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长冷君

1、夏虫

　　夏虫

　　（一）

　　嘛。

　　山本武望天，雨停了下来，翻滚的乌云中一道光穿刺而出。

　　我喜欢你。

　　狱寺隼人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亮好刺眼。

　　好像连沉重的虫茧都被融化开了。

　　一只斑斓的飞虫从无数丝线缠绕的狭小空间中挣扎而出，在阳光下轻轻震颤着薄弱美丽的双翼，接收着重生的洗礼。

　　他陶醉在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线中，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二）

　　恋爱来得如此轻而易举理所当然。

　　就像夏日突然响起的蝉鸣。

　　躺在树阴下的草丛中，阳光被过滤成了小小的斑点，落在少年们的脸上，并不觉得灼热。

　　山本武的手指悄悄地爬到狱寺隼人的手边，轻轻地和它缠在一起。

　　年轻的身体不论何时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狱寺隼人很小心很小心地不去惊动那一份美好，却一不小心陷入了流沙般的幸福。

　　（三）

　　彭哥列十代目泽田纲吉的房间里，三个少年正在攻克作业。

　　准确地说，是银发少年替另外两个指导学业。

　　“呐，阿纲。什么是‘夏虫不可语冰’？”

　　“啊……这个的意思是……”橘发少年挠着头，犹豫不决，唉我明明有知道的但是怎么表达。

　　“棒球笨蛋！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要劳烦十代目！”银发少年奋起怒喊。

　　“那狱寺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嘛。”

　　狱寺隼人拿过一本厚厚的字典，哗哗地翻到这句俗语所在的页面，划出解释放到黑发少年的面前：“看到没有？就是说你这个把什么都当作游戏的笨蛋是没有立场和我抢十代目左右手的位置的，赶快看清现实早早滚蛋吧我受够你了。”

　　阴影中黑发少年原本透亮的双瞳悲伤地一黑，然后又恢复到原来颜色，一副“狱寺~我受伤了”的模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到底想说什么。我刚才又说了什么。

　　混乱的文字在狱寺脑海中跳跃，流动，组成颠七倒八的语言。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虫不知冰。

　　就像为今天的爱恋而欢乐高兴的我们，不知道未来道路的艰难痛苦一样。目光是多么浅薄。

　　这样的爱恋，原本，就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东西。

　　【十年后】

　　（四）

　　海边，沙滩上。

　　天空是深邃的蓝，巨大的月亮照耀着四周。

　　躺在细沙上，赤裸的脚趾泡在海水里。

　　抚过脸的带着腥味的海风。

　　哗——哗——……

　　是浪的声音。

　　海水在无形的风推动下汹涌而来，缀着白色的浪花，冲上我的脚，我的腹，我的胸膛，淹过我的唇，我的发，我的眼睛。

　　蓝色的液体钻入我的身体，侵蚀我的内脏，钻入我的大脑，撕扯我的灵魂。

　　是沉沦的快感。

　　然后是高潮过后的抽离。

　　潮水带着巨大的离岸力，拉扯着我，拖拽着我的一切，想把我卷人无尽的蓝色。

　　呵，是海。

　　宽容的，汹涌的，纯粹的，神秘的海。

　　不——！

　　我不要！

　　我不能离开！

　　手指插入细沙中，流动的细沙并不能起到多少固定作用。我把手深深扎入，疯狂地想摆脱海的拉扯，挣扎着，昂起头呼吸着。

　　可是海水从四面八方侵入，抓着我，拉我离开岸边。

　　不——！

　　潮水渐渐退去，拉着我向海里下沉，却又渐渐地，从我身上抽离……

　　（五）

　　狱寺隼人醒来。

　　看到的是凌晨微微发出蓝光的天花板。

　　身上压着沉重的东西，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看向闹钟，4：43。

　　是自己睡得太熟了么。

　　本想推开身上的人，满身是血真是太脏了。

　　却被他紧紧抱住。

　　还蹭了蹭脑袋。

　　推：“喂，去洗澡啊！”

　　蹭蹭，脸捂在被子里，看不清表情。

　　“不要，我累了。”

　　狱寺呆了下。

　　累？

　　山本武，你不要这样，我也很累啊。

　　不管是杀人还是谈判，没有人是天生的黑手党。

　　明明有平静的幸福的生活等着你，可是你却甩手不要，跑进腥风血雨的黑手党世界。

　　没了自己的安宁，还……

　　狱寺隼人微微弯下腰，抚摸着山本武刺刺的头发，轻轻抱住他的脑袋。

　　还让我，也沉入了，这片蔚蓝宽容汹涌的海。

　　（六）

　　【十年前的某一天】

　　手机屏幕亮。

　　有短信。

　　“狱寺，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参与的不是黑手党游戏。”

　　狱寺看了一遍，退出，放下手机。

　　屏幕再亮。

　　“也没有，把它当作游戏。”

　　“只是想，更靠近你。”

　　退出，删短信，躺回床上。

　　狱寺隼人的脸上，神色平静，夜色中很难看清他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