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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忘年会 ...
一
墙上老旧的空调长叹一声,缓缓合上扇叶,房间里一时悄无声息,屋外沿路种植了高大的树木,静一刻,蝉鸣排山倒海的嘶叫起来,睡梦中的男人似乎感到热度的上升,手脚并用蹬开身上的薄被,翻了个身,嘴里念着:“淳……”
声音的末端消失在空气里,男人自梦中坐起来。
做梦了吗?
梦到了……谁……?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脑海中并没有适才梦境的记忆。男人挠了挠头发,半夜醒来不易重新入睡,密闭的房间在夏夜里显得格外燥热,声嘶力竭的蝉声令他心烦意燥,男人站起身打开窗户,黑夜里月亮被一抹乌云挡住。
搁在床头的电子表清晰显示,此刻是凌晨两点钟,分明夏天最凉爽的时刻,但在赤道附近的冲绳,似乎常年如夏,在冬天,在台风天,在深夜也理所当然的炎热。
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么偏僻的冲绳小岛。失眠的男人忍不住回想。
上个月收到了友人寄来的明信片,写明今年的忘年会在冲绳举办。
太太替他收起西装外套,一边温柔的帮他解开领带,一边试探问,“今年要去吗?”
男人笑了笑,“看情况吧。”
每年的忘年会轮流举办,除去第一年主动操办,他都由于各种不得已的理由退拒,前年大女儿发起高烧,一家人买好机票只得退掉,去年公司里某位部长外派,忙的一塌糊涂,他仍是过去老好人态度,不忍丢下一班职员叫苦连天加班,最后和下属一起熬了半个月通宵。
不久后果然收到远在夏威夷的朋友来电,一开口便是超大声的不满吐槽,骂到妻子在旁边惊呼是否受人威胁。直到朋友那边有人抢过电话,温柔的毒舌道:“中丸君,忘年会上是否我们没有认出你?下次请务必戴着鼻子来。”
中丸气得差点摔了电话。
今年的忘年会选在冲绳小岛,男人和妻子微笑说尽量参加,也要让他们看看我美丽的老婆。
妻子在做饭,只是笑。
男人想一想光棍们的表情就觉得很解气。
他自己也清楚,对忘年会的暧昧态度。
收到通知后的一个月,他的工作态度高度积极如同打了鸡血,回到家疲惫不堪,难以再多思考,往床上一趟立刻入睡,如此拖到临近一周,
公司一切顺利,两个女儿对冲绳之旅非常期待。
他并不想扫家人的兴。
去冲绳的前一天,社长给了他一份厚厚的资料,他想赶一周通宵大概没有问题,只不过忘年会计划再次搁浅。
男人出门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太太好一会才接起,问道:“什么事?有什么忘带了吗?”
中丸犹豫了一刻,说:“是这样……”
妻子打断他,轻声问:“不去冲绳了吗?”
即使在通电话,女人和小孩失望的面孔也立刻浮现在中丸脑海中。
“公司交给我一份重要的工作。”
“这样啊……”
男人在那几秒中电光火石想了很多,最后冲出口的是 :“不过也不是很赶。”
“咦?”
“别担心,去冲绳没问题啦。”
按掉电话,中丸走回办公室,告诉老板要等他从冲绳回来才能交差。
社长有点不满,但想到中丸来公司十年未曾请过一天假,不太请愿的准了。
“工作我一回来就会马上接手。”
做了这样的保证后,中丸走回自己的部门。
与妻子通电话的那一瞬间,许多年心照不宣的躲避,中丸不断的在权衡,忘年会和妻女的笑容,到底哪一个在他心里更难取舍。
他以为迟早有一天要大方的去忘年会。
骄傲的把妻子和女儿介绍出来。看到那帮朋友精彩的表情再狠狠吐槽。
在人生一直一直前进的路上,过去的再怎样珍惜和留恋,也比不上当下重要。
直到当下变成又一个过去,却还是要不断的往前行。
被抛弃时无论有多么痛苦,或者世事有多么艰辛,仍会变成过去。
所以最无情的,是自己这个存在。
在到达那霸空港时,中丸也一直这样以为。
他推行李,妻子左右各牵着两个女儿。
妻子曾抱歉的对他说:“这样就不能牵你的手了呢。”
中丸随兴问:“对女孩子来说,牵手很重要么?”
