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兮》闲花语絮

48、误中合欢散

　　夜色幽幽，月光下的泉水泛起一阵清涟。
　　阵阵轻雾从泉水上升起，袅袅缕缕，风吹过来，将雾散得很远很远。
　　温泉中的女子发丝飘渺，长长甩起，一个回头，眼波迷离，似瑶台池女，
　　树枝站满了鸟，她一个笑声，如银铃般穿响上空，惊起一片，她的身形隐隐约约透出于雾气之中，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远处是玉箫和鸣，渐远渐近。
　　莫景殇扑着水，浸在其中，这个温泉是她走出了木屋好久突然发现的，当时欣喜的不得了，立马宽衣解带就下来了，好在夜里降温虽大，温泉水却依旧温暖。
　　她伏在泉水沿岸边，想着爹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险些睡着。
　　远远地有脚步声在回荡着，伴着摇晃的树影，一步一步，像踏沙而来。月色照的很不清晰，直到来人走近，那一身白色才被照得恍如白昼。
　　他靠近几步，这才看见月光下温泉中浅眠的少女。
　　因为伏着背，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浮光掠影下有淡淡剪影。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为这个夜色，也为眼前的这个女子。
　　莫景殇听到声响，睁眼四处望了一下，却只见到月光中掠过一抹白影，随即消散在暗处。
　　她起身，将不远处的衣物拉过来穿好，这才上岸。

　　接连着的许多天几乎都是这样，一天服下三次药，还有敷眼睛，起先莫景殇还觉得有些痛苦，可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
　　整整过了一个月，终于有天萧亦轩过来和莫景殇说他们可以下山了。
　　当时莫景殇兴奋的不得了，差点把木屋都给掀了。
　　回去的时候可比来时要轻松多了，走的那天也不见湘萧的人影，自从第一次敷药后莫景殇和他说话的次数总共也不超过五次，她知道他讨厌自己，反正也乐得清静，现在要走了，就更顾不上那么多了。
　　几天时间便到了山下，有一天在客栈歇脚时，竟然还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据说那个莫三小姐长得奇丑无比。”
　　“不会吧。”

　　她听了有些气恼，到底是谁把她传得那么丑，她哪里丑了。萧亦轩却不作声，在一旁看戏的感觉。
　　可第二天上路萧亦轩竟然说要乘马车，于是从走路改成了坐马车。
　　莫景殇也知道萧亦轩很有钱，可神奇的萧亦轩每天都和她走在一起，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安排的马车，隔了一觉睡醒，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客栈门口。
　　马车上就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萧亦轩。
　　虽然近一个月来关系改善了不少，可单独两个人在一起时莫景殇还是不大适应。

　　马车没有直接开去皇都，莫景殇是后来才知道的。
　　萧亦轩说自己要先找施缦谈些事情，莫景殇自然没有说什么。
　　施缦依旧是一身大红装，葵目微挑，便有无限风情。
　　她看莫景殇来了，竟有些吃惊，拉了她的手，唤道，丫头快请进去。
　　毕竟之前在施缦这的回忆并不美好，莫景殇私下认为她是和萧亦轩一伙的，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青明靠在主人的肩上，一个月不见，养的挺滋润的，莫景殇看它一眼，它又骂到,笨蛋，笨蛋。
　　你才混蛋呢，施缦本人在此，莫景殇自然是不敢对青明实施任何暴力行为。
　　但逗着玩还是可以的，萧亦轩和施缦在大厅商量事情的期间，莫景殇就逗着它玩。
　　这死鸟短短时间没见，也嚣张起来了，喂它吃杏仁，它吐出来，说：“笨蛋，我不吃这个。”
　　再换瓜子给它吃，依旧如此。
　　“我要吃-------嫩鱼。”最后还是他们的争吵声太响，打搅了施缦他们的谈话，施缦唤了侍女从厨房拿了嫩鱼给莫景殇吃。
　　莫景殇忽然就觉得，所有人都和自己过不去。

　　晚饭后萧亦轩和施缦依旧在谈话。
　　她闷得发慌，换了身男装，跑到前厅去对萧亦轩说，我去街上玩会。
　　其实完全不必对他说的，可莫景殇想想还是说了好，就去说了。
　　萧亦轩在很专心地听施缦讲话，她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点了点头。
　　可转眼又想要说些什么，那时莫景殇人影都已经不见了。

　　宝马雕车香满路，夜灯高挂，繁街巷道。
　　莫景殇独自上街次数不多，因此每次都会小小的感概一下。
　　一路走来，彩灯似花千树般悄然绽放，玉壶婉转，光风流人。
　　走过一个摊前，有人唤住她，这位公子，买支簪回去给心上人吧，那人说着递出了一支红色的木簪。
　　莫景殇笑了笑，摸摸衣袖，确定那只凤血簪还在，说道：“不了，谢谢。”
　　那人看着她这动作，以为她没带够钱，叹口气又去拉别的顾客了。

