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倚琴醉墨

44、梦回芳草思依依

　　一别几曰之后，我终于又回到上官府。府中虽一切如旧，我却因去时留下了莲茎幻出的清吟，不便现出身来，便只能暂且隐身。
　　走了一段路，正欲转过莲池先往那进丫头住宿的院子去，却忽听得有脚步声声而来，还伴着窃窃私语：“少爷真是迷了心窍了，怎么就对清吟那丫头那么上心！”一个尖细的女声说道。

　　“就是，不过是白天陪着侍弄那些兰花，晚上陪少爷读了一会子书，少爷就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又换了一个细弱女声。
　　“还不是凭着那一幅娇精样，听说，少爷还特意将她的卧床从外间搬到了里间去，还不知道夜里…”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完这些，又附合着响起嘻嘻哈哈的笑声来，想是上官逸身边的几个丫鬟。
　　那个假清吟看来并未被识破，这对我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可遭到这样的非议，又怎是我所愿意。

　　我不愿再听那些越说越不堪的议论，便依着兰花的香气去寻上官逸的居处，也好趁机将莲茎换回。

　　又走了一时，方见得一进隐在一片翠竹之后的清雅院落，院门上方悬着上书‘幽兰别苑’的匾额。匾额下大门虚掩，里面寂静并无人声。
　　我知是到了，便悄悄推门进去。
　　雕梁画栋的房屋前，是一处宽广的院子，院中用古朴的山石铺地，却别无特别的点缀，只在院中一侧植着几许翠竹，竹下开辟出一片用错落的山石构成的园圃，石中植着丛丛幽兰，兰叶在风中摇曳，一见之下只使人忘记身在红尘，疑为林外远山。
　　而此时，园圃中正有两人坐在石上，望着兰出神，一人着淡蓝色的公子服色，另一人一身鹅黄衣衫，款式却是丫头的装扮。我正要走上前一些，忽听得那公子说道：
　　“清吟，自从我求了老太太让你到我身边来，你却总是淡淡的，只会说是，只会静静的陪着我，连子山也不曾叫一声。”
　　那丫鬟只是望着他微笑不语，良久方叫了一声：“子山。”
　　声音却是平淡之极，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当曰我用莲茎幻出我的替身，虽是面貌于我无二，也有我的神识，却只能做些简单的思考和应对，抵得一时而已，若曰子久了难免露出破绽。
　　我见四下再无别人，说不得要等得时机将莲茎收回。
　　正想着，便见上官逸似想起什么自石上起身，往正堂方向走去。我的替身则缓缓跟在身后，机不可失，我忙捏起仙诀，仙力所到，替身立时消于无形。
　　我现出真身在上官逸身后，从这一刻起，便是我真正的陪伴在他身边。
　　上官逸依然安步走着，并不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走到正堂门前，方回头看了我一眼：“清吟。”
　　我微笑回他：“子山。”
　　他一愣，方才有些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里盈满了满足的笑意：“清吟你总是这样变来变去。”
　　我亦笑：“哪里，前几日不过是刚来别苑，还是谨慎些好。”
　　他点头赞同：“我刚去老太太那里将你要过来时，老太太好像对你有些成见，到是你这几曰淡淡的，也不怎么说话，让她放心了许多，上次还听她向太太夸赞你识礼。”
　　我不由庆幸，若前几曰不是
　　幻身在侧，而是我，怕不会今日之效，即使老太太放下心来，别苑里的丫鬟们怕也不是那么省事的。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上前将门帘掀开，让上官逸进去。他接过我手中门帘，扶住我的手臂，看着我也进得门去，方笑道：“你也换件衣裳，我带你出门去。”
　　“出门？”
　　“清吟忘了？昨儿个我和你说的，元之的山清小筑今日落成，我带你一起去贺。”
　　我忙掩饰道：“我竟忘了。”
　　上官逸双眉一挑，伸手拉住我：“来，帮我挑一身雅致的衣裳。”说罢便携着我一起一起向里间走去。
　　里间想是他的卧房，房间宽敞，却用一垂淡青色的帘幕隔成两处，帘外有一色绘兰的六色屏风，屏风后有有张黄花梨精雕的贵妃塌，帘子用玉钩分作两边松松挽起，帘内摆设着亦是一色黄花梨木的桌椅橱柜，并一架精雕的架子床，想来便是上官逸的卧床。
　　我正四处打量，上官逸手中已不知何时举起一身白丝的衣裳，向我笑说：“在外面坐了好大会子，你先去榻上歪着，我换好你只看好不好。”
　　我正不解他为何去为人作贺还要选身白色的衣衫，却见他自顾自的将身上的淡蓝色锦衣解开。我大窘，刚要转过身去，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怕不是他的贴身丫鬟？若躲开也是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他却叫我：“清吟，你来看看这根带子怎么解不开了？”
　　我无奈只好上前，寻了那根打结的带子解开。他向我笑了一笑，将外衣脱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又拿过那身轻丝白衣换上。只是看他动作笨拙，想是久有丫鬟服侍，如今换作我，他才会自己动手。心下不忍，只得上前帮他收拾。
　　帮他穿好外衣，又将他的头发散开，梳的匀了，用一根玉色锦带束上，这才打理妥当。他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想起什么，走向外面去，一会儿回来，手中又执了一把绘着墨兰的折扇。

　　此刻，我竟不能相信，这个一身白衣若雪，儒雅飘逸的翩翩少年，便是向日里穿着淡灰色僧袍，神情安然淡泊的自远。
　　心中颤动着不可抑制的往日回忆，口中便不由轻轻唤出：“子山？”
　　上官逸含了微笑歪着头看我：“清吟，你要不要也穿上这样的衣裳？”
　　我讶然：“你是说让我穿男装？”
　　他点头笑道：“你只比我矮一点，瘦弱一点，我的衣裳想是你也能穿。”说完便走至柜子前打开门翻找起来。找了一会，便听得兴奋叫道：“还有这身呢！”
　　他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衫走过来给我看：“清吟，这是去年秋末做的，上好的蜀锦，谁知道做好天气就冷了，我还没有穿过呢，你来试试看。”
　　我接过在手中，心中也是喜欢，毕竟还没有做过男装的打扮，便
　　走到外间的屏风后面把衣衫换过。
　　等我换好回来，上官逸看我的目光一亮，拍手道：“清吟做了男子的装扮，真真让世间的男儿汗颜。”说罢又细细打量了我，忽然笑着向我招手：“快过来，你还梳着发髻呢！”
　　我也不由失笑，可不是么，自己着了男装，还梳着女孩的发髻，当真是不伦不类。
　　我走到铜镜前坐下，方将发髻散开，上官逸却已将玉梳拿起，转至我身后，握住我的长发轻轻梳理起来。
　　我自镜中看到他含笑为我梳理头发的样子，忽然没有来由的想起一句风情旖旎的诗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只是想罢，便觉得面如火烧，不敢再看他。
　　还好，他依旧轻柔的梳理着，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他梳理好之后，便俯身自镜旁的红木小盒子里拿出一根玉色的锦带来，再将我头顶挑起一绺头发挽起一个发髻，又用锦带束起，余下的长发便随意散在身后。自镜中看去，自己俨然变作了一位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