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温璨

5、第 5 章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多，是梁旋要开始兼职的时间。

　　荣琳今天白班会回来得早些，她想让鱼萱先回去，看着对方盯着电视很入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鱼萱见到电视上的时间快要到五点，想起兼职的事，“听说你还在便利店打零工，马上要高考了，暂时先考虑学习怎么样？”

　　要不是因为沉默太尴尬，她也不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她心里很清楚梁旋会继续坚持兼职。

　　哪怕是她没有变成方雁群，依旧还是那个想法。

　　梁旋果断拒绝，“帮人顶下晚班而已，不会耽搁太久。”

　　鱼萱正疑惑自己以前是不是这样少年老成，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起身加热了饭菜。

　　厨房的门是透明玻璃，她看见了鱼敏跟着一起进屋，他的手里还抱着纸箱子，似乎是帮忙送东西。

　　鱼萱注意到梁旋的脸色不对劲，记起来当时因为这个和荣琳吵过架。

　　趁着微波炉已经施工完毕，把东西端出去，“荣姐，你们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尝尝吧。”

　　荣琳没想到会有这些，“这怎么好意思，本来该是我请你吃饭的。这是居委会的鱼敏，你叫鱼哥就行了。”

　　鱼萱叫不出来，“那鱼先生吃了吗？没有吃，就留下来吃吧。”

　　鱼敏摇头，“我还得回去给我家丫头做饭，空调扇就放这了。”

　　他又不是没有眼力见，很显然梁旋这个小丫头介意自己来这里。

　　梁旋这会已经换好了衣服，“妈，我去兼职了。”

　　荣琳吃着东西，含糊地回答：“早去早回，别说，小方的厨艺不错，你得跟人学学。”

　　鱼萱见情况不对，跟着梁旋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还能听到挖土机工作的声音，想到这里会拆迁，鱼萱也就没有继续尬聊。

　　梁旋回头看她还在，问：“你不回家吗？”

　　荣琳他们的事让梁旋心烦，偏偏又不能在外人面前给妈妈难堪。

　　现在大家都在说三道四，她还是觉得鱼敏要真老实本分，就该和荣琳拉开距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

　　鱼萱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出来活动下，免得发胖。你觉得我做菜怎么样？”

　　“一般。”

　　“荣姐都夸我了，你居然昧着良心说话。”

　　“你幼不幼稚。”

　　梁旋过了马路就去便利店，她又不会随便夸人。

　　鱼萱的厨艺只能算是勉强能吃的程度，难道说些场面话，就能改变事情的本身。

　　鱼萱望着对面便利店没跟过去，就是开个玩笑有必要那么生气？

　　还有，她居然被自己鄙视了，根本就是老天爷故意和她恶作剧。

　　这里的自己确实比较早熟，让她觉得很是陌生，就好像是镜子另一面的她，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鱼萱走累了，就在上次的小吃店休息会，顺便点了爱喝的冷饮。

　　梦里的细节不用在意太多，可如果不是梦呢？

　　那天晚上，鱼萱是对过去有点难以释怀，讨厌相亲，讨厌和朋友的分别。

　　杜海星是个很自由的人，她一直都羡慕那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行动派。

　　很久没有联系的陈灿灿，也是她比较在乎的人。

　　尽管后来忙着各自的生活，年少时的感情不会轻易地消失干净。

　　鱼萱手放在冰凉的杯子外表，里面的冰块被可乐逐渐染色。

　　曾经她想改变过去，阻止荣琳被梁大平伤害，阻止自己被从楼梯推下去后，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当她看到梁旋毅然决然选择放弃了梦想，感觉有些东西确实不能勉强。

　　放弃不一定全部因为顾及荣琳的感受，而是她自己也没把握。

　　鱼萱嚼碎了冰块，冷冰冰的感觉让她心情跟着平静。

　　昨天夜里，她一直都在挣扎是否改变过去，在梦里横行霸道似乎不违法。

　　最后到现在依旧选择了放弃。

　　鱼萱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即便没有学会所谓的成熟，也知道有些事勉强是没意思的。

