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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熙的照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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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中州百姓还在讨论监令府上那场大火时,扈水地牢的局势却在暗潮汹涌。
据说晖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丢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晖也丢了大将军之职,降为中将令。此事一出,晖岂能善罢甘休,恼羞之怒下据说挑选了得力干将,替补右监令一职,对扈水地牢严防死守,势必缉拿盗取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之人。
这晚月明星稀,已过子时,扈水地牢看守依旧严酷、未曾懈怠半分,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有条不紊。
严酷冷肃的寂静中,一个比虫鸣还轻的“咔嚓”声响起,两个矫健的身影闪了进来。
他们似乎对扈水地牢的地形和布防时辰了如指掌,不一会儿便潜进地牢内部找到关押暮雨师族人的牢房,拿出早已配好的钥匙,随着“哐当”一声,门锁打开,其中一黑衣人扯下的面巾,举手为喇叭,压低嗓门向关押在牢笼里的暮雨师人道:“我是瑾派来救你们的,快随我出来!”
那些暮雨师族人因为长久被关押,并亲眼看见族人一个个或剜丹,或变卖,加上他们本天性懦弱,早已失去了活着出去的信念,就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绝望地张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却不想这时来了一个人,将他们拾起,重新扔进水里。
暮雨师族人看到了希望,互相扒拉着对方从睡梦中醒来,纷纷跟随熙从牢门鱼贯而出。
眼看着他们都要出来,就只剩最后一个暮雨师族人时,熙忽然听到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响起:“守株待兔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鱼儿上钩了!”
熙和堃知道,他们虽然有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但同时他们也打草惊了蛇,知道今日扈水地牢之行,不会那么顺利,安顿好暮雨师族人,让守在外围的瑾按地形图将人带出去后,二人早已准备好迎接一场厮杀。
当熙手执利刃一个回马看向敌人时,忽然听见对方惊呼一声:“易郎,怎么是你?”
这声音粗砺中带着温柔,似曾在哪个温柔乡听到过,只不过温柔谈不上,惊吓却不少。
熙举着大刀僵立在半空,看清来人后他心里咯噔一下,退后一步,心想这还不如是个穷凶极恶的杀戮之徒,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偏是她!
原来右监令照死后,晖被降职为中将令,手下无人,能信任的只有长期跟随他左右的两个人,加上此事责任重大,就让后暂管扈水地牢,势必将敌人抓住,以期戴罪立功。
可后一见来人是她的易郎,居然将中将令的命令抛出脑后,一门心思想与易郎再续前缘。
后扔下佩刀,大汉一样的人走出个妙龄少女的步伐,声音温柔得像春风轻抚脸颊,但说出的话却从头盖骨凉到脚指头:“易郎,只要你今天随了我,那么今日劫囚之罪我便既往不咎,让你身边之人顶替,如若不然,你二人今日必死!”
后眼神阴冷,直指向堃,那里的疑惑、质问、嫉妒任谁都能看清。显然,她认为堃的存在,对她和易郎相聚造成了不一般的阻挠。
堃只道是被毒蛇盯上了,只可惜,连她的嫉妒都是个笑话,熙只当他是朋友,又何谈阻挠?
不过,想归想,那女人动作倒是不慢,一柄大刀说话间已然横陈在他的颈前。
他估计,自这女人从军后,便断了男人这念想,心早已硬如铁石,无数场诡谲、厮杀造就了一个铁石心肠、心智狡猾的帝国鹰犬,怎么能和当年为了一个风筝苦苦等待的少女相提并论。
如今她想杀就杀,想要就要,是不是当年的易郎,亦或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也许并不在意,她想要的是利用手中权利,弥补曾经的缺失罢了。
至于熙,会不会把他交出去抵罪?
堃又想起三日前......
三日前的那晚,熙扔出榴弹后,第一时间拉着堃跳入廊下池中,待他们从水里出来时,监令府早已一片火海,好在池塘通往外面的暗河,他拖着堃游了许久,方才上岸。
一上岸,他便迫不及待撕开了堃的血衣,弄得对方措手不及,赶紧重新捂好,连带着似真似假的嗔怒:“你这人,怎生的如此无礼。”
熙也不管他真怒还是假怒,先看了再说。
从他在廊桥看见这个人,他就想这么做了。
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那是怎样的一种惨烈!
他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人会经历那样的事。他原本被巫族人恭为圣子,站在高高地祭坛上,与神灵沟通,传达天听,受万人敬仰,可偏偏遇到了他,遇到后平安顺遂也就罢了,却没一天享乐日子过,全都事与愿违,为慧空割肉渡情,差点儿陪他困毙在后羿葬,连那一点儿红尘爱好----那三口大箱子也没能留住,现在倒好,被人捅了无数刀,直接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人原本就是个趋乐避苦之人,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罪啊!
熙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心疼,干脆将堃作乱挡他视线的手摁住,将血衣掀开......
