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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快新]Once You Kiss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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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这个混账侦探又那么乱来!
怪盗觉得自己是应该有立场生气的,作为一个无辜被卷入事件中的路人群众,被专注破案的宿敌强行指使着帮忙就够让人汗颜的了,特别过分的是这家伙还天生擅长坑他,轻而易举将他逼入危险至极的生死关头。
帮人帮到底,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这个道理怪盗还是深以为然的,可是,他心里这么想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如此也没躲过工藤新一上前攀住自己的势头。
手臂被紧扣的瞬间,快斗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打了个激灵,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等等等等你先放开我!”他压着极低的嗓音抓狂说,准备不顾一切推开人再开门夺路而逃,与此同时耳尖听见一门之隔的走道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还带着些许令他心惊肉跳的熟悉感。
走廊的声音隐隐约约飘入怪盗的耳中。
“兰酱,你有看到快斗去哪里了吗?青子从刚才开始就找不到他了。”
“抱歉,我也没有看到。我想他是和新一一样单独行动了吧,那个推理狂总是时不时就忽然不见人影,搞得我都习惯了……”
是青子和名侦探那位青梅竹马的兰小姐。
他的心跳快了起来,才放在门把手的手指停住,一时陷入为难。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呐……
说实话像是Bell Tree列车那种形式的生死危机还好应对一些,现在的话,自己贸然行动绝对会导致社会意义上的死亡吧?!
快斗紧张倾听着那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一时专注过度,直到唇瓣贴上温热的触感,面颊的肌肤都能感知到对方呼吸的热度,才惊吓得回了神。
“?!”
他瞪圆了双眼,看向不知为何露出微微恼怒神情的工藤新一。
你竟敢面对我的时候还有余裕分心?快斗很微妙地从这个侦探的眼神里读出了这种强烈谴责的意思,他不否认自己走神确实是对待宿敌的失礼了,但现在的情况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而方才主动吻了他的工藤新一却仿佛毫未察觉快斗心里成分复杂的哀嚎,或者说知晓了也置若罔闻一般,对方盯着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凛冽然而颊边却浮起动人的潮红色泽,随着胸口呼吸起伏也抑制不住般轻轻喘息,张开口隐约可见红润的舌尖。散开的漆黑假发披散在肩头,先前快斗亲手帮他整理的晚礼服裙装也无端显得……凌乱到有些七零八落。
虽说是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孔,但这家伙的气质实在是一等一的水准。他忍不住这样想。
稍微妆点起来之后,还真是美丽到诱人堕落甚至犯罪啊!比起寻常女生应该更吸引那种控制欲较强的女性或是男性,偏偏名侦探对此还毫无自觉。
所以说不要对人那么没有戒心啊!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那个给你下了奇怪的药的人都是。
在快斗心里连连叹气的时候,新一还用那种历来都理直气壮要求他帮忙的语气说:“Kid,帮帮我。”
见怪盗不动,侦探有些困惑地挑起眉梢,他靠近快斗,贴近到两人的身体之间都毫无缝隙,然后也听见的门外属于毛利兰和中森青子的声音。
“不用担心黑羽君啦。我刚刚联系了爸爸,说是你父亲已经抓住了这次事件的犯人呢,而且据说也是托了新一和黑羽君的福来着。那两个人看起来就很合拍的样子,说不准是在什么地方好好相处呢。”
“是这样就好了……兰酱你还不了解快斗那家伙性子有多不着调啊!只要工藤君别被他的恶作剧冒犯到青子就谢天谢地啦。”
青子那家伙竟然趁着我不在就这么编排我……
暗自腹诽不止的怪盗忽然脖颈一紧,是侦探不打招呼就扯松了他的领带,看架势似乎下一步就是要打开自己领口的扣子,他只觉自己心跳都错位了一拍,连忙握住对方的手腕。
——喂你到底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新一不解地瞧他,似乎很疑惑快斗怎么还有挣扎的意图,目光犹为明显地在他沾上了唇彩的唇瓣上游离了一下。按照过去的经验来说,在两人非对决的场合,这个怪盗通常都不会拒绝自己不太过分的协助请求。
如果要求的事情比较过分,那就可以揽上他的脖颈亲吻他,这样对方也会停止无意义的吐槽和抱怨,像是说他们明明是怪盗和侦探的宿敌之类的。
但就算是怪盗和侦探,就算是宿敌这种关系,对你来说,我不也该是最特别的存在么?