　　这次的遭遇更像是在审视过去，审视着各种以前想不通的事儿。

　　她在梁旋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后来被自己刻意隐藏的坚持和倔强。

　　要是有一天醒过来了，她想她会再次把那些，以为故作坚强的东西捡起来。

　　老板娘看到鱼萱有心事，就笑了笑，“小方啊，你好像很久没有和王老师一块来了。”

　　鱼萱尴尬地解释着：“他比较忙，我们也很少再联系。”

　　对啊，差点就忘了方雁群和老王，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鱼萱不敢大意，万一拆散了他们，或者自己就这么取代了方雁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板娘愣了下，“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喜欢草率地分手，我倒是觉得王老师人挺不错，你年纪不小了，该去找个合适自己的。”

　　鱼萱保持礼貌的微笑，“谢谢。”

　　又是‘你年纪不小了’这种理由，不结婚是什么死罪吗？

　　鱼萱目前没有考虑过结婚，她怕自己会遇到个PUA高手，怕会成为下一个被家暴对象。

　　这些得归功于梁大平的影响，让她很早就有了防范意识。

　　鱼萱看见煤厂那边黑烟冲上云霄，对杜海星的事感到疑惑，还是说梦里一切都是蝴蝶效应。

　　便利店。

　　梁旋无精打采地准备关东煮的材料，平时陈灿灿在这，她至少有个听自己吐苦水的人。

　　这会只能独自把事情想通，才不用太过纠结。

　　她对鱼敏有一丝小意见，更不喜欢的是他的女儿鱼甜甜。

　　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太妹，每次见到她和荣琳，嘴巴就跟抹了毒蛇的汁液，要多毒辣有多毒辣。

　　梁旋想到陈灿灿也是重组家庭，每天都要被后妈和没有血缘的弟弟欺负，还不能和父亲明说。

　　她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也不会让鱼甜甜这样的惹祸精，参与到自己人生的三分之二里。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在店长离开没多久，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鱼甜甜出现了。

　　她拿了几串关东煮，瞅着梁旋半晌，似乎在酝酿台词。

　　梁旋专心守着收银台，“一共三元，谢谢。”

　　鱼甜甜没理会这个，咬了几口东西又吐出来，“什么味儿，这是给人吃的吗？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拿昨天煮剩下的糊弄人。”

　　梁旋很想说有时候吃东西的不一定是人，却看见鱼萱就在附近用手机拍什么，忍着心中的怒火，“你爸没有教过你，浪费食物会遭天谴吗？这里有监控，你想当网红，我不介意推你一把。”

　　还好，她们不是念同一个学校，不然肯定会打架多过吵架。

　　鱼甜甜擦掉了嘴上紫色的口红，“别提我爸，我之前就跟你说了，让你妈离我爸远一点，婚都没离，好意思搞夕阳红吗？谁知道她会不会和你爸一样有家暴倾向！”

　　“请你放尊重点。”

　　梁旋握紧了拳头，如果她有指甲，肯定会挠花这张浓妆艳抹的脸。

　　鱼甜甜满不在乎，“咋滴，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都说被家暴的孩子心理阴暗，你看你，有本事打我啊。”

　　她就是看不惯这对母女和鱼敏纠缠，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语，想不听都很难。

　　鱼甜甜知道鱼敏欣赏荣琳的坚强，总是掏心掏肺对人家好，人家不领情还要这样，不是傻瓜是什么？

　　梁旋深呼吸几口气，打算教训这个嘴臭的丫头，却听见鱼萱的声音：“哪里来的熊孩子，吃霸王餐还有理了？钱我付了。”

　　鱼甜甜看到鱼萱皱了眉，“不用你管。”

　　鱼萱欣赏了会手机里的风景照，慢悠悠地说：“谁管你啊，我是不想看到你们像小学生那样打起来。你应该不像闹到，让你爸被居委会的人笑话吧？”

　　她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梁旋，“你也是，荣姐和鱼先生是朋友，闹起来多不好看。她不给钱，监控都看到了，次数多了，店长肯定会和鱼先生找个说法，何必和熊孩子计较。”

　　梁旋没有理她，倒是鱼甜甜炸了毛，“你说谁熊孩子？！”

