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玄帛

1、第 1 章

　　我要醉，一醉解千愁。

　　酒加愁，愁上头。

　　无方是个和尚。和尚有八大戒律，有一条就是戒酒。

　　做和尚本来没有烦恼，四大皆空，一心向佛。每天要做的就是吃斋，念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佛主心中留。

　　无方心中有的只是愁。要解愁只有一醉。

　　守戒，破戒不过是一念之差。无方自是破戒破得多。棍罚，面壁思过都是小事。最后方丈忍无可忍把无方赶出了寺院。

　　无方成了野和尚，无钱也无酒，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不过无方还有张嘴，会让人施舍的嘴。嘴能说会道，脸又长得让人看得舒服。一下子他从小和尚做成了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

　　出门在外，有点名头总是不吃亏的，或许还能享福。无方现在就很舒服，比寺院里还舒服。软软的床，漂亮的女人，上好的佳酒。许多人做梦都做不到生活。一个和尚却有了。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幸福。

　　无方喝着酒，脸上挂着得还是往日的忧愁。刘儒协不明白，也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明白，也不需要清楚，他要的只不过是无方的人。无方的事与他无关，人关心的莫过于自己。

　　刘儒协陪着笑，倒着酒。酒很香，女人也很香。无方的眼里只有酒。酒色迷人眼。

　　破一戒是破，破两戒也是破。无方搂着女人醉醉地睡去。醉在女人怀里多么幸福。刘儒协在门外微笑。

　　受人好处，必有所求。一个会赖醉的和尚，会有什么能耐。若月实在看不起他。可她又不得不陪他。已经六天了，无方醉过之后就是睡在自己身上，简直不是个男人。对了，他是个和尚。想到这，若月心情愉快了。

　　若月看过很多人酒醉后的情形。有人粗暴，有人多话，有人砸东西。真正醉死得也不在少数。象无方这样醉倒的却没见过：躺在女人身上，嘴里念着阿米陀佛。

　　可笑的人，可笑的和尚。

　　无方睁开眼，说了一句话。若月再也笑不出来。痛苦，做为一个女人的悲哀。泪早已流干，要悲伤惟有自己的心在绞痛，痛得面容扭曲、花容失色，无方笑了。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是很多人都干的。

　　若月抢过无方手里的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无方望着酒，只有痛惜。酒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没酒等于没有生命。壶里的酒喝完，若月满意地擦了搽嘴，得意看着无方，晶莹的眼睛充满了挑衅。酒能壮胆，一点也不错。
　　“你不是个男人。”

　　“做和尚要四大皆空。”

　　“和尚不能喝酒。”

　　“和尚也是人。”

　　无方和若月一起大笑。若月笑得很妩媚，无方看呆了，眉间的忧愁散去不少。

　　美人如烟。

　　酒桌上，刘儒协苍老了不少，长吁短叹。酒灌起来比无方还快，有酒好说话，醉了更好说话。多年的旧仇，躲不过，就要挡。刘儒协挡不住，只好让无方来挡。

　　无方赴约而至。对手是个女的。

　　“刘儒协呢？他怎么没来？”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无方打着法语。

　　“刘儒协不是和尚。”

　　“可我是个贪嘴的和尚。”

　　“贪嘴的人死得总比别人死的早，你该明白。”剑没还出鞘，剑势已在。

　　刘儒协喝着酒，嘴角含着笑意。
　　若月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能成吗？”刘儒协心情很好，换在平时是不容别人插嘴的：“他的嘴很厉害，你不是见识过了。”

　　若月道：“嘴再厉害也抵不过黄枚素的剑。”

　　刘儒协哈哈大笑道：“他的嘴不仅会喝酒，还会吻女人。”

　　若月沉默，在她心里他根本不是个男人。

　　刘儒协看出了若月的心思，道：“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做和尚吗？”

　　若月好奇：“为什么？”

　　“为了黄枚素。”

　　“这和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帮他杀了黄枚素丈夫钱无二，现在又让他与她见面。你说他要不要感谢……”

　　刘儒协话没说话，就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若月神情变了：“黄枚素杀不了你，我杀得了。”

　　“你……是……”

　　“我也是钱无二的妻子——王尹凤。”

　　船上，黄枚素独坐船头，王尹凤走了过去。

　　“解决了？”

　　“恩。”

　　“你也把那和尚杀了？”

　　“他早就死了。死在酒里。”

　　“我明白了。”

　　王尹凤趁黄枚素不注意，拔刀砍向她。

　　血染船头，无方躺下了，躺在黄枚素的怀里。酒醉一生，终于做了最勇敢的事。无方再也不忧愁了。

　　“这回我们还是一样孤独。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王尹凤说完向岸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