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行》罹草

69、贺寿

　　静留身边坐着一个消瘦的女子，从一开始便始终低着头，默默地数着手中的念珠。
　　只听静留道：“师妹，天山山庄的公子们今天可都在了，你再这样只顾着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说罢又转向了爹爹道：“静泓生性恬淡，不懂这些礼节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这般没有刻意的作为正是本性，相信静泓师傅本性乃善，又何必这么计较。”世离不知何时突然从后方走了过来对爹爹道。
　　“呵，三公子说的是，倒是我这做大师姐的性子太急了。”静留道，“难得天山各位有心给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峨嵋弟子做生，我静留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回报才好。”
　　“今天可是静留师傅你的寿辰，诸位，还是不要再围着这种问题讨论了吧？”爹爹打圆场道，却也皱起了眉，不满地向世离望了一眼，然后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道：“来人啊！”
　　随着一声击掌所有人都向大殿门外看去。
　　白生生的雪地上站着两个灰衣弟子，同样地在肩上搭着一条红色的绶带。这两人手中提着一个紫檀木雕的箱子，箱子的顶部盖着一块紫红色的丝绒巾。他们缓步向正席走来，然后将箱子往桌上一放。
　　爹爹抬了抬下巴，慕容程应声上前提住了紫绒然后伸手一扯，大殿之内有眼睛的物体都在瞬间看了过去。
　　“这是我们天山山庄请如月姑娘特地为静留师傅做的一套护腕，以千股丝线为纬，刀剑不入。”慕容程朗声道。
　　却见青黛一脸春色，无限娇羞地望着他。
　　静留看着紫檀木箱内的那绚丽夺目的护腕也怔了一下。只见她伸出了纤细的手，拿起护腕，指尖一捏又是一怔。将护腕翻过来，里子的那面上缠着一圈圈金银交错的线，一头束在护腕的边缘上，另一头缀着一颗色泽温润的玉髓。
　　在近处的弟子们忍不住赞叹如月巧夺天工的技艺和奇思妙想的构造。
　　这看似只是一条精致的护腕，实际却是一件隐秘的武器，将金银鞭藏于其内，令佩戴之人能自由地收发，制敌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着实是件绝妙的寿礼。
　　我看了一眼护腕表面织锦的纹样，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冰冷。
　　那是个晃眼的云纹图样。
　　看来连峨嵋派现在都已成为了天山山庄的后盾。
　　不过换个角度想，倒也不为过。
　　峨嵋派的掌门人和大弟子都与天山山庄有着不可启齿的关系，就算爹爹不用这关系威胁，身为女子慧心与静留毕竟也不会对天山山庄坐视不理。难说静留当初生下青黛姐姐的时候是不是因为有复庄主出“好主意”呢。
　　刚在那云纹织锦上投入了几分心思，却见一个唐门弟子双手托着一个锦盒走上前来。
　　青黛向前踏出了一步道：“这是我们四大护法代向门主送给静留师傅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静留师傅能喜欢。”
　　锦盒打开，盒内赫然一支发簪。发簪顶端一颗洁白圆润的珍珠，有指节般大。
　　青黛道：“南蛮进攻朝廷的珍珠大小也就不过如此了，但成色却未必有这颗完满。静留师傅请看，这颗珠子体态饱满、表面光洁。且与众不同的是，普通的白珍珠的光泽必为白色，而这颗珍珠的表面却有着一层七彩的流光，在阳光之下便能看出其独一无二了。这是女儿……青黛奉门主之令特去南海找采珠女，从千万颗珍珠中挑选出来的。还望静留师傅的命数能如这珍珠般完满。”
　　静留抬头看了青黛一眼点了点头，满脸的宽慰与幸福。
　　不知为何，这般的眼神连我看了都觉得欣慰。
　　静留毫不迟疑地从锦盒中取出了发簪戴在了头上。周围立刻响起了男子感叹的声音，还有女子不屑与嫉妒的出气声。
　　看了看坐在静留身边的峨嵋弟子一脸嫉妒又不敢表现在脸上还装作贺喜的表情，真是让人忍俊。
　　倒是静泓的脸色却是真正的不好看。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青黛，原本平静的双眼里，此时净是不满。青黛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对静泓的仇视置若罔闻。
　　她俯过身来对我小声道：“要小心那个静泓，她知道我和我娘亲的关系。娘亲将她带来山庄也是怕无人管束她的时候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点头，再点头。
　　原来内乱轰轰响还真不止天山山庄，连峨嵋这么大的门派居然也会被这样琐碎的儿女情长弄得英雄气短。
　　这时，列席周围的各派人众也纷纷地站起身来将自己门派准备的礼物奉上。
　　有一位武当弟子从一个包裹中拿出了一个玉琮双手递上道：“武当派送峨嵋大弟子静留师傅玉琮一尊，祝静留师傅今后能如此琮般八面玲珑。”