比起像是其他的侦探和警官那种对手,工藤新一在你心中的地位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吧。
思及那个和快斗关系亲昵的少女,新一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神采。
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你的本性。
才华洋溢又孤高傲慢,很狡猾很棘手,但也很温柔很善良,热衷于装模作样,更擅长于拿捏浪漫的白色罪人。
名侦探工藤新一可不会放过这个窃取了自己的心的恶徒。
他的手指抚向怪盗微红的脸颊,对方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似的,忍不住身体又往门上靠了靠,几乎整个人都被他逼得贴上门板,然而当他凑近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是下意识扶住了新一的后腰,变成了衣裙不整的新一完全被他揽在怀里的样子。
名侦探轻轻喘了一声,侧过头,唇畔游离在怪盗的颈侧耳畔,眼看着自己呼吸覆盖到的白皙肌肤都渐渐蔓延开薄红的色泽,此人故作镇定的poker face似乎也随之失去了虚张声势的效用。
“……”工藤新一说不分明他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是身体里涌动的冲动作祟,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令他心动不已。
——Kid,还没有人像我这样抓住你吧?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充斥多么炽烈的势在必得。
是那个药的缘故吗,体温好高……快斗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试图从别的角度给新一的举动找寻理由:名侦探该不会已经被药性冲昏了头脑吧?
然而他的思路轻易地被再度打断了。
这一次的亲吻更加热情更加热烈,急不可耐,掺杂着快斗亲手挑选的那支唇彩自带的甜蜜味道,新一似乎要让他充分意识到这次的“报酬”确实支付到位了一般,他张开口还探出了舌尖,引诱得快斗也忍不住纠缠住他索取起来,唇瓣辗转摩擦,甚至发出水声,连带着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灼热颤抖。
如果一个人的品质能够具现化的话,怪盗深觉自己的绅士风度已经摇摇欲坠到了碎裂边缘。
还在煽风点火的混账侦探贴着他的唇发出模糊的两声低笑,有些像是得意于他又找到了让他妥协的软肋,又隐约有些隐晦嘲讽的意思:“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出去,外面的人就不会知道里面的情况。”
还未待快斗从他微妙的语气里品出深意,接下来一句话就将新一浓重的占有意图暴露得昭然若揭。
“Kid,你是只属于我的猎物吧。别想……从我这里逃走。”
时间拨回到数小时之前。
黑羽快斗插着兜独自走到甲板上,这艘游轮起航已过半日,陆地上的风景早就退出视野,目所及处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汪洋,像极了他那宿敌侦探沉静无比的优美瞳色。强劲的海风吹得快斗额前碎发飘动起来,他抬起头凝视着月辉从行云缝隙间逐渐出现,银白光辉流淌下来,透明月光落到海面才凝聚成水银般泛出光泽的质地,于是粼粼起伏的波纹之上也漂来了另外一轮冰色的弯月。遥遥远处海天几乎在浓黑的交界融为一色,他们所在的这艘行船也仿佛即将摇晃着随波驶向天际。
耳边是呼呼尖唳、撕扯着空气的风,甚至盖住了浪潮涌动的水声,仲夏夜间犹显寒冽,吹得快斗身上那件黑衬衣的褶皱也时而忽浅忽深,衬得年轻人背影格外瘦削修长,一眼便可扫到他脊背胛骨之间起伏的阴影。
在这乌沉浓稠、又混杂着稀薄月光和身后些许灯光的夜色里,略长的发梢将他的半张面孔藏在阴影深处,神色隐隐约约也显得模糊不清,唯独带了笑的嗓音是分外清澈的,仿佛渗进了海风的波痕里,一并捎送到了新一耳畔。
“大侦探先生好有闲情雅致,也出来吹海风?可惜晚上视野不佳,看不到什么好风景呢。”
工藤新一双手抱臂,靠站在快斗后方的墙壁上,被发现了自己的暗中跟随也不以为意,甚至愈加无所顾忌般冲着快斗投去审视的目光。
但那视线只象征性停驻了一两秒以昭示存在,很快就收了回去,倒没有更进一步的无礼刺探。
“装模作样什么?先打招呼的明明是你吧。”他说,“从始至终都没有隐藏气息,简直就如同特地要让别人注意到你一样啊,真是狂妄,怪盗kid。”
“喂喂……这样强硬的指认未免也太令人惶恐了吧,原来这就是名侦探一直对我密切关注的缘由?跟上来的目的是为了抓住那个怪盗,然后将他绳之以法么?”
