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法老王》唯逝

12、中毒

　　正是正午时分，通往费鲁城的沙漠之路。烈日如火炉一般炙烤着金色的沙地，一队人马正骑着骆驼慢悠悠地行驶着。身后的蹄印绵延数里。没有一丝风，除了那队正缓缓移动的人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安娅无力地趴在骆驼上，下半身酸痛不已，想下地走动却不敢，沙地上炙热的温度估计能把脚底烤熟。安娅抬手擦了擦正从额头上滴落的汗珠，狠狠瞪了前方的曼哈夫一眼，偏选这个时候出发。说巧也巧，本一心一意驾驭着骆驼的曼哈夫居然在这时转过了头，自然看到了安娅凶神恶煞的眼神。

　　曼哈夫嘲讽地看了一眼安娅的狼狈样，加快了速度。安娅尴尬地假咳一声，故作无意地转过头去。

　　自那次看到了缇尼斯的那对耳坠后，安娅对曼哈夫的态度收敛了不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历史上的比非尼斯二世，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昨晚安娅纠结了一晚，一直犹豫到底还该不该继续自己的间谍生涯。这么想着思绪便又纠葛到了一起，安娅烦躁地摇了摇头。感觉四周的温度更高了。

　　“前面有绿洲！”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全队欢呼一声便兴冲冲地加快了速度。安娅也挺直了背脊朝前看去，果然正前方约200米处有一片绿洲。在金色的沙漠中很是显眼。

　　安娅第一次骑骆驼，自然有点笨手笨脚。所以落在了全队最后。正当安娅努力前行，胜利在望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速度极快的马蹄声，安娅心中一惊，刚想回头便只感觉耳畔一阵劲风袭来，脖子霎时间一凉，侧头一看……

　　一把长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正前方的一干士兵惊愕了一会儿，随后纷纷抽出兵器挡在曼哈夫身前。嘴里还高声叫嚷着保护殿下。安娅翻了个白眼，有没有搞错，现在危机生命的不是曼哈夫，是她！

　　曼哈夫皱眉，轻轻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士兵，朝前跨了一步。

　　“呵……”劫持安娅的男子开口了，声音粗狂。他一袭黑衣，脸上亦是用黑布蒙着面，所以嗓音听起来有些憋闷，“算你们时运不济，遇上了老子。”说话间身后的有脚步声传来，安娅转着眼珠费力看去。少说也有几十位黑衣男子围了上来。安娅脸色苍白，原来还有同党！

　　“你们想如何？”曼哈夫冷冷开口道。神色惊疑地打量着对面劫持着安娅的黑衣男子。

　　“看你们的穿着该是腰缠万贯的财主吧？留下身上的值钱财物，直到老子满意。”疑似土匪头子的男子恶狠狠的放下了话。

　　安娅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劫财。这样好办，身为埃及大王子的曼哈夫有的是钱。可松了口气的同时，安娅觉得有些奇怪。这男子的嗓音有些奇怪。似乎是硬压着嗓子才发出的。

　　正想着，身后的男子突然贴了上来，“安娅，是我。”

　　安娅身子一僵，是狄的声音！

　　这算哪出戏？

　　“快点，我的刀可是不长眼的。”狄压着嗓子说着便把刀往安娅的脖子上靠了靠，虽然减轻了手上的力度，但还是划破了安娅的皮肤。血慢慢渗了出来。

　　“啊……”安娅低叫了一声，气愤不已，演得真逼真，可受苦的是她！

　　对面的曼哈夫见状眸色一深。

　　“一定阻止曼哈夫靠近东沙漠。”因为蒙着面，所以曼哈夫根本看不到狄在说话，加之他的嗓音又压得极低。旁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安娅脸色一白，东沙漠是什么鬼地方？在哪儿？曼哈夫皱眉看着安娅苍白的脸色，误以为是那道伤口滑得极深。不禁垂目看了看她的脖项，殷红的血正缓缓滴落。一点一点染红着亚麻长衫。

　　僵持了一会儿，曼哈夫飞快解下了臂弯上的黄金护腕。抬头看了一眼狄，把鹰胸饰也一并摘除。随后扬手朝前方一扔，狄身旁的黑衣男子忙上前伸手接住。

　　还未等狄开口，曼哈夫便扬声道，“识货的话应该清楚这两件饰物的价值，它们够你换一座城池。”安娅闻言吃了一惊，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男子手中闪耀夺目的饰物。

　　狄见话已传到，曼哈夫也没有怀疑，便想着撤退。拖着安娅后退至数米远处，见部下们已纷纷跨上马。狄看了一眼安娅，小声道，“安娅，保重。”说完便一把推开安娅，上马快速离开了。

