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卒仔

1、肥汶

　　阿希十五岁那年认识的肥汶.很久很久以后他都能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一堆堆的白云软趴趴地嵌在天空,像他最讨厌棉花糖的形状.

　　那天下午他在楼下那间脏得吓人的餐厅吃了两碗牛肉米线后抹抹嘴晃到几条街外的破旧操场去见那一片的老大.那人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个头较他高出半个,身后一排半大不小黑衣黑裤的马仔,一个个毕恭毕敬站得笔直,电影里□□的架势倒学得十足.

　　阿希慢悠悠走上前,扯着一边嘴角好似多纯良地笑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句Tim哥好.走近时弯腰对男人鞠躬,无比天真.

　　男人嘴边黏着根烟,从鼻孔里哼出声,眼角都懒得瞥他下.

　　少年嘴角依旧上扬,直起身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肘猛地撞向男人鼻梁.

　　空旷宁静的操场上回荡着咯吱一声,听得人心头一紧.男人始终黏在唇角尚未抽几口的烟掉落在枯黄草坪上,烟灰随风起舞.

　　伴随着尖痛刺耳的惨叫声,少年一记右勾拳不留一丝情分猛烈捣向男人的肚子,声音闷闷的.于是几分钟前一脸傲然的Tim哥此刻瘫在草坪上动弹不得,连哼都哼不出来.

　　阿希甩甩有些酸痛的右手,用手背擦拭溅至脸上的血,居高临下看着男人痛苦挣扎的脸,微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垃圾.
　　满是讥诮.

　　随即将目光移向对面惊惶失措的一排人脸上.你们可以选择一起上为他报仇,前提是不怕死的话.
　　一脸暴戾.

　　一排人立刻作鸟兽状散走,迅速无比,谁还去管倒在地下的老大.几分钟后整个操场上只剩下三个人.

　　阿希眯着双精光四射的眼,盯着站在眼前的人.
　　一张胖乎乎的脸不止一点憨厚,眉毛粗粗眼睛小粒,肚子上的肥肉撑得连黑色宽外套也包不住.他咧开嘴里走上前拍了拍那极有喜感的人肩膀饶有兴趣地开口.小胖子不错嘛,看不出你倒有几分义气,想给你们Tim哥报仇啊.好,我欣赏你的勇气,大不了我不打脸好咯.

　　那小胖子苍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全是汗珠,两片厚厚的嘴唇抖啊抖半天抖出一句大佬手下留情不要打我啊我我不是要替他报仇我是腿软实在走不动啊.

　　那便是他们的初遇了.

　　阿希后来将这一段叙述给翼仔听,他翻着白眼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他说当时我要是在喝水一定会喷出来.肥汶挠头痴笑嘴里嘟嘟囔囔说当时我真的被吓到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斗殴啦.翼仔垂眼抱着他最心爱的猫阿Wii依旧沉默,只是嘴角上扬.

　　那天以后肥汶便屁颠屁颠跟在阿希后面当跑腿小弟,乐得被他呼来唤去.一起打架一起偷东西一起挨饿一起偷看女人一起挤进一个小破屋.

　　阿希他老子是个赌鬼,当年赌红了眼便将阿希他老娘赌成了别人老婆.阿希怕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被卖了,就把家里剩下的少得可怜的东西全都卖了,离开了那个早就算不上家的地方,去了著名的南街七区.

　　他很小的时候练过几年拳,后来因为太苦放弃了.即使这样,儿时的一些基本功为他保证了生活基本来源.

　　手脚利索,做事果断,尚未拜任何一个老大,又够狠.许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迅速找上他.比如初见肥汶那天,便是有人看不惯Tim仗着大佬BON狐假虎威,所以找阿希去废了他.

　　阿希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做很多是也是不靠大脑仅仅凭直觉.但有些事他却看得再明了不过.干这一行的生活便是刀口舔血,即使他坚持了不认老大,每天过的还是提心吊胆,这一秒砍人,下一秒可能被砍的尸体都找不到.

　　江湖中谁都知道这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财富,实力,还有女人,这些都很美好,但是还没有令他向往到肯拿命来换.知足乐活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

　　肥汶挺小的时候父母就都死了,奶奶把他带大,后来奶奶也死了.当年看了一部古惑仔便决定加入□□,跟的第一个大哥就是Tim,见到的第一次斗殴就是阿希那次.

　　他傻傻地开口说我想当大佬但没多少可能,所以希哥我跟你混,你这么厉害将来做了大哥我就是马仔里的大佬啦.
　　阿希总爱同他打趣说哪的话汶哥我们还不是都跟你混的,将来你做了大佬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啊.

　　很久以后,阿希果然让肥汶当上了三区的老大.

　　男人依旧憨厚肥肉更甚的脸上满是担忧他说阿希不要玩我了我做不来的.
　　阿希歪着一边嘴角捏他脸上肥肉同他调侃汶哥你行的你看你看你这长相这架势便是为做大佬而生的啊.
　　肥汶皱着张脸可怜巴巴地转头看沙发上的翼仔,苦着声音说阿翼你劝劝他不要闹了.

　　那人整个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一脸懒散两眼放空.听到自己名字才偏头望望打闹的两人,薄唇开合.汶哥.

　　阿希噗地大笑出声,更加卖力地掐肥汶的脸.听到了吧汶哥你可要好好做啊快我把小弟们都叫来你来先练习下如何树立威信.

　　彼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作者有话说

　　向我心中的神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