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251、2024.2.27

　　我的蓝牙耳机在床头充了一宿的电。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走在夜风里，顺手摸进兜里翻了翻，没有找到那个蓝牙耳机。还好兜里一直放着备用的旧耳机，有线的，防止我忘带耳机。
　　我照常听着音乐散步，特意去买了一杯柠檬水，少冰七分糖，然后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还有两桶泡面。这是我这两天的伙食。
　　回到家，把耳机收回羽绒服兜里，吃了三明治继续忙碌，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刚才要去给手机充电，才发现我的蓝牙耳机一直插在那里。
　　那一瞬间我特别难过。它是新买的。在那里从昨天晚上充到今天晚上，电池会有损害吧。他就那么安静地等着，等我睡醒然后带他出门，一直等着。但直到夜色又降临，我也没有带他走，反而和老朋友若无其事地度过了一个还不错的夜晚，把他扔在床头，一直充电，哪怕已经充满。他会难过吗。

　　这种把物品生命化的情节，我很少提及，因为我不喜欢被嘲笑。可能会和朋友讲，也仅仅是因为她们极强的共情能力，却无法也不该要求其他。很多事上我仍然觉得不被理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个妹妹，我曾经提过几次，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也一直说，我还不确信自己已经从前一段漫长的喜欢里彻底抽身，所以没有回应。
　　这相处的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我刚认识她，我就知道她肯定会在我生命里留下些印记，但我没有想过我会真的在一步步了解她的过程里，一步步肯定我们如此相像。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想要发展一段恋爱。对女孩子，我只想谈一辈子。她很好。很好又怎么样呢？不还是一个漂亮的，虚无的壳子吗？
　　我不想因为自己对自己考察的失职，让过后的自己做出不负责任的选择。
　　如果一万次里不能奔赴她一万次，那就不要谈了。
　　我的感情就这样，一直淡淡的。我的生活也一直淡淡的。
　　淡淡的好，淡淡的稳定。
　　直到前阵子我手机丢了。我疯了。我的生活也疯了。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我这个人不能丢东西。对我来说失去的不是什么金钱什么工具，是一个活生生的魂。你说我把它当人了吗？也不算。它就是一个手机，就是一个耳机，就是一个玩具。但它绝不是死物。我不是把它当成人，它还是那个东西，但我把它当做有情感的东西。
　　它怎么能离开我呢。
　　我疯了。
　　所有人都在表达对我的同情，所有人都在替我惋惜我的金钱和文件，我的家人劝我买新手机，派出所的警察提醒我下次留心。
　　只有我知道，我难过的是，它离开我了。
　　不。
　　她也知道。
　　因为她同我是一样的，她把这称为恋物。我觉得，这个词汇虽然有偏差，但是名称用得很好。
　　可不就是恋物么。
　　她同我是一样的。她居然在这点也同我一样。
　　我们在菜单上共同踢除不爱吃的肉类，我们在鉴赏同一部电影时给出不同理解，我们与身边一切灵魂相伴而行、向不小心撕坏一点的信封贴纸道歉，我们共同对未来充满野心。
　　只不过她总会落泪，我总会淡淡地，看着远些的地方。
　　我想，我可以尝试开启一段新生活。
　　释怀一些后，她替我挑了个新手机，我觉得不错，然后叫它小青。晚上，我打电话给她编睡前故事，主角是她的玩偶们，都有名字。我的所有决定她都理解，我的所有文字她都喜欢。
　　我的生活被她一寸寸占领，我的决定里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
　　日子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轰轰烈烈。
　　我的表情不多，话也不多。淡淡的，十分慢热。
　　她也愿意陪我淡淡的。
　　挺好。
　　触之可及。
　　我想，我会在她一万次提问里回答她一万次，直到她不再向我索求答案。

　　我把蓝牙耳机拔下来，给手机充上电。想到今后所有触物伤情都有人理解，又觉得所有的这些东西没以前那么孤单了——有其他人也能够“看见”他们了。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