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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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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是夜,月色黯淡,风声呜咽,透着莫名的阴惨诡谲。无人问津的野地里,荒草足足长了半人高,却有一人在其间奔逃,好似身后有猛兽在追。
“呼,呼呼——”
怀里好像揣了个风箱,抽|拉得狠了,几乎不堪重负。男人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豆大的汗水在他脸上开出数条沟壑,显然已经筋疲力竭。但是逃命的路上,哪敢有半刻停歇?手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无力再去拨身前的茅草,男人便直接用身体扑将过去,强行给自己开道。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他很快被横生的草藤绊倒,摔在了荒草丛里。
“呼,呼——”
盛夏的草丛,该是湿热的。属于泥土和草叶的腐败腥气刺激着几欲力竭的男人,他烫红的俊脸难看极了,似要作呕,又强行忍住。摇摇欲坠地从草丛里爬起来,他还要往前跑,然而,已来不及。
“你逃什么?我的好儿子。”
月亮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挣出一丝亮光,恰洒落在来人的脸上、身上。那人把逃命的男人叫做儿子,可他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且生得病弱苍白,相貌阴柔,那做“儿子”的跟他竟没有半分相像。
“义、义父,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英武的义子甫一听见义父温柔的声音,竟如被泰山压住了身躯,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他双膝一软,又跌跪回去,颤声求饶不止。
病弱的义父缓缓地蹲下,看着平时意气风发的义子,看着他那难得慌乱害怕的模样,嘴角微微抬,似笑非笑。他掐住义子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细细欣赏他此时可怜可爱的模样,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
“放过你?”
夜风冰凉,义子仰起脆弱的脖颈,身子在风中轻颤。
“晚了。”
呼吸几乎停滞,义子彻底放弃了抵抗,双眸阖上,引颈待死。
耳朵却忽然被另一种湿热包裹,巨蛇吐出致命的毒液。拿捏着他性命的男人与他脖颈挨近,脸颊相贴,幽幽说道:“你既拐走了我的新婚妻子,便把自己赔给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此处,洛川心中激荡不已。
此书真是绝妙!
好书,好书!
回味片刻,哗哗往后翻。连翻数十页,定睛一看,又见残页,连着三四张。不死心,再往后翻,又有残缺。
“……”
唉,季鸿飞的眼是真的尖,手是真的毒,撕起书来是真的不留情。
洛川的泪往心里淌,不必说,那三四张纸写的都是这义父子的床笫之事。他们到底干了多久啊,怎么能写三四页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后面的残页之多,被撕毁的频率之高,实在让洛川既觉遗憾,又心痒难耐。
好想看,好想看,真的好想看!
可是,季鸿飞不让。
想到这儿,洛川把书一抛,瘫在床上,长叹一口气。
季鸿飞就是个小古板儿,一开始藏得还好,见他看话本也不吱声。等他俩好上了,季鸿飞就变了副嘴脸,说他看人家那啥有伤风化,要撕他的书。这不是虚构的嘛,他又没去听谁家的墙角,也不会拿这些内容大肆宣扬,就自己看看,能伤什么风化?
打了个滚,又看到了那话本儿。
看书脊,本该有厚厚一本,瞧瞧,都让季鸿飞生生给撕薄了!
洛川越想越幽怨,抓过枕头一顿乱揉,只当自己在“惩治”季鸿飞。
“你就仗着我稀罕你,你就仗着我宠你,哼哼!”
正忙乎着呢,季鸿飞练剑回来了。他是个剑修,常年勤修苦练已成习惯,就算和懒散的洛川厮混在一起,也每天晨练不辍。
“挺有精神的。”
他声音清越,十分动听,但这一开口就让洛川感觉不妙。
要糟,下一句不会是“休息好了就开始修炼”吧?
洛川动作一滞,紧张兮兮地看向他:“季鸿飞,你回来了啊。”
咳咳,这不废话么?
季鸿飞倒没笑话他,执剑走进屋里:“嗯,回来了。”
挺给面子,回了他一句废话。
洛川又自在起来,把刚刚揍过的枕头搂进怀里,抵着下颌,声音含混地问季鸿飞:“你今早几时起的?我竟完全不知道。”
季鸿飞把剑挂好,走到床前,答道:“寅时。”
好一个惜字如金。
洛川见他一身雪衣,鸦羽般的黑发用玉冠束着,不像一名剑修,倒像个翩翩贵公子,偏偏冷着张脸,愈发显得高不可攀。他挨蹭过去,拍拍季鸿飞的衣摆:“瞧你,沾了这么些灰尘。”非要穿白衣练剑,很好看是吧!
不过实话实说,季鸿飞这么扮起来确实好看。他本就生得俊,眉如剑锋,眼如寒星,冷眼看人的时候凛然不可冒犯,微微一笑又能把人心化作春水。穿上一身白衣,谪仙似的,让人怎能不喜欢?
洛川看得晃神,但怕给他眼神,让他更得劲儿,忙收回视线。
季鸿飞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随即道:“起床吧,给你带了十里镇的烧鹅,书坊里出了新话本,也给你买回来了。”
洛川听了这话,往床上栽倒:“我不起床,我不饿,不吃烧鹅,我要看新出的话本,要躺在床上看!”
季鸿飞不容他耍赖,伸手去拉他:“快起来,怎能一天到晚懒在床上?”
洛川反应灵活,往里边一滚,躲开他的手。
季鸿飞再去抓,他又是一缩。
“洛川!”季鸿飞有些着恼了,警告他,“你再不起,我就像抱娃娃似的抱你起来!”
“噗!”
洛川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季鸿飞还是这么不禁逗。
“你还笑我!”
季鸿飞趁他只顾着笑,把他抓住,欺身上前,把人摁在床上。两人骤然离得很近,洛川原本还在笑着,笑得蜷成一团,被他忽地靠近攫取了呼吸,愣愣看他的黑发垂下来,搔在自己脸上,微痒。
“起来。”
季鸿飞真要抱他。
洛川拿手搡他,声音闷闷的:“季鸿飞,你太强势了。别这样,你这样就不像他了。”
季鸿飞动作一滞,问他:“……你说谁?”
洛川别开视线,声音轻轻的:“顾雪衣。”
仿佛一片雪花落地,轻盈易碎。
沉默在室内蔓延开,过了几息,才听见季鸿飞叹息一声,满是无奈:“你怎么又演上了?”
洛川闻言,猛地一掀眼皮,抬眼瞪他,眼里却盈满粲然笑意:“不是你先开始演的?”
两人对视,季鸿飞率先移开视线:“……我没有。”
“没有最好。”洛川也不逼他一定要承认,只摇头晃脑地说:“在我眼里,季鸿飞就是最最好的,不用穿白衣,戴玉冠,扮什么顾雪衣。”
再说了,顾雪衣那都是上上本的事儿了,他现在更爱病弱义父!
当然,这话洛川是不会说给季鸿飞听的。
毕竟季鸿飞的醋坛子容易翻,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