在这里放弃?

      归长虹只觉得今天的地颤抖得过于厉害,以至于她连茶杯都有些端不稳。温热的茶水溅到她手上,却让她感到一凉。

      罢了,她一直都是这么虚伪冷漠的人,不是吗?在她眼中,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棋子?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颗废卒,放弃即将将军的车?

      就在归长虹深陷自我厌弃的泥沼中时,她听见有人唤她道,“乖孩子,抛弃掉感情就不会这么痛苦了。韶曜,我等你来找我。”

      她一定对说话的人极为熟念,以至于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这是她的记忆,还是她幻想的不存在的人?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听见这道声音了。

      随着那道神秘的声音的消失,归长虹感觉似乎有无形的大手拂过她的心湖,将湖面上原本翻滚着的痛苦凝结成冰,再次压回了湖底。

      虽然治标不治本,甚至很快就有了新的波澜升起,但这点片刻的宁静,足以让她得以喘息。她终于稳住了身子,拉扯住即将崩溃甚至被压垮的理智。

      与此同时,元律面露担忧,正在外不断地唤着她,“陛下?”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他的王身上的气息有些飘渺,就仿佛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这一念头一出现,就让他不由得心生惶恐。是因为他让他的王伤心了,所以他就要被抛下了吗?

      也是,身为刀剑,他本就应该全心全意地服从命令,以主人的意志为自己唯一的想法。不管红和他的王有何关系,他都不应该不问王的意见,就直接对红下手的。

      像他这般不顺手的凡兵废铁,也只有他的王会怜惜并使用他了。

      侥幸从痛苦中脱离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后,归长虹原本滞涩的思绪再次开始运转。

      元律不了解人族的情况,他想不了这么多,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人出谋划策,替他分析。

      她恹恹地问道,“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此事?”

      他只是不喜欢思考,但他并不是傻子,更不是不记仇。他不是不知道柏清月想利用他除去红,但他之所以答应对方,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他的王好。

      如今,他的王因为红受伤而痛苦,那柏清月在他眼中就不再是帮助王的人,还是伤了他的王,罪该万死的人。因此,他自然不会想着去替她隐瞒。

      想到这,元律毫不犹豫地供出了背后的人,“柏清月。”

      听到这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后,归长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闭上眼,神色难掩疲惫。

      还没等元律再说些什么,她便调整好心态。她挥了挥手,冷酷地说道,“你该出去了,计划照旧。不要再让孤失望。”

      元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她脸上的疲态后,他只得咽下心中的忧虑。他的王现在肯定不想再看见他,他唯一能做的补救措施就是拼尽一切办法,替王完成心愿。

      他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奴保证完成任务!”

      在彻底踏出屋子前,元律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归长虹。

      他的王好像一颗挺直的翠竹,坚韧地生长于乱石之上。无论风雨吹打,寒霜酷暑,只要王的族人回头就会发现,他们的王一直站立在那里,守护着他们。

      门外,柏清月已经等候多时。

      元律刚一出来,她便一个跨步走进屋内,继而跪下道,“陛下,恕臣自作主张。但臣只是想告诉陛下,不管陛下是谁,您都是臣唯一认可的皇帝。”

      看着她这番作态,归长虹又怎么可能没有猜到她的决心和打算,就是不知道红是如何暴露的,又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一叶障目,她果然还是太过自负。

      归长虹叹息道,“即使你谋害的红可能才是真正的皇帝?”

      柏清月跪在地上,坚定地回答道,“臣只认陛下。”

      她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的人。

      她既然敢做,便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在第一次见到红面具下的脸后,她就有想过要是红才是归长空的可能。在向元律交代之前,她也思考过若是误杀了真正的皇帝的情况。甚至,在给肉食下毒之前,她都有在考虑过红的真实身份。

      但她从未迟疑过。所以,她才会在元律进入角斗场后,暗示他红有问题,有可能对陛下不利。最后,她更是毫不心软地利用红对陛下的信任,误导红的认知,将有毒的肉块给他送过去。

      柏清月抬起头,神情激动地说道,“臣只知道,当初是您带着大家走出了雪山,之前亦是您忍辱负重,才换得的人族的苟活。现在,更是您在为人族的复仇殚精竭虑。臣曾说过,眼睛或许会骗人,但心不会。臣的心告诉臣,您才是臣的陛下,更是人族所需要的王。”

