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浓妆之杀手伊人》莹蝶

12、苦情戏

　　傅云森在法租界买了一栋西式的洋房送给苏离，那是一幢二层楼高的白色小楼，楼层并不是很高，但却很精致，里面也布置得极为舒适。
　　苏离最喜欢的却是二楼主卧室的阳台，整个阳台都是用一种光滑细腻的白石建造而成的，阳台边角处和栏杆都有被镂空，刻着精美至极的浮雕。
　　而小楼的入口处的两旁花坛中，栽种着一种奇特而美丽的兰花，花的品种看起来十分高贵，美得令人窒息。
　　清晨，苏离还未睡醒，就听见楼下吵闹的声音传上来。
　　苏离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好才不急不慢的走下楼来。
　　林玉秀正一脸无奈的劝着一早就发脾气的沈霜。
　　“霜儿别吵了，早上有什么吃什么好了，别把你姐姐吵醒了！”林玉秀拿小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都是她把她给惯坏了。
　　沈霜脸崩得紧紧的，秀气的眉挑起，嘴里的刻薄起来。
　　“我昨晚就说了要吃西式的早餐，今早还是油浆、油条，虽然现在家是姐姐在养，可佣人们也不把我们当主人看，我们倒像是客人一样，住不了多久的是的…….”
　　由于家里的人不多，苏离也不喜欢太多人，就只请了二个佣人，张妈负责买菜、做饭，冬梅负责打扫，另外还有一个司机陈越，人和车都是傅云森送过来的。
　　张妈做事是没得说的，就是记性有些不好，把昨晚沈霜交待的给忘记了，而且她也不会做西式的早餐，这会儿正在厨房洗菜的她，心里正忐忑不安的想出去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很担心好不容找到的工作又没了。
　　冬梅也被沈霜的坏脾气给吓到了，躲在一旁不敢出来，就怕沈霜正在气头上随便找人发火。
　　只是沈霜这火倒不完全是向张妈发的一样，言语中似乎是在暗指苏离。
　　苏离缓缓的扶梯而下，林玉秀与沈霜看向楼边。
　　“晴儿啊，把你吵醒了吧，霜儿也是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你给吵醒了…….”林玉秀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生怕两个女儿吵起来。
　　在林玉秀眼中失去了记忆的沈晴变化很大，不像从前什么事都依着她们，就算沈霜有时过分了点她只是好脾气的解释，现在的沈晴面上总是淡淡的，同她们说话都很少，也不知道是真忘记以前的事了，还是心里仍是在记恨她们。
　　沈霜是有意的，早餐吃什么当然是小事，而且她想吃西式的早餐只是为了图个新鲜，她生气的事，苏离对她很冷淡，不像从前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给她买。
　　住在这里四五天了，苏离不但没有带她出去玩玩，就连一分零用钱也没有给她。沈霜早就不满了，今天借着早餐的事发作出来。
　　苏离没有马上接林玉秀的话，只用眼睛淡淡扫了沈霜一眼。
　　“张妈不会做西式的，你要吃自己做！”苏离走到桌边坐下，吩咐从厨房出来的张妈另送一份早餐上来。
　　沈霜气白了脸，她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我吃什么还要自己做，那要她们做什么！”沈霜的声音气得有些发抖。
　　苏离看着不知好歹的沈霜心里有些好笑，一个靠着别人吃饭的米虫这么不识相，有得吃住还想要更好的享受？她不是沈晴，不养废物，她们若是不给她找麻烦，她会给她们好的生活，但若是惹到了她，她不介意“大义灭亲”的，更何况她们不是她的什么人。
　　林玉秀看了眼气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的沈霜，又看了眼正在用早餐的苏离，只得硬头头皮劝苏离了，她实在是怕了这个小女儿，沈霜一发起火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晴儿，你就让让你妹妹吧，她就是这性子，都是我把她给惯坏了。”林玉秀盼着从前一忍再忍的大女儿心软下来。
　　苏离放下手中的杯子，望向林玉秀为难的神色，黑得如夜色的眸看不出任何的软化的态度，但声音倒是显得温和了几分。
　　“娘，你要我让她什么？早餐吗？”淡淡的讽意让林玉秀脸色更加尴尬起来，而沈霜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似的。
　　哭泣的跑上楼，一边跑还一边哭喊着“我干脆回乡下去算了，何必跑到这里来让人嫌，亏得还是亲姐姐…….”
