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男友杀我三次》酒雾

19、魂归故里（二）

　　待浓雾散了，蓬花才看得清眼前，两人身处一处花园，身边是座假山，蓬花未来过人间，但放眼一看也能看出这应是大户人家的后院，打眼看去要比番鄂城主府大得多。

　　等她简单的打量之后，心中有了计较，便见身穿桃粉宫妆丫鬟结伴而来，一个两个的手上都托着碧绿的玉盏，上盛两只活燕，然后从她与公羊无壑身上穿体而去。

　　丫鬟们间或说上两句话，两人也听不清楚，只觉氛围肃穆。

　　假山角落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应是一男一女，这次蓬花和公羊无壑却听得清了。

　　那女子音质柔弱，仿佛一片羽毛落地般：“将军。”

　　虽是短短的呼唤了一句，并未说些其他的但是也能轻易的教人听出其中情意绵绵。

　　那男人声音虽小，语气却十分的铿锵有力：“公主放心，微臣必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公主的期望。”

　　“平昭等将军回来娶我。”女子声音低低的，仿佛呓语。

　　听到此处，公羊无壑忽然冷嗤一声，也不知是不屑什么，总之是对这对男女的行为十分的看不上眼。

　　蓬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觉得这对有情人情深如许，也没像公羊无壑般对两人互诉衷肠这般不屑。

　　她只觉得心中别扭，说不出的不舒服。

　　直觉不该是眼前这副样子，但又说不上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但还不等她想清楚这份别扭从何而来的时候，眼前浓雾又起，两人已从幻境中出来。

　　两人相视一看，此时倒是有了些留下来瞧一瞧的兴趣。

　　也并非别的原因，只是眼前这幻境，还有些意思。

　　虽说修道者常言道法万千，但六界生灵千奇百怪，有幻境之能的志怪并非只有蜃龙，就蓬花所知，比起蜃龙幻境，白鬼的醉生梦死就要常见的多。

　　但是相比于前者，醉生梦死是白鬼为了吸食人的生气所创幻境，白鬼有窥伺人心的本事，所谓醉生梦死，其真实度少有人能辨别真假。

　　而蜃龙幻境中，到处都是对人心的诱惑，那些权利、财富和欲望和深埋在人们心中求而不得的人和事，这总是让人们欲罢不能的，即便他们知道这个幻境有多么的不可理喻，多么的虚幻，他们仍旧心甘情愿的被困其中。

　　除了这些，判断一场幻境和蜃龙究竟有没有关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燕子。

　　在那些天马星空，富丽堂皇的幻境中，燕子是蜃龙永远无法割舍的执念。

　　不过尽管刚刚的幻境中那些宫妆女子手中的食物全部都是活燕，和传闻中的蜃龙幻境有些相似之处，但到底有些不同。

　　就像那个传闻中，修道者在云西之境中的那场梦，梦中是碧玉琉璃殿和五爪青龙柱。

　　龙嗜宝，天性热爱那些富丽堂皇的东西，在蜃龙创造的梦中，永远充满了晶莹剔透的玉石，耀眼的黄金和光芒刺目的宝石。

　　可刚刚那个短暂的幻境中，蓬花眼中看到只是一个寻常后院。

　　公羊无壑和蓬花是同样的想法，他说：“即便不是蜃龙，至少也和蜃龙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再说后面的话。

　　曾津此时赶过来拦住了他们：“两位仙长留步。”他说的情真意切，“仙长，安阳百姓苦这妖怪久矣，还望两位仙长出手！”

　　最后一个话音落，蓬花甚至能看到他眼尾微微的湿意。心中不由得感叹，当真是个好官啊，这比番子平不知强了多少。

　　蓬花向前进了一小步：“曾大人，不妨细说。”

　　见他们二人松口，终于肯出手相助，曾津喜不自胜，他连忙侧了身，一手伸向知府府门方向。

　　公羊无壑和蓬花两人也不推脱，抬脚便向内走了去。

　　一路跟着曾津进了他的书房，等府上的仆人上了茶退下去，蓬花才开口询问：“我与师兄方才观城内确实是有些不寻常的气息在，但却非恶妖，敢问曾大人城内可是发生了何事？”

　　曾津听到蓬花前半句话表情明显有些紧张，听到她说不是恶妖之后也并不放松，明显是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又见她询问，曾津长叹了口气：“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彼时下官刚上任，接到百姓报案，说是家里一双儿子凭空就消失了。起初下官以为只是寻常的失踪案，并未深想，不想派人找了一个月都没任何消息，中间又陆陆续续的有百姓报官称家中有人失踪，尽是些青壮年男子，下官也是那时意识到这并非是寻常的失踪案，此后城中也是不断有人失踪，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有时中间会隔上一两个月，也有时隔不一天便会有人失踪，这半年，城中是人心惶惶，下官能想的办法也都试过了，最后都无济于事，也只能不断派人去找。”