“你这家伙……实在很擅长明知故问啊。”新一叹了口气,“众所周知,kid是非常狡猾的现行犯,成功盗窃的宝石都会立刻归还,所以不在对方的现场将其抓捕是没有意义的。很遗憾,今天是没有预告函的日子,就算是福尔摩斯在世也不可能捉得住那位平成时代的亚森罗宾的。”
海风吹动得西装衣摆微微飘动起来,随着月亮完全从云影之间出现,本来陷在黑暗处的人也随着光线的上移逐渐显出身形。
工藤新一是孤身,没有知会过任何人就独自追了上来。
月光与夜色交织,扑朔映亮了年轻侦探俊丽的容颜,勾勒得微微带了笑意的眉眼秀致柔和,甚至显得整个人都放松到从容至极,唇梢一挑,理所当然地反问:“再说,难道不是你引我过来的?我以为你是打算找个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叙旧。”
“哎呀呀,这话说得好奇怪我有点听不懂了,我是真的出来吹风的,而且今天该是本人与工藤新一君的初次见面吧,叙旧这个说法实在不成道理……”
黑羽快斗一边这么懒洋洋说着一边回过身来,就见工藤新一虽然没开口打断他的表演却始终半垂着眼睑幽幽地盯着自己,仿佛仅凭视线就能传来某种无言的控诉。侦探这种看透了一切又有点点无可奈何的表情实在非常可爱,快斗不由这样想道,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声。
“我可没有说谎哦。”他意有所指,“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正面拜会名侦探吧,果然这个姿态的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快斗直视着新一,缓缓说:“极为出色,令我满意。”
“是么?”工藤新一也看着他,“真不凑巧,我的感受恰恰相反。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火大啊。”
说实话黑羽快斗并不意外自己会在非工作的场合遇见工藤新一。
本身两人的社交圈就存在极小范围的交集,他的青梅竹马,中森青子的父亲是专职处理智能犯罪案件的刑侦二科的警官,而工藤新一则是全日本都首屈一指的名侦探,就算在无关怪盗kid的领域,那两方都是不断追逐着案件的存在,相互熟识。
快斗呢,因为长辈不在家中的缘故,时常承蒙邻居中森一家的照顾,平常在那个警官工作之外的生活圈里保持着稳定的出镜率。偶尔的时候,他也会陪着心血来潮的青子一起去警署探班,或者作为警官这边小辈亲友的角色得享一些大人物的慷慨招待。
这种情况遭遇事件的概率就大幅提升,自然也有被卷入其中、然后以平常的姿态与新一碰面的可能性。
要说这是缘分,其实有些牵强。
快斗心想。
这只是因为,工藤新一永远都在追逐着事件,而他黑羽快斗则是作为某种隐藏的事件本身,从未刻意规避与之相遇而已。
“所以呢,满足了好奇心就早点回去吧,大——侦——探——”
快斗的语气太平静,别说是被宿敌发现身份的失措了,就连意外的情绪都透不出一丝来。与晚宴上两个人猝不及防地相遇时一样,顶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晃着扎人眼的亮光,他手上端着一杯梅子味气泡水,一身得体优雅的黑衬衣白西装,游迹在一群端着红酒的成年人当中也毫无违和,姿态游刃有余,也将他身边还一团孩子气的女伴照顾得无忧无虑,只会令注意到他又观察力过人的大人会心一笑。
当他注意到工藤新一的那一刻,新一也细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却只看见快斗极小幅度地挑了一下眉梢,随后面对自己摆出的就是一副完全无可挑剔的、纯粹面对陌生人般若无其事的脸孔。
……真让人不爽。
然而新一却鬼使神差地陪他演了下去,礼仪周全的客套和自我介绍,即使是第一眼就凭直觉和气息认出了快斗的身份,没有证据的话,就算是名侦探也不能指认他已经100%确认无疑的国际大盗。
这不妨碍接下来新一接下来总忍不住分出注意去观察快斗的动向,并在发现快斗借故先行离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跟着追了上去。
