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癌症

3、时空

　　居言鼠标晃动，浏览着显示屏上的内容，周围环境嘈杂，她的工作是转接员，接线员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都是正常的谈话声，为了使客户能够更好的了解业务，吐字清晰，许多男声女声杂糅，她没有戴耳机，听着这些声音，能够让她混乱的心沉浸下来。
　　今天中午，居言不是吃食堂，而是出去吃，在喜欢的地方，见到了一对情侣，情侣的出现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觉得他们眼熟。很莫名的。
　　随之而来的灵感喷涌而出，几乎不需要思考的，就顺势知道了这对情侣最后的结局——他们无疑是笑着的，在购物的时候，在逛街的时候，在旅游的时候，在结婚的时候。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带给她的是不小的震撼，居言细细琢磨，正在打字的手缓缓离开键盘，抚摸向心脏，砰，砰，砰。
　　随着时间的推进，越临近下班时间，通话就越频繁，居言也开始忙起来，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居言的业务能力无疑是很强的，不到一年时间已经连升两职，在这期间，她见到那对情侣的次数也缓慢增加，情绪不对劲的次数也在增加，她甚至去找了心理医生，最后得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结论：她的精神有好几个自我，程度却够不上人格分裂。她问了具体的意思，医生给她的回答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或许是太过在意，才会有之后有目的的感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去注视那对给她特殊感觉的情侣。其实这种感觉真正出现的次数，远远没有那么频繁，更多的是主观的，认为那个时候会出现，大脑自动模拟出来的感觉。
　　居言回家之后细细琢磨过医生说的话，其实在她跟心理医生叙述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哪些时候是见到那对情侣反馈给她的冲击，哪些时候是自己想象的。非常混乱。
　　三年后，居言在这个公司逐渐站稳，也转了不少职务，掌握了许多技能，困扰她多年的，还是那对情侣。现在相遇的次数已经不再那么频繁，可能是他们去别的城市发展了，也可能在城市的另一半边。
　　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么薄弱，但是最近一次强烈的冲击还是于第一次时的感觉不相上下。其实她也有些记不得当初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这么觉得的罢了。
　　在升职成营销总监时，她坐在新分配的办公室中，放置从以前办公室带来的收纳盒里的东西时，随着手里的一个不知道何时买的手办的归位，居言脑中突然迸出强烈的违和感，像是几年前看的心理医生说的，有一个人格成型，正在试图抢夺意识主导权，在抢夺的过程中，两股意识在纠缠时，碰撞撕扯产生的意识融合。
　　“主意识一直处在主导地位，副意识在产生时冒过一次头之后沉寂许久，两者获得的信息是不对等的，抢夺会让主意识本来就有的记忆和被迫融合的一部分副意识互斥，违和感就如此而来。”
　　居言心里知道，在放任发展的时候，人格已经出来了，出来过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记忆时连贯，时不连贯。
　　她又去找了心理医生，现在在做人为干预，可是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说，没用的，已经晚了。
　　生活还在继续，生命并未停止。
　　“一般来说，产生人格分裂会有很多因素，对于你所诉说的这种情况来看，在产生因素里，你的是最为轻微的。从综心理素质上说，副人格的产生是在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你在学习和工作过程中的经历，造就了你比普通人更强悍的心理素质，想要产生人格分裂，是非常困难的。你需要想一想，在第一次明显察觉到心理行为变化之前，或者说更早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居言想了许久，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遇到这对情侣了。她远远的看着，呆呆的望着——他们在争执，一个跑一个追。
　　还好不是在公路旁边，她想。
　　但是突然的，她好像听到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像是快要被风吹散了一样：“我做不到，我快疯了。”
　　大脑拉起警报，嗡嗡的响，她迅速朝女人的方向跑，企图扭转局势，男人也在竭力奔跑，跑向女人。
　　可是不够，不够。
　　“不！”
　　女人像是被一大团空气砸中，身体迅速瘪了下去，恢复成死后的样子，男人晚了一步，像是也想被那团空气砸，但是那只是个意外，意外怎么会同样的过程出现第二次。
　　女人消解在空气中，居言脑子里涌现出许多画面，全部定格在这一刻，在雕像脱落的巨石下，躺着的都是男人，女人在鲜血蔓延的石块边哭的心伤。
　　她都看见了。无一例外。
　　男人在女人消解之后，他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满面的泪，望着居言，嘴角扯出一点弧度，“谢谢，再见。”笑容和他们结婚时如出一辙的甜蜜。不知道为什么。
　　居言晕了过去。
　　“滴，滴，滴——”居言惊醒，长时间在人体上附着意识，让她改不过来习惯，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在球身上没有太大的体现，但是居言舒服了。她脑子恢复清明之后，眼前的一片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在一级区间内，区间分为外区间和内区间，内区间中的圆球有的相互打闹，球身上有各种装饰品，很漂亮，有的在槽内，闪着呼吸灯，这是她向往的地方。
　　她现在在外区间，接待做完升级任务的圆球的地方，她现在……
　　“N-165号拯救任务-GNY9590失败，开启拯救任务-GNY9590消耗意识［500］点，任务失败扣除［6］点，奖励［0］点，现存意识［12］点，觉醒失败，请尽快回归岗位，请尽快回归岗位，请尽快回归岗位。”
　　居言的意识随着通知扣除意识点开始变得蒙昧，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懵懂。
　　N-165顺着系统给出的数据流标识，回到了未开智时的工作岗位，它嵌入已经被数万次摩擦而变得光亮的半球形槽中，继续做着无尽消磨的工作。
　　它的旁边，有的半球形槽已经落灰，有的同它的一样光亮，有的嵌入着同它长的一样的圆球，机械的做着重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