太太用手戳戳他,“你真迟钝,结婚时激动的讲不出话是骗人的。”
结婚时他的确激动到讲不出话,不过那原因并非由于婚礼。或者眼前美丽温柔的女人。
中丸想他说不定是个社会的败类。
走出机场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拉风的加长轿车,周围很多游客交头接耳的围观。
中丸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女儿喊道:“好长的车!”
轿车被管家模样的人打开车门,里面走出位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一笑有种妩媚的错觉。
男人穿的都是很简单的样式,但中丸知道,那一件看不出料子的衬衣能抵他一个月的薪水。
还是这么铺张啊,不肯委屈自己一点。
太太和女儿飞快钻进车厢,上田对还在发呆的男人说:“你这么喜欢迎接那霸灿烂的阳光,我们就先走了。”
中丸急忙跟在他后面坐进车子。
一路开到港口,换乘直升飞机飞到小岛。
两个女儿对直升飞机兴奋异常,连妻子都惊讶道,没想到你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另外的人明天才到,你们先住在这里吧。”
上田安排的房间是原住民搭建的传统日式房屋,有长长的走廊与一间套一间的和室,女儿吵着榻榻米睡不着,妻子陪她们住一间,中丸独自住一间。
上田环着手说:“想不到你这次来了。”
中丸说:“你主办我哪敢不来。”
上田哼了一声,“胆小鬼。”
“刷——”
静而小心的一声,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门外透出一缕地灯的光,中丸看清是太太。
“怎么了?”
女人笑道:“她们睡熟了。”又说:“老公你还不睡?”
中丸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失眠,躺回榻榻米道:“蝉鸣太吵了。”
“咦?”太太替他盖好薄被,“我只听得到海浪声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太太又说:“只有你这间能听到蝉鸣呢。”
中丸笑笑,“吵死了。”
“哪里,很浪漫。”
“浪漫?”
“老公,你果然呆。”
“喂!”
是说太太都能当面吐槽他了吗!
“老公,你是不是……在躲着什么人?”
中丸心头一震,扭头对上女人清亮的眼。
“哪有。”
“是吗?”女人歪头想了想,“是我的错觉吗?”
“绝对是你的错觉。”
女人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钻进中丸怀里,叹息道:“啊,在老公怀里最安心。”
有吗?
中丸很怀疑,他结婚有九年了,太太想要什么自己全部同意,拼命工作给她优渥生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女儿的事也是太太料理。
每年生日纪念日,他记得一清二楚,咨询过公司里的大姐头再去置办,看到妻子收到礼物时快乐的神情,他也很满足。
除了这些,总觉得隐隐缺少了什么。
正如相亲时介绍人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女人。
甚至很聪明。
或许女人睡在旁边真的有安定的效果,这次中丸顺利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起先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些不清楚的声音。
然后他看到一点光。
在未知空间的尽头,散发着奇异而柔和的光亮。
中丸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越靠近那抹光,声音也就越清晰。
是一起一伏,规律又竭力的蝉鸣。
那光逐渐把他淹没。
男人在光影的尽头看到一个高挑身影,瘦,腿很长。
哪怕没有看到脸,仅凭一个背影,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梦到了谁。
他不自觉的发颤。
二
冲绳小岛的夏夜,喧嚣且短暂。
男人在睡梦中仍皱着眉头。
梦里面,远处的友人与他四目相接,很快走过来,“是你啊,中丸君。”
男人感到一阵紧张,手心跟着出汗。
两个人并肩走出一段,视野豁然开朗,他发现他们站在一座燃烧着的巨大建筑物前。
“有人困在里面,密闭房间中毒气泄漏了。”友人打量着说,给中丸套上一件救生衣。
尽管知道这是旧梦,中丸也疑惑了数秒。
关住人的毒气实验室在六层,六层以下已经烧的差不多,两个人用吊车加绳索跳进走廊,用力砸门半晌,没有得到一点回音。
“是不是晕倒了?”
“搞不好死掉了哦。”
“别胡说。”中丸查看门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加密锁,火灾的热度里仍没有融化,却有轻度变形,里面的人想必用尽力气也无法砸开门。
温度不断上升,男人满脸是汗,仍卖力的一次次用锤子砸锁,朋友拉开他,中丸又急又恼,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时惊道“这怎么能砸开门?”
