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两全》舒凝一昧

12、12

　　脚受伤后的唐可可到底还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过，在请假之前跟我们的伍洲同志又上演了一场争执大战。无非就是唐可可为了那点儿口粮，坚持要去上班，伍洲开始说：“你若想多送点钱给医院，我也没意见，关键是你那点工资够不够送？”“我小心点不是就行了？”唐可可明显底气不足。
　　“你猪脑袋啊？想问题也太简单了。”伍洲的眉毛一下子挑了起来。眼风极凌历。“你才猪脑袋，不这么挖苦人，你会死啊？”唐可可一听这句话马上就火大，脸立马就胯了下来。“你想想看，你这样腿脚不便的去上班，影响公司形象不说，而且办事效率低，听懂了没有？”伍洲正套上那件默黑色的西装，对上唐可可那张因生气而毫无表情的脸，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忍，语气已经变得缓和一些：“你把帐号给我，我打一笔钱进去。”唐可可惊讶的转过脸看他，“我为什么要你的钱？我又不是没长手？自己会挣。”伍洲就这样陡然一滞，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临走前说了一句：“你最好请假，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然可能有很长时间，我都得抱你去洗澡，不过，只要你愿意，我无所谓。”然后消失在门后。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唐可可定下心来请假了，她可不想一直被他看。她犹豫片刻才拨响了傅斯玄的电话。
　　习惯了紧致而快节奏生活的唐可可突然闲下来，觉得时间慢得像在用文火熬中药。空旷的房子更给人一种孤单的郁闷，伍洲出去好久以后，她还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迈动，好像每个方向都不是自己想要到达的。可能是单脚独撑得实在太吃力了，这才想着到沙发上去坐一坐，坐下不一会又心不在焉的站起来，把沙发上的抱枕放好来。才又躺下去。这个时候才真正发现，自己以前是荒渡了多少光阴，搁在以前，要有现在的这份心，也许一切都是另外的版本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是生活这一把无所不能的大剪刀把今天的唐可可修剪成了一棵精致的风景树，令人跓足停留，赏心悦目。
　　躺在沙发上的唐可可眯眯糊糊的仿佛又回到了父母身边，还是在大学期间，每到要过春节的时候，她才想到要回家去看看父母。父亲的右腿不好，由于早些年为了他们姐弟读书，总是起早摸黑着赶工，有一次为了抄近路早点回家，不小心跌到沟里去了，当时就肿了很大一个包，只是父亲并不在意，过了一个晚上整条腿都肿得发亮，那时候家里很穷没钱请医生，只是靠着土方法来缓解父亲的疼痛，浮肿消是消下去了，结果就落下了顽疾，每当阴天的时候就会隐隐的酸痛。年岁更高的时候，走路已经有点跛了。她依稀记得，父亲矮着身子握住腿上肿胀的地方走进堂屋里来，嘴里却叫着：“小可，你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唐可可看着爸爸那个样子，吓坏了，马上跑过去扶他，哪里还管父亲给她的是什么？父亲却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方纸盒，笑呵呵的把纸盒放在她的鼻子下面问她：“香么？”可可认得，那是一个外国女人广告的力士香皂。她当时握住那块香皂就像小孩子一样哭了，那个时候她已经读了初中，婷婷玉立的已有好多男同学爱慕。父亲总说：“我的小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别人孩子有的，我的小可也要有。”很多乡下的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唯独她的爸爸，把她像公主一样的宠着，弟弟有时候对她很不满意，总对父亲说偏心，父亲却说：“你是男子汉，懂得有什么好东西要让给姐姐。”
　　那一次回到镇上已经很晚了，她提着一个大行李包，最后一个下车，望向默黑色的天际，就有点张皇失措，那时候的小镇，不像现在晚上十一点了还是灯火通明。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狗叫，或不知名的地方有划拉很长的一声火车鸣笛，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但是那次她却听到了一高一低沓沓而来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她安定，让她迫不及待的寻找发声处，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的向她走来，她并不害怕，满心就透着欢喜，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爸爸”。父亲响亮的应了一声，那种喜悦仿佛可以照亮整个夜空。父亲说：“我怕你坐车饿，想去车站那边买几个包子给你充饥，没想到就耽误了。”唐可可说：“我不饿。”父亲已经拿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到她手里：“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哪能不饿？傻丫头。”唐可可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父亲是骑自行车来的，他把那个硕大行李包放到车后货架上，没想到没放稳，自行车“哐啷”地一声就倒在地上了，顺带着把父亲也摔在地上了，唐可可就拼命的喊：“爸爸，爸爸……”一下子吓醒过来，结果真的有人在敲门，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思想有些迟钝，爬起身子，打了半天方向才知道原因，这才挪过去开门。