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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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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尽,走狗烹。狡兔死,良弓藏。
委员长,你说,我是不是只是你的走狗和良弓。我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蒙了灰的窗户上反射出我的倒影,那么糟糕那么局促,手别扭的插在衣袋里,岁月潮水一般漫过来,将这具倒影冲刷的如此衰弛败落。
他依旧是少年时清俊深邃的眉眼,轮廓锋利宛如刀刻。他沉静的说,不会啊。你是一直和我相依为命的人。
因着这句话,我曾为他出生入死二十年。而如今那场战役终于胜利,我却众叛亲离。刚刚结束的会议上,我说,我不知道什么叫打倒,什么叫取消。作为我时刻所想的,是如何对得起先烈,如何保持光荣历史,决没有想到别人如何打倒我。我个人无政治主张,一切唯秉承委员长的旨意,埋头去做,国家才有出路,个人才有前途。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其实已经和年轻时候大不相同。他的瞳仁已经不像那么锐利的暗黑,而是透出一点柔和悲悯。这样的眼神在他看我的时候,总给我一种错觉。错觉他是在伤感着,缅怀着一些早就不存在的过往。
而我却还是那么狠厉那么嚣张。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停不下来。时光没有让我有一点长进。我并不总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要这样声名狼藉把自己推上绝路,像个黑洞一样吸纳着所有人的恨意。从年轻时候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我之所以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只是害怕他的遗弃。我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弃子令。就像从前那些名将,那些官员,或者更早一点,陈洁如,毛福梅。
戴春风。你完了。我依然把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窗外模糊的倒影。你像个老妇人一样思考问题。你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
“那,委员长,我就先走了。”我后退一步,从衣架上取下帽子。他背对着我,窗边肃立,在此前的二十年他一直都是这样。门外冷风呼啸进来,瞬间蒙住我的视觉与听觉。
他点点头,于是我退出房间,楼外有车在等着我。
今天是三月十五日。
我就要登上赴往青岛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