男人手里握着一只红色的消防罐,罐子向前,人跟着冲上去,巨大的冲力使大门发出一声闷响,中丸立刻加入了撞门的行动,大约几十次,密封门仍纹丝未动。
“怎么办?”中丸累的气喘吁吁,用唇语问道。
对方摇摇头,“只能继续了。”
知道看准锁的位置撞开门,两人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门锁咔哒一声碎了,中丸上前踹开门,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晕倒在房间里。
他飞快试了男人脉搏,很微弱,一人一边架着他出门,顶着灼热的烟火向外走,头顶的天花板几秒内突然断裂,中丸立刻把朋友和陌生男人往旁边压住,友人感激的笑起来:“谢谢你,中丸君。”
中丸别过头,“你小心一点。”
他们最终活着走出了实验基地,救出的年轻人火速送去急救。
朋友摘下头盔,湿透的头发贴着额头,勾勒出柔软的面部线条。
中丸第一次发现,这个同组的伙伴,其实有一张不输任何人的英俊脸庞。
那是他对田口淳之介印象最深的一刻。
田口穿着黑色制服,站在崩毁的建筑前,火势已被扑灭大半,人们纷纷忙着撤离,夕阳拖拽出大半个橙色的影子,他微微驼背,头却向上抬起,闭着双眼,聆听着什么的样子,高而瘦的身形和庞大黑暗的建筑废墟在光影里交叠,一明一暗。
他不自觉脱口道:“喂,一会去喝一杯吧。”
那情形迅速消散,男人感到眼前一阵刺目的光,终于自梦境醒转。
他仍是恍惚不忆归。
十几年前他尚年轻时,有一名极特别的同事,他叫田口淳之介。
中丸曾在东京警卫厅直属援助特别行动组工作,所在小组共有六个人,经常进行特殊救援活动。
六个人的首字母经过随意排列,更衣室前大模大样的贴上了纸条,KAT-TUN。
田口淳之介是第一个T字母,中丸是最后一个字母N,之间隔一条横杠两个字母。
不远不近,好似他们的关系。
现在想起来,他和田口熟起来,也是从那次一起出任务开始。
在同样的夏夜里,他和田口拎着啤酒,在住宅区里缓慢的走。
田口话多,时不时说些冷的。
奇怪的是,中丸并不觉得无聊。
交谈中,中丸得知田口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最小,家里也由他出来凭爱好做事。
救援这种事除了体力,更需要判断和直觉。
“你判断很正确,今天。”
“嘛,别夸我啊。”
这边住宅是倚着山势而建,走到尽头恰好是山顶,不断吹来一阵一阵山风。
“风景很好吧?”
田口有点得意的问。
中丸望向远处,点点头。
东京都仿佛都在脚底,山下起伏的灯光由远而至,十里红尘的繁华璀璨汇成一条河,要流到天上去。
“从前日全食我也是在这里看的哦。”
“是吗?”
“那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田口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准了。
“你不是不信圣诞老人么?”
“田口歪着头说:“但是这是IZUMI说的。”
“为什么你会相信漫画啊喂!”
田口无辜的眨眨眼。
“啊!我以后要把月亮摘下来给母上。”
“母上?”
这小子把自己当成王子么。中丸默默想。
“兔子送给中丸君好了,你们都软趴趴的,很像。”
“……”收到空头支票的人一阵无语。
“那嫦娥呢?”
田口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我就委屈点,收下了。”
他们没任务混在警视厅时,赤西经常跑去别组串门,他和龟梨田中聊天,上田老神在在的,田口打游戏,不常加入。
之后不久,他们六个人和另外一组人去执行某项特殊任务。
这件任务后,整个KAT-TUN组包括中丸,全部选择退役或者调派。
“老公,吃早饭了哦。”
中丸已经发呆太久,太太小声提醒他,上田坐在桌子另一端,笑的诡异。
“好的。”中丸低头拿起刀叉。
“喂!日本人为什么要用刀叉吃早餐啊!”
上田幽幽抬起头。
“我吃……喂!”中丸扔下叉子:“哪有人大清早开始喝酒吃法国菜啊!”
“爸爸,你好吵!”
“老公你昨晚没睡好么?”
