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行》罹草

9、晚饭

　　被世离像娘一样地拖去饭厅，一路上看到不少丫环惊讶的眼光，其中竟然还有之前那个青衣的姑娘。她对世离笑了笑，又看了我一眼，旋即低下头去。只见她腹腔抖了一下，想必就是在偷笑。我被她笑得不尴不尬，又懒得理会，便有些自暴自弃随世离把我当奶娃娃看了。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就拉着我进了饭厅。
　　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了。复庄主坐在那儿，微微闭着眼，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姚梓殇正坐在他左手边首座上，一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梳理着剑穗，另一手却时块时慢地在桌上打着点子。隔了两个空位坐了丰稽，他的左手上缠了一圈新的绷带似乎有血在渗出，正坐在那里出神。原来他真的在。我慌忙看了一眼世离。没想到他也一脸很惊讶的表情。
　　只见他匆匆向庄主和梓殇点了头，便拉着我走到丰稽身边，道：“怎么了？手受伤了？”
　　丰稽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大梦初醒的表情，真是连我看了也无比受伤。
　　世离立刻一脸大为心疼地感觉，却很快就忍住了，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丰稽，往上挪一个位置，坐世离旁边吧。”复庄主缓缓道。
　　这句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等等，常莫呢？
　　“莫儿受伤了，不重，勿惊。”复庄主道。
　　他跟我说话还真是惜字如金。常莫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能把丰稽吓呆，我真的难以相信他伤得不重。
　　世离按住了正欲起身的丰稽，拉我在常莫平日里坐的位置上坐下。
　　“世离，她不是小孩了，不要在庄主面前乱了辈份。”梓殇终于开口道。
　　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在世离拉着的我的手上。
　　“雨儿伤势初愈，坐近点，我好照顾她。”世离一副平淡的口气回答道。感动得我想涕泪横流，尤其是想到他当初可能对丰稽也没这么好过。
　　“那就换到这边来，你还可以帮五弟夹菜。”梓殇拍了拍他手边的位置道。
　　我相信以世离的性格，绝对说不出“这是我的位置”这种话。结果他真的尴尬地抬起刚坐下去的屁股把作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了出来。
　　我确定这顿饭是没法让我好好吃了。寄人篱下就这点痛苦，做什么事都得看别人脸色，更痛苦的是遇上梓殇这种人，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给好脸色看，永远都是一副讨打的表情。
　　就在我将要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衣服，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丰稽那只可怜的手，正捏住了我的衣角。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却很快又放开了，然后抬头看了看他哥。
　　连丰稽也开始不正常了。真不知道他们遇上了何等高手，幸好我不在。
　　重新换到梓殇旁边坐下已经磨蹭很久了。
　　复庄主看上去好像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在碗边敲了一下道：“殇儿，吃饭。”
　　梓殇终于老老实实的端起了碗。

　　桌上的菜倒是真的丰盛有鱼有肉的，做得光鲜锃亮，只可惜我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胃口。叹了一口气，闷头扒干饭。
　　旁边的世离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梓殇，道：“雨儿，别光顾着扒……”
　　“鱼。”梓殇一筷子捅在我碗里。
　　全桌人，除了看不出是不是睁着眼的庄主外都停下了筷子。
　　我怕再这样吃下去我快要对这沉默诡异的气氛中毒了。也管不了梓殇夹的这块鱼形状有多怪异，颤颤巍巍夹起来往嘴里送。
　　眼角余光瞟到丰稽正在用筷子捅世离，被世离一棵菜打住了筷子。
　　山神，不要对他这么凶嘛……他好歹也是伤患。
　　还好没有刺，一不小心直接咽下去了。
　　复庄主缓缓夹起一块鱼，左翻翻右翻翻，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开始缓缓的嚅动嘴巴，嚼啊嚼、嚼啊嚼……最后缓缓的吐出一根亮晶晶的刺来。
　　我已经彻底失去胃口了。端起手边一碗世离刚打的汤，打算喝完就走人。哪料到，刚一口喝下去，只听门外一声巨响，走廊上传来噼里啪啦一阵碗盘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丫环们抱头鼠窜从门前跑过。
　　再看看桌边的人，还是除了那永远都没有太大反应的庄主外，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而且这次还抱起了自己的碗。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他们的样子，我也偷偷把碗抱起来，还往桌外挪了挪。
　　刚想探出头去看个究竟，结果被梓殇捏着脖子把头扭了回来。
　　又是一声巨响，连带大地也稍稍震了一下。
　　从梓殇用胳膊挡着我脸的缝隙里，我看到一个扎着冲天炮，一身粗布衣的高瘦男子。他的身后背着一支玄铁为杆的枪，枪杆顶端是气势凛冽的钨钢枪头，素净无任何装饰。这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他身后的那杆枪，凛冽、冷漠、目中无人。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他进门太急，枪头撞上了门框。看来此人不好惹。
　　“庄主好、师兄好。”还知道行礼。
　　咦？师兄？难道这就是梓殇说的六师叔？
　　只见复庄主抬起手中的筷子，向桌边一指，就有一个丫环颤颤巍巍搬着凳子和碗筷走过来为他放好。
　　“谢谢庄主。”
　　啧，多有礼貌。
　　“咦？这不是我的碗，我的碗呢？”他还没坐下，就叫了起来。
　　啧，多挑剔。
　　“啊，对不起，六公子，奴婢这就去换！”丫环飞奔而出，不过一会儿，便端着一个巨大的汤盆又出现了。
　　“骞儿，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庄主终于睁开眼睛了，道，“雨儿，把碗从桌子下面拿上来！”
　　“是——”我又偷偷瞄了一眼那个汤盆，把碗往桌边挪了挪。
　　“你怎么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刚坐下去的老六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还掀倒了身后的凳子，“你来干什么？”
　　我感到桌子都抖了起来，又赶紧把碗藏在自己怀里。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句没来由的责问确实是和我说的。
　　“我……”他可能是把我当成我娘了，也不知道娘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怨气，便解释道，“我不是啊……”
　　“什么你是不是的！我说你……”他越走越紧，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只见他伸手拿出那柄长枪，一挥，我就成了烧烤叉上的一块肉。
　　“六弟，你冷静，她不是皎雪”世离大义凌然地放下了自己的饭碗，选择救我于危难之中，他走过去拉住了六师叔。
　　“咦？哦，真的不是。”他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四哥呢？”
　　“受伤了。”梓殇依然用手臂环着我。
　　“放肆，坐下，吃饭。”复庄主终于发挥他强有力的威信了。
　　他终于又别扭地看了看梓殇身边的我，略带不满地回座位吃饭了。
　　“骞儿，这是师妹的女儿。”梓殇将我的碗从手里拿下，放回桌面，又夹了一棵菜在上面。
　　六师叔嘴里塞着一包饭，抬头看了我一眼，就转开头去了。
　　低头嚼碗里的食物，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作者有话说

　　更得越来越慢了……不要怪我，实在是最近有点手忙脚乱
不过，我绝对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