室外没有无处不在的冷气,深夜里强劲湿润的海风显得还更冷一些,尽管如此快斗还是解开了西装外套并且将衬衣袖子挽了起来,两手臂闲闲搭在船舷的栏杆上,如此就变得更不像是那个月夜下神秘又美丽的怪盗了。风浪如故翻卷,没有了高礼帽和单片眼镜,只凭飘动的发丝根本挡不去那张标致脸孔的什么,光线影影绰绰照亮他隐现朗然笑意的眉眼唇梢,然而新一侧过头注视着他的侧脸,反而愈加移不开目光。
还真是……太过相似的五官,然而气质又截然不同。侦探失神了一瞬间,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眼神有些失礼,红着脸别过了头,正茫然地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里,却立刻被快斗一句话打发小孩子似的语气激怒。
“喂你是在小瞧我么——”
“哈哈,没有没有。真的啦。”像是怕他不信似的,那个家伙还特地强调了一次,“只是今晚的话,遇到你纯属碰巧,其实我各种方面都没怎么准备,船上也有几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觉察身份的人,暂时没办法做出符合你期待的表演了。”不是Kid适合登场的场合嘛。
“……”谁期待了啊,新一瞟了快斗一眼,对此不予置评,而是很微妙地介意着另一个问题,“原来我不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觉察身份的人?”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那是因为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好好隐藏气息啊!?”
“哈——?我平常就是这样的啊。哪个普通人会莫名其妙把自己的存在感隐藏起来的?”
“那就别怪别人轻易发现你啊?”
“什么啊,这样的家伙除了你这个侦探还有别人么?光从气息就能辨别的说法也太脱离科学了!”
“真是可笑,你个脱离现实的梦想家要跟我谈科学?”
“喂喂,你以为这都是托谁的福啊……”
快斗佯装嫌弃的口吻,夸张地叹了口气,登时引来新一不爽的怒视。好逗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止是可爱足够形容了吧?他不由乐不可言。
怎么说呢。和学校里某位自我意识过盛且咄咄逼人到令人厌烦的对手相比,快斗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舞台之外也被这位侦探目光一寸不离注视的感觉,而且可以说是相当喜欢的程度。
因为偏爱,也因为自己的感知和创意总能被对方获取并理解,甚至达成共鸣。
快斗对这个人的认同度已经随着每次一抛一接的解谜式对决不断攀升到一个极高的水平,导致偶尔他心里会冒出:莫非名侦探不止是喜欢能给他创造出精彩谜题的Kid,他对我本人也非常在意到很感兴趣的程度么?如此诸般绝对该被列入怪盗禁则的想法层出不穷,黑羽快斗还毫无悔改之意。
啊啊,真是危险啊,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真正抓住的吧。
只是唯独对于工藤新一呢,快斗暂时还不打算任由他们的故事轻易结束,所以他这边也会收拾好这种逐渐越界的心情,努力不露破绽地完成每一次逃生魔术的。
所以不应该继续留下来了,再待下去就会控制不住心意的。
“那么和名侦探久违的叙旧就到此为止,我该……”回去两个字还未出口,手腕猛被擒住的快斗吓得“呃”了一声,心跳停了一拍,回头看了眼侦探,这瞬间才注意到自己与对方直接肌肤接触的新一也跟着愣住,张了张口都没将那句“别逃”说出口,反而在快斗诧异的眼神注视下慢慢脸红起来。
对啊……今天又不是Kid的场合。
攀上脸庞的热度烧得工藤新一心烦意乱,手指极轻地颤了颤,怀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执拗心理,新一依旧没有放开快斗的手。