上田专心低头咀嚼,但中丸确定自己看到男人在偷笑。
三十七岁,事业有成的中丸雄一君,于冲绳度过的第一天早晨,内心默默流下眼泪。
三
太太和女儿兴奋的去游泳,中丸怕热,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看资料。
他认真惯了,总想在回公司前做些准本。
这次的客户凑巧是意大利人。
他去过意大利,仅仅会说一句ciao,是从电影里学会的。
跟他一起看的人说,ciao表示你好和再见两种意思。
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的时光。
那次任务非常惊险,日本记者被恐怖分子绑架,一组人进行交涉,他们则设法营救。
他们那时太年轻,年轻到以为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不费周折找到了被困人质,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得不可思议。
再天真也会感到这之中有些问题。
上田建议大家撤离,赤西殿后挡住大部分敌人,为了掩护人质,中丸不留神中了好几枪。
他们千辛万苦逃出基地,把人质送上飞机,另一组人凭空出现接手。
六个人都挂了彩,中丸尤其严重,因为腿上的子弹刺穿了静脉造成血流不止,龟梨负责为中丸取出子弹。
飞机上只有临时消毒用具,没有麻醉器材。
他痛的几乎失去意识,抽皮斩筋,冰冷的金属探进血肉,又酸又钝的疼持续传来,恍惚间手握住身边最近的人,挣扎着看一眼伤口,被皮开肉绽的景象吓得一惊,直升飞机轰隆隆作响,他开始眩晕着要吐。
“看着我。”
中丸一愣,眼睛对上身边的人。
田口柔软的头发贴过来,淡棕色双眼温柔的注视着他,那道视线非常坚定纯粹。
伤口依然痛的他撕心裂肺,他却感到不是那么难熬了。
他紧紧抓着田口的手,田口也一直没有松开。
最后他支撑不住昏过去,醒来是在医院。
床边趴着田口,手仍被他攥住,不知道经过多久,中丸手臂已经僵住了。
他勉强分开两人的手,凑近些端详田口的脸。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柔软。
像是心脏盘旋而生了一颗小小的伤口,汩汩流着血,微微的疼痛,使他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
“呐,田口君。”
睡着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中丸轻轻的把手盖到田口手上。
“我们算朋友吧?”
自己一个人这样自说自话有够无聊。
“淳……”
田口脑袋动了一下,揉揉眼睛笑了:“你醒了?”
中丸没料到他这么快醒来,尴尬的咳一声,不动声色的移开手。
“我们现在在意大利哦。”
“哦……什么?!”
“ciao!”
“喂!”
“不能直接回日本……所以先在这里疗伤。”田口解释说。
“其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呢,为了安全是分批送的。”
田口笑的温柔,说:“不过我们当然是朋友了,中丸君。”
中丸脸一红。
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是啊。”
赤西遗落的证件和物品,都是被一个相貌姣好的男人来打包的。
中丸问起来,男人回答说:“你们组其他三个人已经回国了。”
中丸扯着嗓子追问:“赤西呢?”
“他吸入了有毒气体,现在在美国治疗。”
男人扔下一句,旋即飞快离开。
田口买水果回来,见中丸激动的样子,表情一黯。
“赤西……”他开口,又不知怎么说。
为什么要选他殿后。中丸心中郁闷。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中丸点点头问:“刚才那个男人出示证件,他姓山下?我们组有姓山下的?”
田口想了想,“没有姓山上的啦。”
“山下啦!回答问题!”
“笨蛋丸子,”男人满脸笑容的吐槽道:“那是特别支援行动组的组长。”
中丸切了一声,反应过来:“你说谁笨蛋?”
和田口对话后,中丸觉得不是那么难过了。
或许田口神奇的有治愈力?
离开意大利之前,两人抽空去了一次地中海迷人的海滩。
中丸伤势未愈,田口兴奋的跳进海里,在很远的距离向他招手。
“喂——!”
“……”
“喂——!”
“……”
“喂——!”
“喂……”他回答的有气无力。
对方不气馁的叫喊。
“喂——!”
“喂……”
“喂——!”
“喂——!”
“中丸君——!”
“淳之介君——!”
“中丸君——!”
“淳之介君——!”
海滩没什么人,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学小孩隔空喊话,也没有人嘲笑。
“丸子——!”