      说得快了后,一股倦意涌上柏清月的心头。她自知算计红之后,就再无活路。她只希望在她走之前,能尽可能地多帮帮陛下。因此,她这些日几乎是不要命地工作,好尽可能的给陛下减轻负担。

      她咬住舌尖,强逼着自己清醒,“请陛下恕罪。臣知晓臣罪不可赦,但臣不悔。若是再来一次,臣还是会对红下手。人族只需要一个王,那就是陛下。若陛下不舍得对兄长下手,那这弑君的罪孽就由臣一人承担足以。”

      归长虹看着这跪在地上的人影,心下五味俱全,感到复杂得狠。

      柏清月是做错了事,但这件事的罪责不全在她一人身上。到底还是她隐瞒在先,所以这才使得对方对归长空下了毒手。况且,如今反攻在即,人族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所以应以敲打为主。

      等到复仇结束后,她会陪她一起受罚。

      想明白后,归长虹重重地放下茶杯,佯装大怒道,“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

      “刺杀皇帝,视同谋反,乃十恶之首。犯者皆斩,连坐九族,”柏清月一板一眼地背诵了律法的内容,接着恳求说道,“柏家亲缘凋零,臣的父兄和母族也早已追寻先皇而去。柏家九族中,如今活着的只剩下臣一人。臣愿意以死谢罪,但臣唯有一个心愿。”

      说这,柏清月的眼中闪过几分自嘲。没想到柏家满门忠烈,最后竟然出了她这么一个谋反的罪人。

      但谁叫她一向认死理。比起半路杀出来的红,她忠诚的对象一直是人族,是守护人族的陛下。

      她头低得越发厉害,额头已然嗑上了地面。

      还没来得及扎紧的发丝糊了柏清月满面,她神色卑微地祈求道,“臣不求陛下原谅,只求陛下仁慈,能在臣坟前摘一颗树。又或者将臣挫骨扬灰,洒在宫外的树林中。这样,来年人族复兴成功后,树影婆娑时,风声自会将这等此事带给臣。”

      透过纱布,归长虹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摇摇晃晃,连跪都跪不稳,好似马上就要摔倒了般。

      见此,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去休息,惩罚一事容后再议。具体如何惩戒,孤没有资格代替受伤者做决定。”

      另一边,柏清月好不容易将倦意压下去后,更深层的痛楚又反扑而来。

      她知道,她这是毒发了。鲜血从她双耳流下,继而遁入她两旁的垂发中。

      五感中,柏清月最先失去的是嗅觉,其次便是听觉。她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一变,嘴唇张张合合,似是在说着什么。但无论她努力去听,她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也好,这样她就听不见陛下对她的指责了。只是,她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可惜,没等得到陛下最后的回答。

      不知她死后,陛下会不会愿意实现她的愿望。

      想来,陛下肯定会的,因为她过去是世上最好的三皇女,现在更是世上最好的陛下。

      望着那消瘦却又挺直的背影,柏清月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只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收敛好思绪,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论红真正的身份是谁,他现在都是个半魔人。只要留着魔族的血,就是人族的敌人。”

      她既害怕陛下会对红心软,坏了人族的大计,又心疼她的陛下要再次孤身一人,行走于黑暗中。

      “陛下,放心。臣知晓,臣的陛下是这世上最好又最仁慈的人,”她回想着与陛下的初遇,不由得扯起了一抹微笑,“臣还记得臣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的心正因为亲手杀了二皇女而哭泣。所以,臣定不会让自己脏了陛下的手,更不会成为陛下的负担。”

      她的陛下那么好,她又怎舍得让她难过?

      鲜血从她七窍流下,柏清月含着笑,说出了一生中最后的祈求:“此去经年,望陛下对自己好一些。恕臣有些累了,只能先行告退。”

      在失去了听觉后,她再次失去了视觉。这毒发的太快了,她都没来得及再看几眼她的陛下。

      她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没能帮她的陛下除掉最大的隐患,也没能看到人族复仇成功,更没能亲眼看到她的陛下登基为王,她又怎会没有遗憾?

      只可惜,清月她只能陪陛下到这了。

      黑暗中,柏清月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向着归长虹所在的方向高呼道,“陛下万岁!人族永存!”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了,做个好人。主要是看到新的小天使的留言,良心久违的过不去。
      结果日更第一天,就和头发做对就做了快一个多小时。
      在屋里穿着吊带,头发披下来碰到脖子好痒。扎起来,脑袋上就会有个小啾啾。坐在床上,靠着墙时,总觉得有些多余。
      回去就把它给剪了,傻子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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