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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悦君兮君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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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很热闹,整个京都都是浸在欢乐之中。
皇帝最宠爱的郡主大婚,当然要隆重。
从今天开始,她只属于一个男人——苏墨。
她嫁给了左相之子,嫁入了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真的如帝轩说的那般,再也不能随随便便了。
红彤彤的盖头,红彤彤的轿子,红彤彤的房间。一路上走得浑浑噩噩,被铺天盖地的红色压的喘不过气。
但是她只想着一个问题:帝轩来看她了吗?
一切都很顺利,拜天地,入洞房……
只是那夜,除了欢闹的人群,还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立在宫中最高的楼上,远远眺着相府。
一步错,步步错。
也许他们都少了些什么。
两年来,帝华一直过着很普通的日子,苏墨待她极好,他说过,她是他的唯一。
也许,从人的眼睛真的可以看清一切。她知道,苏墨爱她。
但又是多么讽刺啊?帝华摸摸细腻的脸颊。
有时也想,一辈子这样也好,相夫教子,不用像在皇宫里那样担惊受怕。
天不如人愿,两年,她一无所出。
苏墨想纳妾的心思帝华读得懂,就在她想主动给他纳妾时,整个苏家出了变动。
左相叛国,满门抄斩。这满门,当然也包括她。
帝华早就嗅到了苏家不同以往的气息,大哥二哥总是出门在外,连苏墨也是行踪诡异。别人可能看不到,但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存着一丝侥幸,当这一切只是巧合。可是,命运就是这么不公。
二月初六,很匆忙的,结束了苏家。
再醒来时,帝华躺在一张床上,一抬眼,边看到了床边那略显苍老的背影。
一身明黄,却掩不住满身的疲惫和沧桑。
“呵呵……皇上……”帝华想说些别的,但是嗓子几乎沙哑的说不出话。
帝炎崆转过身来,看着她:“……不想问什么吗?”
她笑出声,但那更像鬼怪的厉笑。她还能问什么?
“你的身世,不想知道?”
帝华摇摇头,艰难的说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帝炎崆又背对着她:“朕不知道你是如何死的,但朕知道,你继续活下去的方法。”
然后,她的脸上就被烙上了那个抹不去的印记。
然后,她知道了,有一个叫帝的组织,直属皇帝。
然后,她杀了许多人,玩心计,耍阴谋,为的就是爬上那个暗部最高的位置。
然后,她变了。
她没了天真,没了人性,没了她想要的一切。
可有一样她始终不能丢,那是一个盒子,一个从未打开的盒子。
她不再姓帝,她叫秦华。
她辅佐着帝王掌控天下。看着帝炎崆慢慢衰老,看着帝轩登基。
她从不现身,一切都交给部下付之行动。
以至于——帝轩从不知道,那个辅佐他朝政的‘帝’,实在她的手中。
他们就又错过了。
他们之间少的,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勇气。但是,却错开了很多,很多。
秦华低低笑着,继而大笑,笑出了眼泪。
没有人打扰她,也没人敢打扰她。
“十年了!十年了!”
她死死握紧拳头,任指甲刺进掌心。
“你好傻!傻得可怜!”她用手捂住脸,眼泪却从指缝间流出。
她很傻,一路上被鲜血染透,一生都浸在血腥作呕的气味中。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她不断问自己,为了权?为了势?为了自己?亦或是——他?
她已经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你教我如何?呵呵……你要我如何……”秦华伏在地上,喃喃自语。
“主子,今晚圣上……”门外响起一个清明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秦华抄起手边的一卷书便向门口砸去。
“可是……”
“没听见吗?给我滚!”怒吼着,声音已哑。
门外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秦华自嘲的笑了笑,一滴泪水又滑落。她就那么伏在地上,仿佛再也没有力气。
晚上,金屋笑的客人越发的多。吵闹的很。
秦华抚了抚额头,理好了衣服,走到雅间朝内的窗户,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物。
她知道,那个已经模糊了的男人要来了。
可他,却不知她在这。
一生只能如此吗?
只能如此。
秦华抚了抚袖中一个精致的盒子。
那是他那年送她的贺礼。
不是奇珍异宝,只有一张纸而已。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字字用笔之深,刺得她心痛。
她,宁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