“抱歉,条件反射,忘了你今天不会张开那副显眼的滑翔翼给我惹来麻烦了……”他别过眼,有些心虚地随便找了个解释自己行为的理由,停顿片刻,随后话题一转,竟反过来指责起他来,“不老实的家伙,刚才不是还否认了叙旧,现在倒是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话语间不加掩饰的小得意活像又抓住了快斗的一个小小把柄。
救命啊,这个侦探真的知道自己对他这个怪盗说了什么吗?快斗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SOS,如不是被那么灼灼热烈的目光盯着,他非得再一次捂面叹气不可。
快停止散发你的可爱能量吧,名侦探大人,你现在可是17岁的工藤新一而不是7岁的江户川柯南啊。
拉拉扯扯的对峙终结于快斗和新一听见不远处有人走近的声音。
快斗身上作为怪盗的习性很深,第一反应就是准备带着新一慢慢躲入黑暗的阴影角落,没料想名侦探也跟他有着同样的打算,新一非但反射性地将快斗挡到身后,一步步退到一个视野的死角,还格外小心地左右瞧了瞧,观察了一下四周还有没有别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会有这种意识的出发点非常简单:特地来到这种避人耳目的地方的人,就与他们相似,十有八九是来商谈什么不可告人的话题的。
所以说怪盗和侦探的好奇心这种东西啊……快斗心里正感慨着,敏锐的听力已替他捕捉到了顺着海风飘来的对话声音。
“那个东西带来了吗?”一人问,冷酷声调中的狠戾之意呼之欲出,“先生吩咐了,让我们在这艘船上就下手,绝不能让那个人活着走下码头。”
另一人飞快答道:“放心吧大哥,我都已经准备万全了。”
然后是更加短促模糊的小声交流。
……看吧,果然是事件。
黑羽快斗低下眼,觉察到挡在自己身前这位年轻侦探身上变得慎重凛冽的气息。哪怕此刻不合时宜,但是,怎么说呢,因为心知自己的宿敌在这方面是最令他放心和可信赖可依靠的对象,此时快斗还有余裕勾了下嘴角。
怪盗Kid已经有阵子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前几个月的时候,黑羽快斗终于寻找到了那个极特殊的宝石——在月光下能够观察到另一颗宝石的魔法之石,能使人长生不老的Pandora。
Kid的目标终于得以实现,快斗感到心潮澎湃,只是为了不被组织发现Pandora的踪迹,他留下了一些小设计并将宝石归还给了工藤新一,随后如往常一般转身离开,并在之后一段时间继续着作为Kid的活动。
新一那边呢,虽然没有被告知过自己行动的用意,但宝石回到持有者手上之后的安排也的确如快斗所期望的一般进行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着那个特殊的彗星经过既定的轨迹,Pandora离奇如童话的魔法效力也会随之失去了作用吧。
然而快斗行动的目的绝非仅此而已。
除了要破坏敌人的多年夙愿,他也早已决心要为父报仇,彻底揭开组织的真正面目。因此他一方面还维持着Kid稳定的出场率以麻痹敌人的注意力,一方面则是将行动重心渐渐转移到调查组织的方面。只是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力有不逮之处,做不到多方兼顾,很多工作涉及到身处暗处的寺井爷爷无法为他提供协助的领域。
快斗轻轻闭上眼。
——没有人比工藤新一更合适了,作为怪盗Kid托付信任的对象,以及魔石Pandora的守护者。
黑羽快斗从不否认,在他与工藤新一相遇以前,他对侦探这一存在实质上是相当不屑一顾的。回忆过去的经历,那些漂亮话说得一个胜一个精彩的先生小姐,他们何止总是被快斗的魔术耍得团团转?连预告函上的谜题都无法破解,这群人根本就参不透他行动的真意。自然快斗心知他们多半也不介怀这些,胜负与否对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侦探们只是需要一个追逐的目标,犹如豺狼,渴望撕开真相的喉咙。
至于谜底揭晓以后会带来什么——
血腥残酷的真实?
支离破碎的情感?
