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河广以渡江》cricket婴宁

28、久违的相拥啊

　　之后的一个傍晚，单红波带丹回了家。走的时候，叶筱丹一直不敢回头，回头看吕奶奶，不知是愧于自己的逃避，还是不敢回首面对她象征的已逝过往。
　　路上，妈妈波告诉她，生活还是会继续。
　　时隔近一年，我们的丹终究还是回家了。

　　你我皆是凡人，又有什么能耐让生活却步？
　　丹蹲坐在廊前台阶下出神，心情淡淡的浮着。
　　“喂，丹丹！快走啦。”恍神间，身后一个用力臂弯被拉起。踉跄了一下，回头，竟然是崔珉儿圆嫩的瓜子脸，“去哪里啊，崔崔你慢一点。”
　　“快一点呐，大绳训练就等你了。”只留给好朋友一个后脑勺，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朝操场跑去。她知道，她都明白的，木雨轩走了丹心里很难受，其实全班同学都有责任，那么恣意的一个女生啊……

　　各班都在紧张筹备的运动会，绿茵场上热火朝天。据某二班体委信誓旦旦说的：“运动会就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扬言一定要带领全班取得优胜，燃得全班热血沸腾，一些消极懈工的人士都主动参与。
　　看见他，丹小小吃惊了一下。最近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崔珉儿看出端疑，“易苇杭啊，体育老师说他身高挺合适的，就让他摇绳。”
　　丹略微局促，二人短暂对视后纷纷撇开头。
　　“嚎喇，叶筱丹也到了，”体委同志号着标志性的口音，“准别开始长绳训练！一、二、三——开始”
　　虽然是当初草草定下的队员，可集体荣誉感在这时作用的淋漓尽致，一队人从磕磕绊绊、动作迟缓进化到默契有加，跳起来如同串珠般连贯有序，标志的“下饺子”，花样层出：一乘八字、外轮、十字交叉、双摇、空绳。

　　又是一次训练。
　　“体委大人，午休铃都响了，大家都好累了，可以休息了吧！”
　　小体委脸也被晒得红扑扑的，依旧拧着眉毛，装作深思熟虑的丫子点点头，“好吧，大家辛苦了，回班！”
　　一片欢呼荡开，同学们互相搀扶着往教学楼里蹒跚。
　　男孩默默躬身卷好塑胶绳，鬓角被打湿。
　　崔和丹落在后面拉着手。
　　“金太阳！”易苇杭紧走几步，出声叫住国际友人，“麻烦你帮忙把大绳放回器材室，我等下要去红领巾广播站准备稿件。”
　　“好啊，没问题。你一直摇绳子也很累吧！都没有休息过。”男孩淡然勾勾唇，道谢之后就快步赶去广播室的方向。
　　距离不远，刚刚看清男孩递出绳子时，掌心勒出的深色殷红淤青，刺眼醒目。
　　崔侧头，疑惑看着突变凝重忧色的丹。咬了咬唇。

　　放学后，又是被体委拉到操场苦练。
　　易苇杭到得早，朝着过来的女孩挥挥手，叶筱丹没缘由的脸红了。
　　那天之后易苇杭再次去器材室取绳子时，惊讶地看着整齐摆在上面的麻布手套，一页便条，字迹清隽：你难道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统一下部舒展的字体，明显是有的人专门留下的。男孩掐了一下结痂的掌心，真心地微微笑。