　　跌坐在沙地上的安娅苦不堪言，吃了满口的沙子。她忙爬了起来，心中骂道保重个鬼！该死的狄、该死的赫图斯！一群该死的！边诅咒着边“呸呸呸”吐着满口的沙子。

　　曼哈夫见安娅动作灵活，便知道了她的伤口没那么严重，不禁止住了脚步。随后朝狄消失的地方看去，这群人组织性强，身手个个灵活。劫匪？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娅。

　　接下来半日，为了考虑到身心受创的安娅，全队都放慢了脚步。这回安娅不是最后一个了，为了以防万一身后有数十名士兵断后。脖项上的伤口不深，却还会隐隐作痛。安娅想着狄的话……阻止曼哈夫靠近东沙漠……

　　她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试图从她所知道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历史中寻找到东沙漠的信息。

　　“看到城门了！”后方的士兵一声高吼，吓得安娅一个哆嗦，险些从骆驼背上一头栽下来。她赶紧拉紧了缰绳挪了挪屁股。

　　曼哈夫带领着一干士兵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城门，安娅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方。她打量着站立在城门两旁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的士兵，这些兵原来应该是由赫图斯管理的吧？现在曼哈夫突然接手，肯定不会太顺利。

　　因为已是傍晚，曼哈夫吩咐休息。至于去采石场勘查的工作，延至明日。一行人在烈日中跋涉一天多，自然是累得沾床就睡。安娅却睡得很不好，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东沙漠这三个字。连做梦都在思索着它的地理位置。

　　于是翌日一早，在前往采石场的路上。

　　“昨晚没睡好？”曼哈夫侧目。

　　“呃……是的，有点不习惯。”安娅揉着黑眼圈干笑。

　　曼哈夫瞥了一眼精神不济的安娅，“今日去采石场，晚上是回不了费鲁城的。”安娅听后在心中惨叫一声。

　　“看来皇兄以前是待你极好的，这点劳累都受不得。”曼哈夫嘲讽了一句后就径自离开。安娅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回答。

　　索性曼哈夫也没有要她回应。

　　费鲁城民风淳朴，繁华的集市一点都不必底比斯逊色。安娅安静地跟在曼哈夫身后，喧闹的集市让一路上都无话的二人一点也觉察不到尴尬。

　　就在此时，却突然从左侧暗巷中拐出的一行人吸引住了安娅的眼球。

　　是一众祭祀。穿着都是埃及很常见的白色短裙，应该是低级祭祀。可为首的两位身材颀长的青年穿得明显华贵许多。他们穿着质地考究的亚麻长袍，外面披着高级祭祀才能穿的豹皮中长外衣。腰间围着一条黑色腰带。安娅眯眼仔细打量，其中一位的黑色腰带上用金线勾勒出了星辰的图案。

　　安娅一惊，难道是观星师？前方的曼哈夫也注意到了，不禁也放缓了脚步上下打量着为首的两位祭祀。“莫非是图格斯与霍瑞？”曼哈夫往其中一位祭祀的腰带间一瞟，马上就确定了自己想法。

　　这二人便是三年前从底比斯王宫派驻到费鲁城的高级祭祀。两人同为风水祭祀，其中的霍瑞懂得观测星象，所以任风水祭祀的同时还是观星师。

　　曼哈夫与安娅止步于人流匆匆的集市，很是显眼。走在前方的图格斯与霍瑞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先是一惊，霍瑞看到了一旁的安娅，心中咯噔一声。她怎么也来了？

　　“见过大殿下。”祭祀们上前行礼。霍瑞表情有些僵硬，赫图斯被罢职的消息他们都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曼哈夫接手得这样快。

　　两位首席祭祀在得知曼哈夫与安娅要去采石场后，自然也是要陪同的。顺便向领导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安娅故意走在最后，与那位叫霍瑞的隔了数步远。一路上霍瑞总是朝安娅使一些意味不明的眼色，安娅知道他与从前的自己是相识的，肯定也是赫图斯的手下。但无奈她一接触到霍瑞的眼神，就只能干笑着不知如何回应。

　　到达采石场时已快临近中午，曼哈夫一行人站在采石场高处，头顶烈日炎炎。采石场的工人全是男性，只在腰间缠了一块短布。凿石声、吆喝声与嬉骂声连成一片。工人们利用类似跷跷板的搬运工具，一批一批地快速搬运着硕大的石头。并没有想象中的劳工用鞭子抽打劳力们的场景。