见一个身穿纯白色制服，袖子上还有两条红杠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一时有点不知所以。男子开口道：“是唐小姐吗？我是受伍先生委托给您送一份午餐，请签收。”便把那单子双手递给唐可可，服务之周到，态度之谦恭，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唐可可愣了一会神，才想起要签字，签完字才问：“多少钱？”男子回答：“伍先生已经签过单了。谢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哦，不用了，谢谢！”唐可可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心里竟然有一种奇特的窝心的感觉涌上来。
　　唐可可坐在餐桌上吃饭，似乎在期待什么似的，心神不安，眼睛不经意的总瞟向桌子上的手机，可是等到她慢慢的把那顿吃完，她的手机最终也没有响起。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很快又把它压制了。睡醒一觉的唐可可精神百倍，心清目明，还有什么事能捣乱她的情绪？
　　她一刻也坐不住了，就把厅里的影碟柜里翻了一个遍，结果只找到了两套外国电影，一套是《终结者》全集，一套是《星际大战》全集，都是火爆又血腥的，唐可可歪着脑袋笑着想：“这个房东倒有意思，全看外国片，一部中国电影都没有。”不过好在有打发时间的，这些也够了，于是就天昏地暗的看起来，一部接一部的，都忘了时间。直到再次听到敲门声才从沉迷中醒过神来，她慢慢吞吞的站起来，心里纳闷：“难道是送下午茶来了？服务没这么好吧！”果然，外面站的的确不是送下午茶的，而是她的业务经理傅斯玄先生。他提了一袋子水果和一提补钙冲剂站在门外，微微含笑的说：“怎么？不请我进去？”她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腆着一张脸把他让进来。“你跷班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来看她，虽然平时关系还不错，但都是大家一伙在一起，现在单枪匹马的来，还真是没想到的。“也不算，附近有一个客户，谈完事情，想着离你这边不远所以就来看看。”他盯着此刻大战正酣的电视屏幕，微微皱了眉：“你爱看这个？”说完就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唐可可莞尔一笑：“也不是，反正无聊，打发时间，不过看着看着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她一跳一跳的正准备给傅斯玄倒水喝，傅赶紧站起来，捉住她的胳膊，急促的说：“你别忙，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来。你脚都没好，不要乱走动。”正在这个当下，门被扭开来，伍洲站在门外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眉毛马上纠结起来，大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将唐可可拉到自己身边来，“你跑到我家里来干什么？”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拉，害得唐可可踉踉跄跄的差一点摔倒。他的眼风本就凌厉，眉毛一皱更显得森严，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竟给人生生害怕的感觉。傅斯玄的脸色风云变幻也只在一瞬间，便淡定下来：“上司来看下属，难道不可以？”语气虽平淡无奇，却充满了挑衅。傅斯玄就是那种一句话可以说清，绝不说两句话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四平八稳，在业界才所向披靡，业务战绩辉煌，连程昊添都礼让他三分。何况是跟他毫无干系的伍洲同志呢？尽管你拥有了庞大的资产，尽管你的身家比他要多上好多倍，尽管你聚万千宠爱于一身。那又如何？
　　伍洲朝他点了点头，仍然有点气愤难平，不过已不像之前那么急燥冲动：“ 那么你拉着她的手又是干什么？她受伤的好像是脚吧？”傅斯玄有点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唐可可盯着这两个男人一搭一合的根本插不上话，这会儿停下来，她才见缝插针的补上一句：“伍洲，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她挣开伍洲的手，水也不倒了，直接坐到沙发上去。坐下去之后，把脚抬起来，可能因为站得太久，脚踝用力过多，这才觉得疼痛难忍。她吸了一口气，拿起活络油对着红肿处轻轻揉了揉，顿时，整个房子都弥满了一个刺鼻的辛辣味，直呛得人想逃离这个空间。两个男人惊觉后同时问：“又疼了？”伍洲已先傅斯玄一步奔了过来。“还不是因为你。”唐可可瞪了他一眼，两条细挑的眉也结在一起。“就这一折腾，比我上一天班还遭罪。”唐可可边揉边埋怨道。站在一步之遥的傅斯玄轻笑一声，才淡然说出一句话：“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他对着唐可可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唐可可想站起来被他制止了：“不用起来，我自己出去就好。”伍洲到底是有些修养的人，陪着他走到门口，只是一句话不说，等他走远了才把门轻轻的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