　　看着男生不太熟练地穿戴好手套，将塑胶绳缠在上面，叶筱丹视线转回前方大绳队伍，心里无比放松。
　　训练依旧……

　　比赛的日子在孩子们沸沸扬扬的嬉闹中加速到来了。
　　集体项目压轴出场。在此之前各班观众席像是暗藏着计谋，同学单人获奖也只能激起一时激动欢呼，之后又很快恢复平息，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双人跳裁判终哨未落，不远处五班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男生已经蹦起，高声吼着：“大绳比赛要、开、始、了~~~~！”
　　终于，如同封印解除，一到六班全体观众跃起，吵吵闹闹的拥往比赛区域。
　　崔像小鸟一样飞起来，拉着丹跑到选手准备处。
　　周围认识或陌生的同学们，快到夏天温且闷的空气搅动着，耳边充斥着一个个激动兴奋的声音，那种好似下一秒就会窒息般的喧哗，丹和小伙伴的心跳不由得一路飙升。
　　众“神”很快归位，各班场地泾渭分明，一根根跳绳尚且无声铺在红砖地上，蛰伏着杀机。易苇杭已经开始缠绳，让金泰阳在手腕绑上死结——手上的白色麻布手套——男孩发现了她的视线，口型张合“放轻松”，叶筱丹呆呆愣愣点了下头，找到自己位置站好。

　　空气有如静止，甚至依稀辨出其间浮埃，好似开启的延时摄像，一帧一帧切换着。
　　哨声划破长空，“开~~~始~~~~~~”
　　一时间，数数声、加油声交杂浑然，人头攒动，天井小院像剧烈的化学反应般沸腾。
　　总时长一分半，各班以数目取胜。
　　只剩本能训练的条件反射，感知着血管里快爆掉的心跳声，耳边塑胶绳割裂空气嗖嗖作响，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清晰。
　　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

　　“没事，只要不断绳，以我们班的水平取胜是稳稳的！”

　　前一个女生的脚踝以不正常角度歪斜，可叶筱丹已经是出绳的趋势。心有余而力不足，惯性太大，虽躲过了同班，还是被大绳猛然绊住，听见后方崔珉儿喊道“丹，小心！！！”，她眼前天地颠倒。

　　易苇杭手攥绳断，心被狠狠扯了一下，只想扔下所有冲到小姑娘身边，理智瞬间回笼，“整理队形,继续比赛！”如果不能取胜，留给丹的可能不只是善意的关心，他不敢看那边的小女孩，死死咬住嘴唇。
　　“都听见他说的了！快！！！”饶是长袖善舞的小体委，也短暂慌了神。
　　丹被同学扶到旁边凳子，左膝盖隔着衣服钻心刺痛。顾不得这些，丹眼神片刻不离场上，同学们继续接上了，速度依旧不断增加，全班拧着一股劲，盯着大绳上下翻飞。

　　“稳住，稳住！加油，最后三十秒。”
　　“二班！二班！……”
　　“可以的，你们可以的！”
　　最后的十秒像按下静音键，场上场下就连呼吸也忘却，绳几乎挥动重影。
　　尖锐过伊始的哨响，延续了很久，可能只是一刹。
　　所有人喘着气看向统计员，几个高年级生，和同班聚在一起低头讨论，很快得出成绩：“一年级二班共两百零八下，一年级组第一名！！！”
　　“啊！啊！啊！啊！~~~~~~~~~~”

　　孩子们互相拥着，叫着，激动到无以复加。外班也有不少人送来祝贺的掌声，人声鼎沸。
　　易苇杭连带手套使劲拽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叶筱丹看着他距离拉近，艰难起身，忍不住的热泪涨的眼底发涩，张口欲语。
　　男生几乎冲过来，一把拥女孩到怀里，双手稳住她的重心。被男生瘦削的肩胛骨撞得生疼，把头埋在花颈侧，丹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一片。
　　“花，花，我们赢了，赢了！我没有拖大家的后腿，呜呜……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啊！大家因为担心你而更团结了。没事的结束了，丹丹，没事的。”
　　男生用力抱住女孩所有委屈、防备、解脱、释然。
　　二人不算引人注目，全班处于一种兴奋状态，更别旁边崔珉儿挂在金泰阳脖子上转圈那么过分。
　　久日的苦练换得共同的荣光。

　　长大后，两小只第一个正式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