　　前面似乎有一片吆喝呐喊的声音，许许多多的人围在附近。
　　莫景殇也凑个热闹，挤过去看。
　　“大哥，他们这是在干吗?”
　　那人看了她一眼，指指前面:“舞鱼龙啊。”
　　舞鱼龙，挺新鲜的，莫景殇来了兴致，绕道人相对较少的一边想要进去。
　　杂器的声音配着敲打声，砰砰叮叮。
　　金丝的鱼龙缓缓起身,下落，在人群中有秩序的穿梭，忽而一个高起，忽而一转动。
　　四周掌声顿起，莫景殇这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便转身要走。
　　一个人拉住了她，“这位公子，看了赏些银子吧。”
　　莫景殇急忙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在那人手中。
　　谢谢，谢谢，那人放开了拉她的手，又去别处了。
　　莫景殇继续往前走，桥边有人在放花灯，她也跑过去看。
　　“小姐，公子在那边呢.”她身边站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指着桥对岸对那小姐道。
　　莫景殇也顺眼望去，远处一名男子正遥遥看过来，视线和那个小姐对望。
　　花灯在起伏的小波澜中渐渐飘过去，男子蹲身将它从水中捡起。
　　那户小姐也许觉得害羞，娇笑了一声便跑开了。
　　莫景殇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美，很让人羡慕。
　　她也跑到街边去买了一盏花灯，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心愿，花灯飘远的那一刻，她在想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恰好接到，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世间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但她还是小小地祝愿，小小地满足。
　　她还在低着身子在看花灯，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笑道：“这位公子，这边是姑娘们放花灯的地方，你该去那边放。”她指着桥对岸，但当看到莫景殇回头时，她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莫景殇粲然一笑，好，我这就去那边。
　　谁知刚走到桥中央，一个妙龄女子迎面而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她正要扶起扑在她身上的那名少女，却听怀中人呵呵娇笑道：“公子好生面熟啊。”
　　声音却嘶哑无比。
　　这声音，莫景殇有些呆愣，急忙扶正女子，往桥另一边走。
　　女子却追了上来，道：“公子怎生的这么没良心。”
　　莫景殇故意偏过半张脸，不敢去看追上来的女子。
　　女子绕着她到她面前，双手抬起来抱住她的脖子，“真的不记得奴家了么?”
　　莫景殇被逼无奈只得与她对视，听她在耳边低语：“奴家可还记得公子你呢。”
　　女子说着将一只手从莫景殇脖子上一直摸到了脸上。
　　“这么多人在看，怎么好意思。”莫景殇推推她。
　　女子应道：“好，我们就去个没人的角落。”
　　莫景殇心中直叫不好，也不敢应话，那些恐怖的记忆浮上了心头，清晰无比，她喉头顿时发酸，一股想吐的冲动。
　　“公子，你没事吧?”
　　莫景殇摇摇手，心想她应该还没完全想起她来，她们毕竟也只有一面之缘，她在心中祈祷，苍天啊，千万别想起我来。
　　女子瞧她落在后面老远老远还心不在焉左看看右看看，放低步伐来拉了他一把。
　　“哦，小生冒昧了，还未知晓姑娘芳名呢?”莫景殇尽量想些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
　　女子含情脉脉地看她一眼，笑道；“小女子名为阿寿。”
　　果然是你，虽然样貌变了，但她的声音未免太显眼，心中咒骂她这样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阿寿，等等。”莫景殇以快步冲回桥边，伏在上面装出呕吐的样子。
　　谁知阿寿一眨眼就追来了，故作好心的拍抚着她的肩头。
　　不能喊救命，莫景殇自处张望着，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白影，那人手中提着一个花灯，正解开看上面的字。
　　你还有闲心情捡别人的花灯，快来救我啊，莫景殇刚想这么叫出来，却意外发现，她说不出话了。
　　极其吃惊地看了一眼帮她拍背的女子，她也正望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竟然点了她的哑穴，这个狠巫婆。
　　莫景殇暗地里白她几眼，身子却已被她扶起，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讲不出话了，连力气也没了，只能被阿寿搀扶着走，在旁人看来，俨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你以为我没认出你来吗，小丫头，还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只要有行人看过来，阿寿用手捂着嘴呵呵一笑，和莫景殇故作亲密。
　　一直被拖了到了一个空巷，阿寿回头看了一看，确定没人后，便将莫景殇拖了进去。
　　这种待遇，她又想到了在楼心月的那段时间，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出来。
　　直到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莫景殇的心跳开始加快。
　　但容不得她再多想，阿寿已经拿下刚才的伪装，一个向前，长长的指甲便已寇进莫景殇嫩白的肌肤之中。
　　“瞧这张脸蛋，本来早该属于我了。”她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像午夜幽灵一般。
　　莫景殇不由得退后几步。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寿女用手托着腮帮想了想，又道；“只是一点小小的刺激罢了。”
　　莫景殇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像要飞到天上去了一般。
　　有知觉的时候，看见走过来几个大汉，身后还跟着寿女。
　　她笑得天花乱坠，莫景殇真怀疑她的脸皮怎么掉不下来。
　　“送几个男人来陪陪你，小丫头，可别吃不消啊。”寿女一个手势，大汉便纷纷向前，莫景殇虚弱地看了下四周，空间太狭小，想逃是不可能的事。
　　夜似乎很深了，她这么迟没回去，萧亦轩肯定会知道她出事了的吧，又或者，他捡花灯捡的太起劲，完全把她给忘记了。
　　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她是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
　　几个大汉在向她逼近，她却依旧无力。往后挪了挪也只是徒劳，后面根本无处可去。
　　寿女似乎很享受莫景殇一脸无助的表情，伸开手指边看边笑，好不得意。
　　“别怪我没给你找个好地方。”寿女指了指墙角，又四处看了看，说道:“这儿环境可算是很不错的了。”
　　她朝大汉们使个眼色，嬉笑着往回走了。
　　可刚走到巷口时又折了回来，面色有些苍白。
　　“你们，快把她抬到里面去。”
　　可惜太迟了，她才刚说完了这句话，颀长的白影已出现在面前。
　　莫景殇笑了一笑：“你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