　　鱼萱伸手摘掉了小姑娘的假睫毛，解开了绑脏辫的发圈，“谁吼的大声，谁就是。”

　　鱼甜甜生气地拿出钱包，“不就是三块钱，你们以为我付不起？”

　　她撞开鱼萱的肩膀离开这里，今天真是晦气，居然被方雁群看到了这些。

　　鱼甜甜回头发现，鱼萱和梁旋的距离很亲密的样子，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那个臭丫头果然和荣琳一样，让人讨厌。

　　鱼萱压根就没有关注鱼甜甜，她只知道这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傲娇，心肠倒是不坏。

　　梁旋敏锐地察觉到，鱼甜甜对眼前的人态度不一样，冷淡道：“你刚才在拍这里？”

　　“就是一些街道的风景，谁知道你们在吵架。”

　　“我听说，鱼甜甜在厂里打工，你对她很照顾？难怪……”

　　“哎？有这事吗？你这孩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偏了？”

　　鱼萱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对方雁群的一切了解的很少，跟鱼甜甜关系缓和是在高考结束后。

　　那会鱼家也出了小麻烦，他们两家就开始互相照顾，因此发现鱼甜甜不过就是叛逆给鱼敏看，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关心。

　　再后来，鱼甜甜认识了不错的人，估计过不久会谈婚论嫁。

　　梁旋心里不高兴被当成小孩，“我已经超过18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差半个月也是大，我8岁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那又怎么样。”

　　“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和她计较，不想荣姐为难，干嘛不试试接受鱼先生，他或许是真心实意对荣姐好。”

　　“砰！”

　　梁旋重重地把勺子扔进了水槽，意识到自己在发脾气，条件反射地区观察鱼萱的表情，对方依旧是在笑着，就好像在看一个小孩随意发脾气。

　　她没理由地感到心烦，“你根本不明白这一切。”

　　“你又不说，谁会明白？”

　　“……我家的事最好少管。”

　　梁旋冷着脸去清洗东西，等过了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她不是很想和鱼萱讨论有的没的。

　　鱼萱意识到自己说过头，转身低声叹息，那是她的家怎么能不管。

　　果然，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些事，是个间距的挑战。

　　鱼萱和梁旋都害怕母亲受伤，当初梁大平也是信誓旦旦地说真心对荣琳，结果没多久就乱来。

　　这十几年拖拖拉拉，都是因为梁旋没有离婚。

　　梁大平不愿意离，是想着继续压榨荣琳的金钱和精神，

　　荣琳更多的是隐忍，毕竟孩子上学要户口，还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证明。

　　好在房子的名字不姓梁，否则她们母女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鱼萱想了很多，她不喜欢在那种环境长大，但荣琳这大半生的时间，用来照顾和培养她，怎么好意思去埋怨。

　　她回到勉强称为家的房间里。

　　躺下去的那刻，发觉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想的是希望睁开眼回到现实世界，她会坚定地和金淳表达不结婚的立场。

　　假如到了三十岁都没有那个想法，那么以后就更加不用考虑了。

　　她还是没有睡着，试图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穿越回去，又因为怕深水就放弃了。

　　鱼萱打开电脑，自言自语：“活着并不是丢脸的事，无非是别人成双成对，我一条狗走到尽头，没有区别。”

　　非要说有，就是有人陪和没人陪。

　　鱼萱搜索了最近发生的重要社会事件，想到在未来几年科技在进步，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她现在忧心这个似乎也没有用，能在一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已经是幸运。

　　几天后。

　　晨读结束，梁旋和陈灿灿结伴去厕所，主要是去小卖部囤些小零食。

　　总听老王讲废话颇多的课题，不如吃东西看书省时间。

　　陈灿灿今天看起来闷闷不乐，右手的袖子一直往下拉，“梁旋，你能帮我和老王请半天假吗？”

　　梁旋把碎碎冰分给了她，“你有急事？马上高考，不是重要的情况，老王肯定不同意。”

　　陈灿灿表情没有变化，“那算了。”

　　梁旋用冰蹭了陈灿灿的脸，“你的脸比这玩意还冰，最近方雁群在帮我补习，我妈说让你跟着一起学，你真的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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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