　　林玉秀脸听了脸白了白，犹豫了下，咬着牙硬着声问没有多少反应的苏离。
　　“你还是在怪娘吧，可你也不能这样对你妹妹啊，她……..”林玉秀承认自己是有点偏心，沈霜比沈晴嘴上甜得多，不像沈晴在家里多半是闷气不吭的。
　　苏离没有父母，更别说兄弟姐妹了，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是偏心，就算是一个手掌，手心手背也有厚有薄啊。
　　她跟她们相处了五天，开始头一两天还好，到了后面她们就无所顾忌了，似乎她们曾经所对不起沈晴的都在那一天还完了。
　　苏离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根据她们之前所说的，和这几天她暗套出来的分析了一下，无非就是为了家里那个抽大烟的哥哥买身还债养家的事。
　　中间有什么苦处，她苏离不知道，但沈晴所付出的一切在苏离看来并不值得，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的好，至少不会伤身伤心又呕气啊。
　　沈晴在这个家里大概就像一只羊羔，任由她们剥削压榨，除了认命的忍耐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了，谁让她命不好摊上这样的家人呢？
　　只是可惜啊，她苏离不是那个任她们剥削压榨的沈晴，她不是跪下磕个头，掉几滴眼泪就会心软的人。虽然她不是个称职的杀手，但你不能认为杀过不多人的她，还留着一颗柔软心不是。
　　用完早餐的苏离准备离开餐厅，林玉秀想拉住苏离的手，她认为她们母女应该好好的谈一谈。谈过了，她理解自己的苦就会真正原谅她了。
　　苏离不喜欢别人碰她，侧身闪过了林玉秀伸向她的手。
　　“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苏离凉薄的口吻让林玉秀红了眼睛。
　　“晴儿，我知道你怨我偏心，明明是你在养家，娘却一直偏着你妹妹、你哥拖累了这个家，也害了你，可是现在一切都有好起来了，你妹妹一直跟着娘躲在乡下，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你别恼她，她还小…….”
　　林玉秀一边流眼泪，一边说着话，看上去好不可怜。
　　苏离瞅着她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笑了，林玉秀抬起头怔然，她发觉她的女儿变得好陌生，除了那张记忆里相似的脸，她再也无法找出一丝从前的熟悉神情。
　　见林玉秀像是愣住了，苏离才缓缓开口。
　　“您想太多了，我不怨您，也不怨任何人！只是我要告诉您，既然你们是我亲人我当然不会不管你们，我会供你们吃住，您要我怎么样呢？沈霜也有十六、七了吧，你觉得她还小？路边靠卖花养家的小姑娘才七八岁呢？”苏离看着说不出话的林玉秀摇头，又看向了楼上，隐隐传的哭闹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抿了抿唇。
　　“我做姐姐的当然不会让她去卖花，更不会让她跟我一样卖唱，既然娘说她还小、不懂事的话，不如送她去读书好了，反正这个钱我还是有的，您看如何？”林玉秀想想觉得也好，省得沈霜老在家里发脾气不是。
　　正想答应着，沈霜气冲冲的跑下楼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衣服的大包。
　　林玉秀赶忙走过去想拉住沈霜，嘴里还在劝着“你姐姐也没别的意思，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闹什么，拿着东西去哪里啊？”
　　沈霜哭红的眼，委屈得不行似的喊着“你让我回乡去算了，她不是嫌我吗？你还管我做什么，等下惹得她烦了，你也别想留在这里了…….”
　　苏离见过不讲理的，也见过不要脸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霜这么无耻加不讲理的呢。
　　苏离轻轻拍了两下手，勾起唇角。
　　“你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走出这张门就别想再进来？娘您要是再用跪着求我这一招，我只好离开这里，来个眼不见心静了。房子留给你们，佣人也随你们使，只是吃穿用度自己也看着办了！”说罢，苏离懒得再理会这一双像是被她虐待的母女转身上楼。
　　如果这是一出戏，那么这戏演得真让人倒足了味口，苏晨曾经跟她说过的苦情戏就是这一种吧，真是无聊到极点了！
　　傅云森答应帮她找人，但是苏离深知不可完全信任他人，而且他对她的好是建立在沈晴上的，若是沈晴不出现便罢了，若是出现只怕傅云森想杀了她也不一定。
　　想到这一层，苏离仍是决定在夜色唱歌，只是杜月笙不敢再让她去应酬什么人了，当然要是她自己愿意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回到楼上的苏离，听到楼下安静下来，不知道她们是被气走了，还是想通了？她只是需要一个让人可以查的身份，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她完全不在乎，说她没良心也好，冷酷绝情也罢。
　　楼下的林玉秀叹了口气，把小女儿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你姐经历这么多，在外面也吃过不少的苦，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就收收性子吧。难道你还真想回乡下吗？我看得出来，你姐现在是说得出做得到。你在这里有得吃住，你姐还打算送你去读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何况我们都靠着你姐吃饭，在外面欠的钱都等着你姐来还呢。”林玉秀的好声好气，让沈霜心气平了些。
　　“她还不是靠男人养，偏偏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哪里把我们当亲人啊！”沈霜当然也发觉苏离跟沈晴不一样，但是她们躲在乡下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之前她还有拖人给她们送过钱，可后来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若不是那个当官的男人派人找到她们，沈霜觉得她根本就只顾自个过好日子，根本就不想管她们了。要不是怎么会开始见了面就说她们认错人，到后面又说自己是失忆不记得了。沈霜觉得，她算是看清楚自己姐姐的想法了。
　　刚才的确是在气头上，以往她这么一闹，姐姐总是什么都答应她了的，可是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姐姐或许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把她们赶出去。
　　哼！沈霜觉得看透了苏离的想法，决定沉住气，至少她不能什么都没有离开这里。她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漂亮的小洋房呢，读书就读书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偶早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