　　静留笑着回礼。
　　流砂门的一名弟子托着一本金卷上前道：“在下莫崆炎，这是我们流砂门掌门人特地找人为静留师傅做的纯金版的金刚经。”
　　“在下飞鹰派弟子章成器，这块佛祖玉牌是给静留师傅的寿礼。”
　　“这是长安画师季天芾的真作，《回眸图》，祝静留师傅青春永驻。”
　　这些人礼物还真是越送越离谱，送那什么《回眸图》的男子双眼压根儿就没从静留的脸上挪开过。我看再这么送下去，指不定连送子观音像都会有人送出来了。
　　“爹爹，她蛮漂亮的嘛。”我附在爹爹我耳边道。
　　“傻丫头，你怎么只看到别人这些方面啊？”爹爹皱眉道。
　　“你看那边那个送画的人，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是不是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子都会这样啊？”
　　“胡说！你看到那个名门正派的男子会这样了？”爹爹道。
　　我贼笑了一下道：“我知道爹爹最正直了，可是爹爹二师弟梓殇可是天下有名的风流二公子呢。”
　　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爹爹的脸色瞬间变了，面色阴沉的看着我道：“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我一惊慌忙道：“爹爹，我错了，我也是无心提起的。”
　　“你到现在还在想这个人吗？”爹爹道。
　　“不是……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个人的感觉有多难受，爹爹理解我吗？
　　忘掉梓殇，他觉得我做得到么？我是不是该潇潇洒洒地甩甩头说：不就是一个姚梓殇么？不就是一个让我爱过，和我睡过，让我恨过的人嘛？
　　“爹爹希望你懂得为自己好。你忘不掉，爹爹不会怪你，你可以记住他对你好过，记住有过这么一个二师叔，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记得以后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是慕容程，他才会是你的夫君。”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就算是爹爹要求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可以吗？”爹爹道：“男女情爱只是，爹爹是过来人，懂得比你更多，能相伴一生的人才真正值得你托付一生。”
　　爹爹的眼神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绝才好，但一转眼，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世离单薄的侧脸。看去那般的清澈，仿佛是辄落人间的天神。我觉得心里像是有人在用针扎一般，偷偷地疼着。
　　这时，爹爹突然间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去面对着在席的人们道：“各位，今日大家相聚在我天山山庄之内，是我沈瑜徽，我们天山众多弟子与各位的缘分。今日相聚，庆贺的不仅仅是静留师傅的寿辰，在下倒是还有一件喜事要同在座的各位分享。小女马上就要与慕容公子成亲了，今天借静留师傅的光，也请各位见证，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是我听错了么？
　　一时间，这世间仿佛都在天旋地转。我想笑笑配合爹爹的话，却不知道嘴角如同僵了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直到青黛冰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我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样，傻傻地笑了起来。
　　转头看向世离，他倒是一脸毫不吃惊的表情，镇定地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伸了伸下巴指向座中纷纷道喜的人们。
　　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到了这步还要配合爹爹？在这样下去可要怎么收场？
　　见我没反应，他踏出一步向前道：“倒是大小姐都不好意思了。”
　　只听完这句话，心里就像是堆秋草垛上被人放了把火似的，不由得火了起来。
　　一跺脚，也没顾着大殿内众多的人，甚至也没看一眼忙着附和别人的爹爹，直直地冲出了敞开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要期末了……更得这么慢真的很对不起
希望大大们考试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