“Junno——!”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非常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非常伤心。
高兴得想要哭泣。
伤心得想要微笑。
这种心情很难解释。
在阳光灿烂的意大利,海面风平浪静,棕榈树影摇曳,风很凉爽,但也绝不至冷。
像什么呢。
像一只只有几天生命的蝉,竭尽全力的呐喊。
但是心里奇异的安静。
如同一朵金色的葵花,却从花盘落下了一朵雪花。
雪花耐不住赤道的灼热,变成一滴透明雨,落进海里。
落进了深沉绵长的深海里。
退职一年后的忘年会,中忐忑的很早就到了会场。
山下组长带来了赤西,毒气没有夺走他的性命,他一夜之间失明了。
龟梨顺利的从政,意图成为最年轻的警视总监。
田中圣在东京开了完全不搭界的两间店,一间电子CLUB,一间粉红小物专卖店。
上田一如从前的优哉游哉,据说东京地下拳击界已经无人能打败他。
田口没有离开紧急援助组,凑巧忘年会那天临时有了任务。
中丸自己加入知名商社。
他记得回到东京的家的傍晚,母亲买菜回来看到他,袋子应声落下,抱住中丸失声痛哭。
他很快相亲结了婚,妻子是最传统不过的日本女人。
在婚礼上,他看着美丽的女人,想起从前命悬一线的生活十分感慨。
他选了圣做伴郎,敬酒时避不开,终于轮到田口。
想不通为什么,中丸面对他时有些羞赧。
他在这热闹非凡的时刻致辞,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泣不成声。
第一个领头鼓掌的是田口。
中丸泪眼中看着田口,他穿着很精神的西装,笑容也是真诚的。
他忽而有一瞬间的觉悟。
遥远的意大利,人们把你好和再见用同一个词代表。
他曾在东京不知名的山上,看到车流同繁星那样绚烂。
想要变成最不起眼的一滴雨,拥抱云彩,从天空中轻飘飘落进海里。
沉入最深邃的深蓝中。
可是这觉悟不能左右他的行动。
中丸早已下定决心,做一份普通人的工作。
经历一场普通的人生。
纸门被人毫不留情刷的拉开。
“你果然在这里,出来!”
上了年纪的赤西赤着脚,装作小混混的样子,穿夏威夷花衬衫。
笑起来不改西瓜嘴。
“山下呢?”
“和龟梨叙旧,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皱皱眉,扶住墙走。
中丸想扶他,忍住了。
赤西要强嘴硬,他既然来了,回去也没有问题。
正厅里龟梨和山下不知道说到什么,两人同时开怀大笑。
上田优雅的摇着扇子,嘴角弯起。
圣左拥右抱他的两个女儿,一付甜蜜的表情。
“喂!不要垂涎我的女儿!”
“啊!丸子!”龟梨笑着拉他坐下。
中丸环顾四周好几遍,轻声问道:“田口呢?”
气氛微妙的凝聚了。
龟梨迅速说:“还没有来吧?对吧?”
“对啊,你急什么?”
“你们很熟吗?”
“我们——我们当然很熟!”
“咦?老公,我怎么不知道?”
“太太!”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叫洋子太太!”赤西爆笑出声。
中丸习惯性开始脸红。
“喂,洋子,”圣靠近中丸太太道:“丸子在家是不是都叫你敬称?”
“不对不对,丸子一定都是做好饭举到这里。”龟梨比了一个高度,皱起鼻子:“洋子殿下,请用膳。”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你一个人缩在屋里的时候啊。”上田轻描淡写使出了杀手锏。
“喂!”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中丸想,如果田口在这里,一定会说:“哪有,丸子是个好丈夫。”
熟悉的友人不顾尚未中午开始痛饮,中丸被热络的气氛感染,眼睛红红的。
现在中丸也能平静的提起这个名字了。
“淳的工作没问题吧?”
“KAT-TUN出来的人是谁啊?”
“啰嗦,当然没问题了。”
“你很关心田口哦。”
十分开心。
开心得想要哭泣。
十年前中丸雄一的心里长出了一枚伤口,它的存在一再被他无视。
但是无视的,并不代表不存在。
那跟牵动心脏的伤口或许已经变成一颗瘤,连着他的血管不断跳动。
血管的尽头连着一个名字。
直到他死。
送朋友的,没想到是这篇先出来。
极冷CP不知道发去哪里,贴出来也没人看吧= =
大概会补其他视角的番外,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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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忘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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