还是化为狼籍的艺术?
然而,那些被破坏了的、曾经美好又浪漫的感知,由于其存在太过虚幻,却在他们眼中不具有意义。
他们心里压根不在意怪盗的表演,只畅想着抓住他以后将他作为一个虚荣的功勋,甚至连推理和解谜都不是必要,只要得到一滴血、一根发丝,仿佛凭此得到答案就算多了不起一般。
这样说是傲慢也罢,快斗同样也从来不将他们放在心上,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蔑视。
但是工藤新一是不同的。
在同样的舞台,他永远只会选择与他公平对决。
不同于那些徒具其名的造作庸才,工藤新一那双清冽明锐的深蓝色眼睛永远那么理性镇静,他崇尚正义也时而表现出有些理想化的善良天真,品德气度颇具古典派侦探的风格,洞察力一流,分析能力一流,大局观一流……难怪是缔造了无数名推理、侦案胜率堪称传奇的平成时代福尔摩斯、世人公认的警界救世主,的确名副其实。最妙的是名侦探作风正统而理念却极为开放,手段大气而不失狡猾巧思,高洁又骄傲的性格注定了他性子对极了快斗的胃口,对方机警灵活的应变能力则使快斗与他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格外尽兴。
新一是堂堂正正的、能够与怪盗站在同一层次的侦探。
快斗的骨子里有多自负,内心里就有多看重他。
每当快斗不自觉凝视起新一那双过分澄净的深蓝色眼睛,心中总会涌现出喜悦的感情。
甚至让他回顾起过去Kid的经历,当中那些熠熠生辉的精彩篇章,竟然每个都囊括了工藤新一,只是与对方一同站在月夜下便已称得上是无与伦比的绝妙体验。
转过神来这么一想,当他作为怪盗与名侦探相遇的时候,尤其是在对决之外的事件方面,其实他们经常能够心照不宣地达成愉快的协作关系。尽管由于快斗的身份上存在种种限制,很多场合他只能旁敲侧击地给予协助,但不可否认两人间的行动步调、思考模式和观察视野都存在极高程度的协调感,如同协奏曲的韵律一般,既达成默契同步又能够相互补足,合作往往能够为他们带来事半功倍的美妙效果,无论是快斗还是新一都十分享受着如此畅快的相处模式。
假若他成功实现了目标,彻底结束怪盗Kid的活动,还有机会像这样放开本性来随心所欲地与名侦探交流么?快斗有时也会苦恼于这种问题,由奢入俭实在好难啊,心里明知道对方是自己中意的人还要特地避开人未免就太苛待自己了吧。
所以这也是他从不畏惧以真实面貌与工藤新一相遇,并且隐隐期待着这一刻到来的原因?
黑羽快斗不得不自豪地承认他确实是个过分自负的狂妄盗贼。
而他最偏爱的名侦探,也一如既往从不辜负他的期望。
海风将那两个可疑人士的声音扰乱得断断续续,他们按捺住呼吸仔细听完当中语焉不详的对话,等到人走了许久,才静悄悄地从阴影里走出,悄然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他们双方都确信他们心领神会了对方的意思,而后快斗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转了身作势要回去:“哎呀我好像已经出来太久了……”装模作样的台词还没说完就被工藤新一直接扣住了手腕。
“干什么?”他勾唇,侧过脸带着微微打趣笑意瞧着新一的眼睛,“先说好,我可是毫不相干的一般路人。”
“是、是,我当然知道。”感觉名侦探是花了好大劲才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应付意味十足地冲着快斗点了点头,吊着大少爷般懒洋洋的矜持语气开口,“我呢,目前也应该是对那些可疑分子的存在一无所知的侦探,所以回到宴会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试探他们只会招致怀疑。最好的方案应该是由一个看起来无害的角色找个理由自然靠近……”后面就没细说了。
彼此都是聪明人,话到这里就已经足够。
一个全世界通行的道理,柔弱的女人与小孩与最容易令人放下警惕。
名侦探藉此享受了近一年的身份红利,凭借柯南那张足够可爱足够无害的脸孔轻易攫取了无数案情的重要线索,如今变回原来的身体,小孩子是没办法扮演了,倒是惹人怜惜的女性还可以稍微伪装一下。
