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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嫁太监守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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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巍峨的皇宫慢慢驶出,弯月撒出银辉铺地,道路两旁跪拜了三三俩俩的宫女太监。他们静默无声,注视着马车的离开。
宫里权势最大的李公公救驾快死了,圣上特许他出宫回家咽气。
李公公曾是状元郎,却因君主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当官必自宫”,李公公就从李状元郎奋斗成了李公公,好不容易爬上了枢密使的高位,却成李牌位了。
李公公这一辈子,老天爷对他的努力给了极大的讽刺。
早知会活至如此,李公公为何要苦读经书,就为了考上状元郎,落得终生无子,登上高位,转瞬即死么。
旁人不知李公公悔不悔,江行柳却是替他悔恨的,然后她的目光就对上了榻上苍白俊秀的人儿。
一旁的小邓子一喜:“公公醒了,公公醒了,行柳姑姑,公公脸色好多了。”
江行柳却笑不出来,太医说李公公没救了,就这几日的光景,现在脸色愈好,只能是回光返照。
江行柳还未说半个字,她的手就被冰凉没有温度的大手抓住了。
李公公捏着她的手,嘴角噙着笑意:“到家了么?”
才出宫,当然是没那么快到李府,不过江行柳依旧哄着他,“到了,快到了,我们说会话,吃点东西就到了。”
她是他的对食,托大点说,在宫里,她是他最亲的人。
她给小邓子一个眼色,小邓子取了一壶参汤,行柳喂李公公喝下,“等会到了李府,见过你爹娘,就别说起我们成亲的事了。”
“这怎么成,”李公公咳嗽了几声,两团胭脂晕在了脸颊上。
他红着脸,眼里发着光:“我们在宫里见不得光,如今陛下允我带你回府,我自是要把名分给了你,就算我去了地下,你也能得府里的照顾,有了依靠。”
当一个太监的寡妇,算什么依靠。江行柳心里一叹,也不和他一个快死的人争。
真到了李府,李府上下都穿着素净,来迎他们回府。
李公公的娘一见儿子那苍白的脸,就泪如雨下,“我的儿!”
说了这三个字就哽咽得不行,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好好一个钟灵毓秀的状元郎儿子,就因为昏君想儿子不溺于儿女情长,没有私心,专心公事,非要满朝文武皆宦官,直接害她唯一的嫡子成了太监,如今儿子还救驾快死了,她都恨不得也死一死。
李公公的爹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面上不能显露出来,他皱了下眉,呵斥妻子:“哭什么哭,大郎救驾有功回家了,还哭丧一张脸,要笑,要笑。”
李公公的弟弟李二郎就劝:“媳妇,你劝劝娘,我送大哥回院子。”
江行柳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是在宫里当值当习惯了,不敢多瞧。一路上她和小邓子安安静静的,李府的人就把他们当做伺候人的宫人,等进了院子,就要他们在外面候着。
江行柳想他们一家难得团聚,也就默默地准备出去。
可李公公不让,非要她留下:“娘,这是行柳,在宫里我们就互相照应,如今陛下也同意了,放我们出宫,即日成亲,也算是给我冲喜。”
江行柳眼皮动了动,陛下只是答应放了她和小邓子的宫籍,放他们出宫给李公公在府外侍疾,她都没见过皇帝,她在皇帝心里就是和小邓子一个级别,不过是伺候李公公的奴婢,放了也就放了,绝没动过冲喜的念头。
毕竟宫里对食这档子事,上不得台面,皇帝怎么可能会说出让她给李公公冲喜,给他赐婚。也就是哄哄李府不知情的人罢了。等李府回转过来,亲事已成,不想认也得认了。
至于宫里……
皇帝是不可能关心这点子小事的。李公公这招算是狐假虎威,借皇帝的皮,让李府点头允她这个无家底的媳妇进门。
李府上下惊呆,信以为真,让太监和一个妙龄少女成亲,还是一个快死的太监,这不是害人家姑娘,成心要她守活寡死寡么。
“这……”李二郎的媳妇瞧了江行柳几眼,越发觉得她貌美,让她嫁给死太监,这不是太可惜了么。
李二郎媳妇犹豫地说:“不大好吧。”
李公公的娘突然不哭了,“怎么就不好了,这可是上头的旨意,我儿怎可无妻。”
要知道当初李公公成状元郎的时候,他娘就想着什么时候儿子上一次小登科,可谁知道皇帝出了昏招,竟是让儿子绝后了。
他娘想儿子娶媳妇想的厉害,这会儿听说皇帝给了儿子一个媳妇,她就厉起一双眉眼,开始挑剔地看江行柳。
江行柳被李府上下的人打量的时候,依旧如在宫里端庄安静,她心里就没那么平静了。
说心里话……她并不想和李公公成亲。
李公公死了,她就是李府上的寡妇,地位低受气不说,还只能被圈在府里吃吃喝喝,出门就别想了,一辈子形单寂寞,连个孩子都没有,不过是等死而已,这日子怎过得了。
而且她也没李公公想的那般那么喜欢他……
想起她和李公公的孽缘……
江行柳轻叹了口气,罢了,还是继续骗骗李公公,就让他至死都认为她喜欢他到非君不嫁吧。
李公公着急成亲,李府也想冲喜冲一冲,万一冲活了呢。只要活了,李公公依旧是枢密使,是李府高官第一人!
