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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难言的苦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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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芳和弓军走出王金平家,两人谁也没说话。
下了楼,近处远处一片灯火辉煌,星星点点,灿若群星。
没走多远,弓军说:“你回吧。”然后丢下青芳,头也不回地往西走去了。
青芳刚才在王金平家觉得很是丢脸,王金平那样对她,她很是恼怒。王金平,你神气什么?你如果不是娶了局长的丑侄女,你能当上副矿长吗?凭你的能力还是水平?青芳对他是再了解不过了。王金平说对了,青芳从来看不起他,一个大草包,一瓶子不满,半瓶晃荡的家伙,要文才,没文才,要武略没武略。他是靠亲戚在矿务局当官,从农村招到矿上当农民轮换工,又凭后门转了正,后来又被官亲戚安排,娶了局长的侄女,然后就理所当然地步步青云了。
权力能把平庸的小人变成一只大老虎。张开口就能吞掉一个大活人。没办法,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让人无奈。青芳看不起王金平,却提着高档的礼品求他于门下了。唉,她的生活里除了孩子就是丈夫了,为了丈夫,她是什么丧失自尊的事情也可以做的。
青芳独自往家走着,路上没一个人,灯光放出的光辉淹没了月光,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象一个庞大的怪物紧跟身后。她突然感到心口发疼有点走不动了,心直往下沉,她本想帮丈夫一把,改善他对自己的一点点态度,可是却没这个本领。
她停住脚步靠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抬头看天上的月儿,月亮很圆亮,天空很广阔,月光却很冷漠。沮丧和悲哀在青芳心里像沙滩一般沉重地堆积起来,她有点想哭,莫名地想哭。她觉自己很孤单,很可怜。她突然强烈地想念起孔宏伟来,只有他能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安慰她,鼓励他,可是他很久很久都没回来了。他工作很忙,往家打得电话也很少。唉。他也是近三十的大男人了,也该结婚了啊。
突然,从远处走来一个威武的男人,他一边走,一边唱:
大风那个吼啊,大地那个抖啊,我爬上了黄土高坡……
青芳见有人来,赶紧转身准备往家走,不料这男人却加快了脚步,并向她喊道:“嫂子,你怎么一人在这儿呀?”细看是庆龙,弓军姑姑的儿子。三十八、九岁,胡子黑森森的、眼睛大大的,走起路来象一阵风刮。他是煤校中专毕业,在综采队当技术员。他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青芳面前,一脸疑问:“嫂子,你脸色不好看啊,怎么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啥啊?不会是你们又生气了吧?”
青芳赶紧说:“没有,没有,生啥气呢?”
“我看你脸色不对劲。走,我送你回家去。”庆龙不由分说,一把揪住青芳的胳膊,好象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似的。
青芳赶紧挣开:“没事,没事”。
庆龙一边走还一边说:“嫂子啊,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白天吃得一锅饭,黑夜还枕一个枕头。两口子嘛,有啥?别生气了,我替我哥给你陪情了。”
青芳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打架了?瞎胡猜。可是心情不太好,,她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回到家,婆婆孔彩云和两儿子迎了出来,婆婆急不可待地问:“庆龙也去了?事情办得怎样?”
青芳又是摇了摇头,没吱声,径直走到沙发上默默地坐下来。并用手示意庆龙也坐下来。婆婆叹了口气,领森森、淼淼回她自己卧室里了。
庆龙坐下来说:“嫂子,到底遇啥事了?我难帮上忙吗?
青芳又是摇了摇头,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庆龙开始骂矿上官场黑暗,骂世道不公平,正骂得起劲时,森森、淼淼跑打闹着跑出来。庆龙就去逗他们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弓军被人架回来了,他醉成了一滩泥。看见庆龙在,他指着庆龙骂:“有的人草包,可老丈人当官,草包也能青云直上,有的人老婆漂亮,粘住矿长,给自己的男人换官当,她呢?这个老臭女人,没一点用处。哈哈……。”他又哭、又笑、又摔杯子、又大喊大叫:“我也要当官,过过当官的瘾,当官。你这个老臭女人。”
庆龙把他推到卧室,给了他两拳头:“发的什么洒疯啊?自己没本事出去闹,回来和老婆撒气,算什么男人啊?”
弓军醉熏熏的又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说:“我老婆我愿意怎么就怎么,关你屁事?我想打她,她就得静静地挨揍,你问她,是不是?哈哈……”
“放的啥屁你?一个大男人还打老婆,就不是个成器的东西!本来刚才还想找找我的同学管管你,就你这德性,还下井吧。活该。”庆龙把弓军摁到床上,给他蒙上被子让他去睡。
庆龙来到外面,瞪大眼睛低声问青芳:“嫂子,弓军还真的和你动手啊?”
青芳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她低下了头。
庆龙火了:“凭什么?就这副德性,天天见谁,爱理不理的,真是吃错了药,瞎眼嫁了他。我听妗妗说起过你们不太和睦。我以为只是闹闹别扭,吵两句罢了。原来他还欺负你啊,动手打女人,好有本事。妈的,欠揍。”他气得一鼓一鼓的大口出气态。
青芳坐在哪儿早就木然了,她的心被弓军的“我想打她,她就得静静地挨揍,你问她是不是?”这句话锯开来,一片一片,锯成了碎片,化成了血沫。多少年来,她担心她,辞职侍候他,忍让他、原谅他、被他打骂,让他泄愤、连他的畜牲行为都无奈地整个儿囫囵吞下了,她用温情感化他,尽量讨他欢心,她认为,儿子都那么大了,既嫁他了,就爱他吧。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把“我想打她,她就得静静地挨揍。”这把明晃晃的无情的尖刀举起来劈向她的心房。她的心再也无力挣扎,向哪黑沉沉的洞里沉下去。她闭上眼睛用手撑住头,尽力使自己在庆龙面前平静下来。
庆龙看看弓军睡着了,不会再发酒疯了,他安慰了青芳几句,说还有事要办,就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