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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落花亦飘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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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孝庄皇太后的诞辰即将来临,身为襄亲王的博果尔去了江南,作为福晋的宛如自然就要托起襄王府的担子,到皇宫里为太后贺寿。
其实,在宛如的心底,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去。
博果尔不在身边的这段时日,她时常独自望着寂静夜幕里的弦月发呆,她想了好久、好久,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从未奢望受到福临的宠幸,但每次望见他的俊颜,她都会无可抑制的心痛。
作为高贵的皇族媳妇,她暂时被安置在皇宫的别苑里,这间坐落在湖心的轩榭名唤洗尘缘,很清秀的名字,很淡雅的布置,她很喜欢。
雪白的芄兰静静地在淡银的月光之下悄然盛开,温柔恬静的模样宛如古井边上的白衣女子,勾勒着一种寂寞的轮廓,渲染着一种静谧的氛围。
宛如抱着膝头,坐在微凉的庭院里,轻轻地望着凄清而寂寥的月夜,叹息。
一阵徐徐的清风拂过,掠起她翩跹的青丝,带起极至的美丽。
白皙如玉的面庞,略略蹙起的柳眉,娇柔如昔的神色,别有一分清雅的韵致。
似乎觉得这夜里有些冷了,宛如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微微缩了缩身子,宁静地环抱着纤细的双臂,想要得到一些温热的暖意。
忽而,一阵淡淡熟悉的男性气息随风飘来,不由得让她困惑地回眸。
那是褪去金黄的锦绣龙袍的福临,他正随意地披着一袭玄墨色的斗篷,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白净而挺秀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温柔。
“圣上?”虽说她的心底仍旧满是震惊,宛如的动作依旧这般幽雅,似是不见慌乱地微微施以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恩,襄王福晋不必多礼。”福临浅浅一笑,似乎浑然不在意她的举动。
他轻轻地脱下柔软的斗篷,很温柔地把它覆在她的身上,那宽阔的披风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让她看起来越发的纤细和娇小。
“皇上——”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这个举动无疑让她流泻出淡淡的红晕。
“你不是冷吗?披着吧。”他轻笑着说道,听觉平淡的言语之中,却是蕴涵着不易觉察的霸道之意,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面庞,嘴角依旧噙着笑意。
“是,臣妾谢过皇上。”她不敢再说些什么,分外娇羞地低下头儿。
这件斗篷很温暖,依稀残留着他的味道,让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这种淡淡的感觉,世间只有他能够给她,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将其消释。
福临突然回过头来,仍旧是一脸似笑非笑:“你很怕我吗?”
宛如的喉咙像是被哽住,白皙的脸蛋在清丽的月光之下显得越发嫣红,她试图让自己颤抖的嗓音恢复平静如初,却无法做到。
“臣妾不敢。”她细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是么?”他轻轻一笑,缓慢地靠近她的身侧,嗅着那淡淡的芬芳,继续调侃着她:“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每次看见我,身子都会微微颤抖?”
他温暖而灼热的鼻息悄悄洒落在她的耳畔,他柔软的唇似有若无地触碰到她柔软的耳垂,这种亲密的感觉让她蓦然抬眸,莹白的肌肤泛起淡淡粉晰的红晕。
天啊,他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他弟弟的妻子吗?
或者,他只是想欺负她罢了?
“皇上,请你自重。”她娇柔的声音越发颤抖,似乎带着浅浅的泪意。
“你,哭了。”他柔软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温柔拭去滑过面庞晶莹的泪滴。
宛如一脸羞窘地咬着下唇,娇红满面地逃避着他焚烧似的抚摸。
福临淡定地看她慌乱的神色,忍不住淡淡一笑,轻而易举地把她拥入温暖的怀抱里,徒然靠近她素净的面庞,两额相贴。
她感觉到他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灼热,娇怯地低下头。
他吻了吻她柔软的面颊,宛似蝶羽轻扑,“你很像一个我以前遇到的人。”
她的心猛然一跳,过往的回忆仿佛是漫天盛放的繁花,娇然,妩然。
“那一年,太后在宫里设宴款待你阿玛,那个时候,我在花园的荷池边遇见一个女子,她长得很美、很美,美得仿佛是仙子下凡,让人不敢亵渎。”
“我一直静静地凝望着她的面庞,我居然不敢出声,似乎怕是惊扰了她,她就那么温柔地坐在池边读书,看荷花,我还记得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就连那一池盛放的粉色荷花,都比不上她的万分。”
她的心犹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跳得好快,好快。
他话锋一转,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清瞳,“其实,那就是你对不对?”
即使清蕙如她,在帝皇倾吐怀恋的那一瞬间也会怔住,只见他墨色的双眸闪烁着一种寂寞如夜的神色,深深震撼着她的心。
“如果我早点知道,那个女子就是鄂硕的女儿,我一定会牢牢把你锁住。”
“如果我早点知道,那个女子就叫董鄂?宛如,我一定不会让你被抢走。”
“如果我早点知道,那个女子终究是眼前的你,我一定不会让太后把你赐婚给博果尔!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做我爱新觉罗. 福临的女人!”
福临紧紧地锁住修长双臂,他把宛如抱得好紧、好紧,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的心却被他深深地震住,原来他爱她——他也爱他啊!
一滴滴晶莹的眼泪再次滑过宛如的面庞,落入他的项颈之间,灼热他的肌肤。
“我爱你,从好久之前就爱你。”她低低地诉说着自己尘封已久的心事,每一字、每一句都几欲揉碎他的心,“那天的夜晚,我等你等了好久,结果你还是没有来找我,我还以为,以为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我怎么会讨厌你?我爱你啊——”他吐露出自己同样尘封多年的情意,重新把她纳入怀里,竟然害怕再次失去她。
当宛如真正听见这三个字从福临嘴里吐出的时候,她心底真的愿意抛弃红尘碧落里纠缠的一切,就此和他沉沦,堕落黑夜之中。
但是,他们不能,他们身上仍旧缠着世俗的枷锁,让他们无法动弹。
心底的灵魂被束缚的时候,她和他都很痛苦。
心底的灵魂被释放的时候,她和他依然痛苦。
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做?
难道生在帝皇之家,缠于满汉之间,就必须承受这些痛苦吗?
“我不管。”福临似是决绝地抱紧怀里的娇躯,承诺着永恒的誓言似地吻着宛如的额头,“就算要我舍弃一切,我也要你!”
夜色寂寂,月色静静,漫天星辰在此时此刻都失去了颜色。
唯有那一簇古雅的芄兰在微凉的淡风里摇曳,静静地散发出清致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