果不其然,白皙的皮肤上,无数道刀砍剑划、横七竖八龇开血肉的狰狞伤口,让人触目惊心,体会着血肉经络撕裂带来的疼痛感,人只要一处地方受了伤,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会聚集到此处,更何况这么多刀砍剑刺,那得有多疼?熙看着那些伤口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皱着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堃绕至身后,背着对方一路跑着去找大夫,他既怕跑的太快颠疼了堃,又怕跑的太慢,耽误了救治的时间,如此保持着既不快又不慢的速度,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背着堃寻找大夫,他挨家挨户去敲药铺、诊堂的大门,恨不能踹门而入般地大喊:“大夫睡了吗?快开门哪!有人受伤了,快起来救人哪 !“
因为此时是深夜,急促的拍门声极为瘆人,大夫吓都被吓死,哪里有人愿意起身问诊。
直到拍了数十家药铺,方才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夫开了诊堂的门。
接下来的几天,有个人突然一天长大,没成家生子却直接晋升成老爹,对堃可谓是嘘寒问暖、有求必应,就是请一个丫头婆子专门照应也没他这么尽心尽责的。
当大夫上门换药时,熙仗着已经看了两次,觉得自己已经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告奋勇道:“大夫,我看这活儿我也能行,不如让我试试?”
大夫想想,年轻人可能情意重,便随他去,道:“那感情好!”
熙接过大夫手里的药膏和纱布,绷带,动作极为轻柔、仔细。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经过几天的愈合,已经开始长出新的肉芽,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熙抹上药膏后,没心没肺地缠着纱布,当手臂绕过去时,就像是把堃揽进怀里,这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他没心没肺也就算了,只是此刻有人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他也完全没留意到。
有时在堃无聊时,他还化身私塾学堂的启蒙开智的夫子,背起了童谣、儿歌、小故事,当对方觉得幼稚得要喷饭时,他也能马上变成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一段段古今传奇、悬疑探案说来就来,三天下来,还不带重样的。
堃想到这里,唇角不由勾起了微笑,这样的一个人,他会独自一人逃脱吗?
作为朋友,要是能做到这份儿上似乎也不错,可人偏偏人就有一个劣根性,就是永远都不会满足,得到了就想要更多,靠近了就想靠的更近。
他想知道熙会怎么做?会以他的性命来换自己独活吗?
接下来,随着熙愤怒的声音响起:“你敢拿他威胁我?”
堃彻底被一种温暖包围住了,不知不觉,那颗刚长成就破碎的心,渐渐在聚拢愈合,直到那些碎片、残渣悉数填满心田。
愈合的心好像比之前更强大,居然从那些裂缝中开出盼望的小花。
熙此话一出,后立刻凶态毕现,一个久经屠戮的武夫跃然而生,她再不等待,大刀使劲朝堃脖颈抹去,结果堃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也曾浴血奋战过,毕竟他还有超强的愈合力,一般人的刀砍斧凿,一个月下不了地,可他三天就愈合了,就像上次剜骨刮肉,很快就好了一样。
他作为巫族圣子,为什么选他而不是别人?为什么伤口愈合得那么快,为何能净化业障、魔气?他到底是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有些事不是他不了解,多半是他不想要了解罢了。
当堃闪过刀刃后,熙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你先靠一边,看我的!”
堃点点头,道:“你千万要小心!”
随后便闪至一旁,他大伤刚愈,不便久缠。
也许是听到熙刚才那句话:“你敢拿他来威胁我!”,后受到极大的刺激,只见她一改往日对熙的温柔,变得凶煞起来,嘴里不断咆哮:“你以为你是谁?易郎吗?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只是个冒牌货!告诉你吧,我的易郎在他成婚那日就被我杀死了!哈哈哈!”
她状似癫狂,刀法也因为激动而凌乱不堪,嘴里说出的话也越发耸人听闻:“易郎,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你明明和我许下海誓山盟,为何还要娶别人,我要杀了她,杀了所有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人!”
她越说越疯癫,最后竟然痛哭了起来:“你娘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你不相信,她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富家女杀的,不是我!”
“可你却偏听偏信,将我视为仇人,你居然要为你娘报仇,结果呢?”后显然已经疯癫,陷入往事不可自拔:“我杀了你,你却不躲!啊哈哈哈......”
那女人疯癫无状,熙却冷静自持,他想找个机会,一击致命,毕竟没有多余的时间,等空闲时间一过,还会有值岗的卫兵巡查,到那时,发现二人就难以逃脱了。
不知为何,他自己到无所谓,但一想到堃因此可能会又遭一次罪,他心里就难受不已。
他给自己许下承诺,以后绝不会让堃吃第二次这种苦了。
熙想到这儿,以一招猛虎掏心,趁后癫狂迷乱之时,一刀插入她的心脏。
鲜血很快就流了出来!
后突然凝滞不动了,喉咙里支支吾吾,发出最后一丝女人温柔的呢喃:“易,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完,她便轰然倒地了。
她临死前的眼神无疑充满了解脱 ,就像一个早在多年前已经死去的人,苟延残喘了许多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死在心爱之人的手里,至此无怨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