　　“大殿下，安娅小姐。请你们等一会儿，我和图格斯去把监工叫来。”霍瑞把安娅与曼哈夫引领到一处简陋却阴凉的房屋内。安娅朝外侧头一望，不远处有曼哈夫带来的一小队护卫。

　　“你与霍瑞是旧识，没有话说么？”曼哈夫看了一眼安娅，眼色虽平和，但安娅看着心中还是一紧。

　　“那是以前了。”一语双关的话。安娅低头勾了勾嘴角，曼哈夫对这个回答应该满意吧。

　　曼哈夫眼神一闪，垂下眼眸定定看着安娅。见她低着头，摸样乖顺。只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抬起头来。”低沉严肃的声音。

　　安娅捏紧了拳头，有些紧张。他对她还是有疑心的。安娅暗暗深吸口气就抬起了头。

　　“嘶……”就当抬头的那一刹那。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了几声由远至近的嘶嘶声。

　　安娅一愣，马上想到了是某种冷血爬行动物。身子瞬间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只得惊恐地看着曼哈夫。曼哈夫侧头一看后，脸色也是一僵。

　　“蛇……是蛇吗？”安娅的声音有些打颤。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要动。”曼哈夫沉声说道。缓缓探手至腰间佩戴的短剑。

　　安娅拼命制止住想拔足狂奔的冲动，她知道此时身后的蛇已经蓄势待发了，不然曼哈夫表情不会这么凝重地叫她不要动。

　　腰间的短剑还没抽出，曼哈夫突然一惊，随后便上前一把推开安娅。安娅踉跄着往前一冲。耳畔传来曼哈夫的一声闷哼。低头一看，短剑已斩断了毒蛇，此时被一刀两断的土褐色毒蛇在地上疯狂的扭动。

　　“大殿下！”安娅惊叫一声，看到曼哈夫捂着手腕，神色痛苦。安娅朝那蛇看去，它的头扁平呈三角状，与颈区分很明显。这蛇的毒并非泛泛，若被它咬到……

　　“大殿下你被咬到了？”安娅蹲下身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曼哈夫手腕间的毒蛇牙印。

　　曼哈夫抬头瞥了一眼惊愕的安娅，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幻影。咬牙撕开了长袍，飞快地紧扎在伤口上方。他咬破嘴唇，拼命维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护卫中有医师。”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安娅一惊，忙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还没出门却撞上了一堵人墙，抬头一看，是霍瑞。安娅仿佛是被这一下给撞醒了，忙往回跑。

　　“霍瑞你去找医师来，快点。大殿下被蛇咬了。”说着就拿起了摔在一旁的短剑，略微划开伤口，接着就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开始为曼哈夫吸去毒液。

　　“安娅，你要救他？”一旁的霍瑞根本就没有出去叫医师，他上前一步想阻止安娅。

　　正吐毒液的安娅一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毒蛇是他蓄意放进来的？可这当口也来不及问这些。

　　“他现在死了对赫图斯殿下没有丝毫好处。”安娅感觉嘴唇有些疼痛，抬头看了一眼霍瑞，看他仍没有出去叫医师的意思，不由有些着急。

　　“别傻了，快去叫医师！你以为曼哈夫死了法老陛下就会立赫图斯殿下为王储了吗？这段时间法老陛下对赫图斯殿下的信任与喜爱一直在下降，你能保证他不立其他王子为王储吗？殿下与曼哈夫这些年明争暗斗，好歹也了解彼此实力。若是重新出现一位夺嫡的王子，你是让殿下重新开始估量对手，重新开始筹划对策与布下眼线么？”

　　霍瑞平静地看着安娅，听完这一番话后。默默看了一眼嘴角渗着暗红色血迹的安娅，转身道，“听你的。”他加快了脚步，“但是你的反驳很牵强，不管怎样。曼哈夫此时死，总是利大于弊的。”

　　安娅听后一怔，却没有停下动作。仍是一口一口吸着毒血。曼哈夫被毒蛇咬是因为救她，她做不到恩将仇报。再者如果曼哈夫真是埃及史上的比非尼斯二世，此时死了这段历史岂不是大乱了？对于她这位意外的闯入者，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最后吐出一口血沫，安娅侧头看了看，已经没有原先触目惊心的暗红了。看来毒血差不多已经吸净了。

　　霍瑞带着护卫与医师匆匆赶到。医师凑前一看，看到安娅已为曼哈夫吸出多数毒液，不由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

　　“医师，这毒你能解么？”安娅忧心忡忡，古埃及是不可能有抗毒血清的。

　　“可以。”医师看也不看安娅一眼就说道。

　　一行人匆匆出去，安娅看了看地上已死的毒蛇。小心翼翼地撕下自己长裙的一角拿起了还在滴血的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