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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半 ...

  •   屏障山距离边军大营还有几十里路,需要雇马车过去,颜悠悠将准备好的金簪递给了滕霁,滕霁却笑着摇摇头,说了句用不上。

      然后将颜悠悠安置在茶摊上坐着之后,瞥了一眼一旁背坐着的全奎,便离开了。

      全奎摸了摸鼻子,待他走远之后,才咳了一声,同邻桌的两个汉子说道:“哎,两位兄弟,我听说前几日押解达鲁王回京的路上,西□□人去救了呢。”

      那两个汉子闻言,当即嘁了一声:“嗬,救个屁!全都是送死!”

      “那些西胡崽子,他们也不想想,押解达鲁回京的那可是,能在战场上生擒达鲁的齐廷将军!凭他们那些宵小,也想从咱们勇猛的齐廷将军手里全身而退?做梦呢!”

      齐廷……

      当这个名字,跃入颜悠悠耳中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一跳,瞬间紧紧的握住掌心。

      押解达鲁……回京?

      全奎悄悄瞥了眼身后女子的神情,眼珠转了下,又感叹道:“齐廷将军此次在边军立下这么大的功勋,待他带着达鲁抵京,一定有数不尽的赏赐等着他。”

      “那也是齐廷将军应得的……”

      一旁众人的议论,颜悠悠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眼眶绝望的蕴满了泪意。

      他竟已回京去了……

      他就这么走了。

      他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着,指甲甚至狠狠的抠进了掌心,她说不清心底是委屈还是绝望,就是觉得难受的喘不过气。

      滕霁回来时,便是看到她低头落泪的模样,心中暗叹着气,便作疑惑问她:“怎么突然哭了?”

      “他走了……”

      颜悠悠低泣着,身子控制不住的隐隐颤抖,望向滕霁的双眼,哀绝又心碎:“我夫君……他回京了……”

      滕霁看着她的样子,心痛的抬手轻抚她的肩膀:“别哭,慢慢和我说……”

      -

      黄昏至末时,两人又回到了山中小屋。

      颜悠悠一路回来,已经哭肿了双眼,滕霁扶着她躺下后,她便拉过被角遮住了脸。

      知道她只想安静,他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安静到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缓缓的,颜悠悠拉下被角,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半月多前,边关战事胜了,而后不过两三天,齐廷便启程回京了。

      而那段日子,文公子也未曾出山过。

      消息,便就这么错过了。

      眼泪又涌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现在去追,根本追不上不说,她眼瞎又腿瘸的,还孤身一人,等于是去送死。

      但若留在文公子这里养伤,又不知还要多久,总不能一直劳烦文公子……

      得想个办法了……

      -

      晚饭时,颜悠悠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粥便放下了。

      滕霁见此,微微蹙眉,“夜里会饿的。”

      颜悠悠摇了摇头,低着头指尖绞着帕子,片刻后抬眸看着他,道:“文公子,方才我想了许久,有件事,想同你说。”

      “你说。”滕霁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昏黄的烛光下,热气微微蒸腾,飘向她还有些湿润的眼眸。

      颜悠悠轻笑了下,眸中藏不住的苦涩,道:“此番阴差阳错的,事情成了这样,我的确心里难受,但我也知道,我的身子现在还无法赶路。”

      “所以,我打算到城里去。”

      颜悠悠望着滕霁,凝水的眼睛盈盈:“我想用我那些首饰,在城里租个房子,再雇个人来照顾我。届时,我会往家中写信,等他们来接我的同时,我好好养伤,医眼睛。”

      “这段时间,文公子你对我的照顾,有多费心劳累我都明白,但眼下,我身上也只这些俗物……”

      颜悠悠说着,将捡回来那些首饰,拿了一半出来,刚想递给滕霁,却听他语声淡淡的说:“悠悠姑娘,我不想你我之间的缘分,遭这些俗物玷染。”

      “东西,你好好收回去。”

      “你想去城里,我带你去便是。”

      滕霁说着起身,高大的身子,在她身前遮下一大片暗影。

      她暮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他那一双,墨深的瞳眸。

      “而我也绝不会抛下你一个腿不能走,目不能视的弱女子,孤身一人生活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家人前来接你为止。”

      他说完,便出去了。

      门外夜深寂寂,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颜悠悠无奈的长叹口气,身子软软的躺了回去,脑中不停回响着他方才说的话。

