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更迭》潇潇湘水

13、chapter 13

　　在见到燧檀的那一刹，燧杞似乎一瞬之间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气，他的额间突然出现了一团耀眼的光芒。

　　火焰术是燧氏独创的看家奇技，每当他们的情绪受到剧烈的波动时，额间就会隐隐出现一簇小火光。

　　此时，二十里之外的有巢梁举目眺望燧家村的动静，忽见一团光芒拔地而起，腾飞至云间，吓得忽然退后半步。他定了定神色，对着那团火光低喃道：“失算，真是白瞎了那些莎莎果！”

　　燧家村沉寂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一个老人望着堆积如山的尸丘，绝望地自尽了。

　　不久之后，燧杞一身缟素，孤身纵马前往有巢营。有巢梁一脸不可置信地接待了燧杞。

　　只见燧杞下马长身一揖，眉间始终有一团火光，“燧杞请叔父安。”

　　有巢梁见少年的脸上始终有一种诡异的神情，戏谑中饱含着悲壮，失望中夹杂着洒脱，他的行为举止和言谈有着极不协调的矛盾感。看他一身素服，有巢梁似乎猜到了什么，那群中山氏竟能侥幸杀害燧家村的村民，看来燧氏也不过如是。

　　“见外了，算起来都是同宗同源。先祖在三百年前自立门户，历尽种种酸楚，至今无一处安身之地。族长之位传到我的手里，我虽不才，却也不能任由族中子民衣食无忧，此番路经宝地，不想会有如此机缘，竟然遇到了同亲。”

　　燧杞指着燧家村的方向，“叔父远道而来，晚辈自当尽地主之谊，我已经备好了酒菜，希望叔父给个薄面。”

　　有巢梁心想，这个后生孤身入敌营，也不知为的什么，既然人家主动前来，一场正面的交锋是免不了的，当下谢道：“那就叨扰了。”说完向族中人道，“既然燧家村的同亲如此抬爱，我们也莫要辜负，诸位长老跟我一起赴宴吧。”

　　“叔父不必客气，晚辈此次前来，是邀请有巢氏全族，还请叔父哂纳。”燧杞再次恭敬地欠身。

　　九州大陆的各个家族，虽然互相讨伐征战，但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得用奸诡之计伤害近宗，否则其他近宗就有理由联合起来主持公道。因此，燧家村若是设下鸿门宴，重创有巢氏，势必会遭到百木林及其支系群起而攻之。

　　燧杞带着有巢氏众人来到燧家村的山脚下，从一条隐秘的峡谷进入了村庄。

　　甫一进村，有巢梁见百步开外一朵柔软的火焰花从高高的枝头坠落到泥土里，发出了撞击的声音，他的脸上充满了疑问。

　　“那是火焰花，药效奇特，可平肝潜阳，解热止淤，清心明目，无论是失眠多梦，还是烦躁不安，都可以服食火焰花，是我们族中的圣花。此外，它还可以治蛇毒和蚊虫叮咬。”燧杞向有巢梁介绍道。

　　有巢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一朵柔软的花落在松软的泥土里，怎么会发出撞击声？紧接着，虫鸣鸟叫、水石相激之声尽皆入耳。

　　“村里的其他人呢？”

　　燧杞伸手作请状，“宴席就设在火焰林中，请叔父与众同亲入席吧。”

　　拐过几座木屋，入目的是一片火红的花海。清风摇曳，花朵纷纷从枝头坠落，铺就一地斑斓。有巢梁暗暗称奇，这火焰树在百木林也有生长，只是这个时节，火焰花不应该开得这么绚烂。

　　待得有巢梁率众入席后，燧杞双膝触地长拜，“家门不幸，五千村民尽皆殒命，恳请叔父继任族长，晚辈自当以叔父为尊。”

　　有巢梁催动探灵术，发现整个村庄的上空充盈着溃散的灵气，难怪火焰花会在阳春三月开至最盛，看来燧杞所言非虚，他愈发诧异，上前扶起燧杞，“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然有人能一夜之间血洗燧家村？

　　“中山氏自新月湾而来，那里沼泽遍布，瘴气丛生，他们身染瘴气，我燧家村的村民没有抵御之力，一夜之间尽皆殒命。”

　　“那……你……”有巢梁见他眼眶微红，不似作伪，一时之间对同胞产生了巨大的同情。

　　“我得上苍眷恋，新月瘴气无法入侵我的身体。一同幸存的，还有我的爷爷，不过我犯下大错，他今天早上替我以死谢罪了。我无颜苟活于世，只是燧家村凝结着祖辈五百年的汗水，我不忍付之一炬，今欲以残喘之躯，苟延祖辈心血，请求叔父看在同宗的份上，替我将燧氏秘术一一发扬。”

　　见燧杞态度极为诚恳，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有巢梁道：“我们在新月湾偶遇中山支系，同为天涯沦落人，便惺惺相惜，于是相约同行，前往东方寻找钟灵之地。途径此地，见有强人驻守，本欲绕行，怎奈中山氏的老前辈执意硬闯，我三次阻拦未果成，不想酿下此祸。若有能将功补过之处，我等自当尽全力。”

　　此时，关押在地牢的中山氏一个个屏气凝神，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异香——远比中山麦芽前两次闻到的气味更加浓烈，且绕梁三日，经久不散。

　　正当他们沉醉在异香之中，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有巢梁在燧杞的带领下，来到了地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