可要是李公公死了,除非让李二郎自宫,不然他就算才学过人,也是当不了官的。
这亲事唯一受罪的人,也就是江行柳,她也没抵抗,任由他们摆弄成了新娘子。
亲事匆匆忙忙的,嫁衣都是用的李公公娘亲的,样式老套,颜色过旧,但一上江行柳的身,就衬着她艳若桃李,美貌不可方物。
李府其他人惊艳之余,也识趣走了,喜房内就剩下李公公和江行柳二人。
李公公经了一番折腾,似是油尽灯枯,没什么力气地说道:“行柳,我不在了以后,若是宫里有不长眼的刻意来府上刁难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他身后事,最后突然说:“我放心不下你,你要不和我一起走了吧。”
江行柳心里一沉,李公公状元郎出身,惨遭昏君一刀,成了太监,平日为人端方,但在刀光剑影的宫里,他也没多仁慈,谁惹了他,他也会狠辣还手回去,只是他看多了圣贤书,行事还是如光明磊落的君子,远没她如阴沟里的蛇那么坏、那么毒而已。
当然,在李公公心里,她江行柳是只小蝴蝶,是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子,是心里只有他的卑微娘子。
这会儿李公公舍不得她在上面逗留,要带她一起共赴黄泉,她也没花容失色,如往常般温柔地笑起来,“好啊,等我办好你的葬礼,我就与你合葬如何。”
李公公眼神闪烁,最后舒了一口气:“还是不了,你现在不是宫女了,以后要是遇到可心人,你就跟他走吧。我和爹说过了,你可以放心改嫁。”
李公公既然早就和他爹谈过了,那就真的是在为她以后在打算。江行柳这辈子没收到过别人的好,也就他了……
这死男人怪让她心疼的,她还真心想骗他一辈子。江行柳抽了下鼻子:“我不改嫁,我只想做你的娘子。”
李公公笑了,眸子在发光,还待嘱托什么,门外突然闯进来一行人。打头的便是死对头贾公公。
贾公公闯入李府,李府察觉到了,但被贾公公的人拦在了院子外头。
贾公公一上来就抱拳道喜:“方知今日公公大喜,便赶来道贺,李公公你放心地去吧,贵妃求得陛下放话了,等你走了以后,你的位子是我的,你的女人也是我的。”
“贾庆,”李公公猛地坐起,就见贾公公竟是对江行柳放肆地笑:“小柳子,当年杂家就和你说过,你就算逃到李公公那去,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你终究还是要伺候我的。”
江行柳沉下脸,“你没死?”
这贾公公与贵妃是她死对头,当年贵妃忌惮她容貌,要送她给贾公公糟蹋,她险死还生,勾上了李公公。
如今李公公要死了,她失势,怕再被当年嫔妃如今贵妃,送给贾公公糟蹋,还不如先干掉贾公公。
可失算了,他没死。
“怎么,你用李公公的人暗算我,不,王泉石是你推荐给李公公的,其实王泉石是你的人,还是你的情郎,”
贾公公没细说是怎么从王泉石手上逃出生天的,他刻意在李公公面前扭曲王泉石和江行柳的关系。
“进宫前你们就定亲了,可惜你娘家不希望你妹妹进宫做宫女,就把你送进宫,你妹妹替你嫁给王泉石了。可就算这样,王泉石还是放不下你,你们郎情妾意,也就是李公公你不知情,当公公了还戴绿帽子,啊哈哈李公公你可真是个男人。”
李公公狰狞着眼瞪着江行柳,江行柳还待解释,却发现他早就没气了,死不瞑目,竟是合不上眼。
贾公公见李公公气死了,更加得意嚣张,“从今日起,杂家就是枢密使,小柳子,今日是你和枢密使的新婚之喜,我们该入洞房了。”
江行柳见贾公公已是脱去外衣,她不怒反笑。
贾公公只感觉眼前目眩神迷,她就如神仙妃子一般,贾公公更是心痒痒:“当初在宫里,我们还要小心行事才行,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出宫,不是宫女,我一个公公再成家倒是不用陛下点头了,好小柳子,你这些年是怎么伺候的李公公,今夜就怎么伺候杂家吧。”
江行柳一直在笑,直到一柄刀送入贾公公心口,她才不笑了。她嫌弃地把贾公公烂泥似的尸体,丢到地上。
上任枢密使死了,这任又死在这,就算皇帝陛下不追问,那视她为敌的贵妃也不会不过问的。
贵妃只会借机斩了她,她抱着李公公的尸体,“本不想与你一道赴黄泉的,今儿怕是不行了,看来我下去了,还得继续骗你喜欢你了。”
她抓起血淋淋的刀就要抹了自己的脖子,刚才没了气息的李公公忽然一手抓住了她手里的刀,将她的刀打飞掉。
江行柳脸色巨变,他竟然装死的!
她脑子转得飞快,她要怎么说,才能将自己和贾公公以及贵妃这段恩怨,还有自己和王泉石之间的关系说清白些,免得李公公察觉自己没那么喜欢他,大怒之下,直接杀了她。
“李公公”都没睁开眼睛,“我是古代三日游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