　　公羊无壑原是安安静静听着的，直到曾津说到此处，他忽然开了口：“既找了半年，便一点线索也没寻到？”

　　听到这个问题，曾津的神情有些异样，看似犹豫，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他这副神情，明显是有些顾虑的，蓬花下意识的看了眼公羊无壑的神情，见他虽神情不变，眼底却浮起一丝不耐，显然因曾津这份踌躇而不满。

　　蓬花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又看向曾津，循着公羊无壑的话继续往下问：“这半年的时间，曾大人可曾听闻有人提起幻境或者梦境？”

　　这话让曾津稍显激动，他有些急切：“仙长缘何有此一问？”

　　蓬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心中难免腹诽这位曾大人的问题当真是多如牛毛，却少回答她的问题，实在怪不得公羊无壑不耐。

　　注意到她的动作，公羊无壑搭在桌面上的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起来，他慢悠悠的开口叫了声：“曾大人。”

　　曾津视线便转了过来。

　　公羊无壑看过去，神色有些冷：“你若真心除妖，便不该有所保留，更不必有心试探，我与师妹途经此处，此行也不为除妖，你若心有怀疑，我们现在便可离去，相比之后也会有其他修道者前来相助。”

　　他语气不算多冷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悦，曾津面色也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等他说完后的片刻才恢复了正常，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弯腰作揖：“两位仙长恕罪，实在是事关重大，下官不敢儿戏。”

　　两人安稳坐着受了他这一礼。

　　礼毕曾津才开始解释他方才的犹豫：“三个月前城中确实有幻境之说，据闻有一男子从武神庙回来时途径一处竹林，不知为何便走入一处战场，他在战场奋力拼杀，九死一生，等到战争结束后又向着原路返回，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竹林。

　　初听这一传闻我只觉荒谬，但事后细想却觉未必是假。

　　也是三月前，城内一到子时便常有人听到嫁娶之音，甚至传言有百姓亲眼见到有喜轿经过，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直到后来我亲眼所见，想来这与竹林幻境应是有所关联，我便派人去寻那从竹林回来的男子，但是最后并未找到，那男子在回来后不久后也失踪了。”

　　曾津说完后书房便陷入了沉默，许是见他们久久没有反应，曾津忐忑的问了句：“不知两位仙长作何打算。”

　　他方才说完，蓬花和公羊无壑心中已有盘算，但公羊无壑向来不是个喜欢给人解释的人，之前卓雪松还在这种事情都是他负责的，如今他不在，解释战术这种事情就落在了蓬花的身上：“既然晚上会有幻象，便从此处查起。”

　　曾津在府上为蓬花两人准备了房间，他们二人在各自房间休息，只待子时到来。

　　蓬花原是坐在屋内的桌子上擦惊鸿，也不知是怎么了，渐渐便觉得困意上涌，几个瞌睡之后便彻底去见了周公。

　　窗外月朗星稀，微风摇动树影，飒飒的树叶声钻进窗缝飘到彭哈是蓬花的耳朵里。

　　她慢慢张开了眼，眼前是个巨大的寝殿。

　　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

　　不远处自房顶落下巨大的浅紫帘幔，隐隐约约能看到帘幔后面的床上躺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除此之外，寝殿中一无所有，

　　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穿过蓬花的身体，撩开帘幔走到了寝殿前。

　　女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蓬花慢慢走近，能够看到男人弯腰在女人耳边说话，她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和反应，只能听到她心如死灰：“既要我爱你，又要我恨你，你知道你要什么吗？！”

　　男人说话的声音打了，但语调平缓，听不到爱，也难以窥视恨意：“我要你疯狂，要你坠落，要你求而不得，恨而不能，我要你感受我，成为我，要你堕于阎罗不能挣脱，要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平昭，我要你无能为力也心甘情愿的死在我怀里，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平昭，蓬花记得这个名字，是白日和那个将军你侬我侬的公主殿下，但蓬花确定眼前这个和平昭有如此深刻的爱恨纠葛的男人却不是那个将军。

　　直觉这和他们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她正想前进一步看清他们的模样，忽觉天地震动，脚底土地塌陷，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落，惊恐之中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蓬花猛然睁开了双眼，面前是公羊无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蓬花神情愣怔，公羊无壑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吟吟的：“这副表情是梦里死了情郎，还是死了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