      他根本没在同她商量。

      脑中一团乱麻的将被子盖起来,她闭上眼思索着将来该如何还他这天大的恩情,没多久,竟睡着了。

      良久过后,再次回来的滕霁,发现她已睡熟后,坐在床边无奈一笑,抬手轻抚向她的侧脸,口中轻呓着:“想甩开我,那怎么行呢……”

      -

      夜已深了,滕霁也早已躺下。

      正混混沌沌要睡着之际,木门突然砰砰被敲响。

      滕霁一瞬间清醒过来,折起身子那一刻,望着颜悠悠被惊醒后,面上的惊惧神色,他温柔一笑,揉揉她的脑袋,轻声道:“躺好别动,我去看看。”

      他这般一安抚,颜悠悠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便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有人吗,能开开门吗。”

      外面是个男人,颜悠悠心里紧张,抬手将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谁?”

      滕霁下床,披上衣裳,站在门内的位置,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外面的男人听见了回答,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又道:“这位兄弟,夜半叨扰了,我等本是进山打猎的,谁知我兄弟天黑前不小心伤了腿,一时没能下山去,还望兄弟能开开门,容我兄弟歇歇脚。”

      滕霁闻言,回头看了眼缩在被中的颜悠悠,再回眸时,双眼里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缓缓的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都是一幅猎户打扮,敲门的年纪大些,留着络腮胡,后面两个搀扶在一起的年轻些。

      络腮胡见门开了,咧嘴一笑:“多谢兄弟了。”

      滕霁目光掠过后面年轻男人腿上的一些血迹,淡淡一勾唇:“无妨,进来吧。”

      几人走了进来,目光掠过床上看不见脸的背影时,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立即分开。

      滕霁站在一侧,看着年轻男子坐下后,问:“腿伤的如何?”

      那按着腿的年轻男人,闻言一笑:“还好,就是疼得很,没法走路……”

      络腮胡眼珠转了下,看着屋中摆着杂物的一角,同滕霁说:“兄弟,我看就这儿吧,我们靠在这儿,将就一晚就行了。”

      滕霁闻言幽幽一笑:“行,那你们先坐下,我炉子上温的有茶水,我倒了来,诸位喝了暖暖身子再歇。”

      “好,多谢多谢……”

      滕霁说着,走向桌角的炉子,不多时拿过了三个碗,一人倒了半碗。

      三人端起来,喝了两口后,络腮胡奇怪道:“怎么好像甜甜的?”

      滕霁闻言一笑:“我家夫人爱甜,所以平日的茶水里都会放些蜜,诸位见笑。”

      滕霁说完这句,缩在被子里的颜悠悠察觉到了不对,心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

      络腮胡呵呵一笑,目光瞧着床上的人影,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抹了下嘴巴,看向身边的两人。

      两人同时放下碗,目光交汇之际,一同望向立在桌边的滕霁。

      下一刻,络腮胡起身,呵呵的笑着:“这位兄弟,你家夫人,是不是生病了,一直躺着不动?”

      他这话一落,另两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手里已不知何时,握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络腮胡更嚣张了,“若不是病了的话,就把她叫起来,见见咱们兄弟啊!”

      “要是实在不想起来也没事,兄弟们去床上见她也行啊!”

      污言秽语,再无遮掩,颜悠悠一时害怕的漏出一双眼看向滕霁,发现他仍靠桌站在那儿,气定神闲的模样,惊惧狂跳的心,瞬间缓和了一些。

      他一定有办法。

      果然,片刻后,一旁的滕霁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耳畔,温声告诉她:“别怕,有我呢。”

      许是他的手掌宽厚,带给了她力量。

      又许是,这么长久的相处以来,她心中早已无行中默认,他就是无所不能。

      这一刻,颜悠悠看着他含笑的双眼,毫不怀疑的点了点头。

      安慰好颜悠悠,滕霁看向那三人,嗤了一声,问:“你们,预谋已久了吧?”

      络腮胡三人一听,相互看了下对方,他们的确是预谋已久,早在发现这山里如今只有一男一女,还时不时的大包小包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为此筹划了。

      络腮胡嘿嘿一笑:“嗬,还挺聪明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交出银子,还有女人,大爷我就饶你不死!”

      这深更半夜,深山老林的,就算是把他们都杀了,也没人会知道!

      络腮胡得意想着,手一抬,身后两个年轻的,便持着匕首,作势要逼向滕霁!

      “你们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滕霁语声淡淡,说出这么一句。

      睨着他们的眼神,寂寂幽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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