“凭你这张标致的脸孔基本99%的可能性是无往不利的,剩下的概率属于不解风情的瞎子。”这是快斗托着下颌假装非常正直的评价。
因为要考虑到取得证据后作证的问题,这种没有Kid的场合就不能做出太精致的易容了,生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会给警方引起混乱,替换其他人也有被揭穿的风险,所以顶多只有简单化妆的程度,在本人容貌的底子上稍作修饰,再调整一下气质……好在快斗在这方面倒是专业级的行家,眼光独到又审美高级,一双巧手如魔术般利用化妆品的阴影和高光适当柔化了新一的五官,眼线细细勾勒眼角微翘的线条,指腹抹过颊边肌肤泛起浅粉的薄晕,尾端微卷的长发柔顺披散下来,映照在镜子里的容颜清丽得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工藤新一是负责推理的名侦探,在关键场合不能缺席。
工藤新一坚持要亲自调查和取证,但他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接近那些可疑人士。
所以,镜子外换上了新一那身西装的快斗微微弯下身来,也与新一一起凝视着镜中的他们。镜子里的黑羽快斗眼里泛着盈盈笑意,俊俏脸蛋凑在新一的脸颊旁,像是要让他自己比照看看他们气质迥异又轮廓无比相似的容貌,如果不是熟人一眼看去是肯定感觉不出来的,但这画面也未免太充满一种无法言喻的迷幻性了,空气里仿佛浮动着一种亲昵难言的暧昧气息,新一无知觉地陷入其中,眼神不禁微微恍惚起来。
“喜欢么?”快斗轻轻笑问,淡红的唇就在新一的耳畔边上游离,距离近得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吻到,新一看着镜中的他差一点就失神地要脱口承认了,也是这人接下来调侃十足的一句“大美女”让他回神,登时气恼得想揍人。
“你也不差。”名侦探斜他一眼,一种像在说我知道你这家伙很多前科的眼神,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
快斗听了他看起来像是礼相往来的夸赞,实则深藏嘲讽的话,非但不觉冒犯还特别大方地哈哈笑了两声,风度十足欠了个身说感谢夸奖。新一表面上切了一声像是不爽这人脸皮太厚,心里却觉得他这个人的心性着实分外大气,不落俗套。时人所在意的规则、思维定势在他眼里都是轻而易举可以打破的东西。在他的眼里,男性,或者女性,很多方面的差异没有那么鲜明,男扮女装去引诱他人也不是那么羞耻或者有损尊严的事情。
黑羽快斗只是知晓这种方式能够更轻松卸下他人的戒心,或者主动揭开身份那瞬间别人的反应很有趣,才这么做的。他的选择实则出于一种足够理性的冷静判断,洞悉人性,再加上三分孩童般顽劣的玩心。就像是身为怪盗,他也深切知晓自己如何举手投足才能展现出最优雅又华丽浪漫的面貌一般,轻而易举地夺得了无数人的瞩目。
只是他那么惊才绝艳那么擅长于取悦他人,不作伪装的样子看上去也十足热情可亲、俏皮可爱,但新一知道这个人本质上有多孤高冷冽,难以接近到鲜有人能触及到他真实面貌,更遑论是被人取悦,新一甚至想不到任何能束缚此人的事物,奇迹化身的Kid绝不可能被捉住,而黑羽快斗又会甘愿被什么束缚手脚么?
思绪回转间新一想到了今夜与快斗相伴的那个女孩,似乎是中森警官的女儿,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新一确实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回忆,就是建立在欺瞒之上的情谊末路。他从见到她第一眼就确信快斗直到死都不会告诉那个女孩自己Kid身份的,对方的人生只会朝着被呵护被祝福的方向走向日光尽头,而快斗尽管自身就是光源他却甘愿披着夜色走入黑暗,理念的分歧势必导致彼此的心意相互背离。何况他的身份对中森一家来说就是莫大的讽刺,暴露秘密也代表极大概率会招来危险。所以说不定等那家伙实现夙愿——虽然新一还未调查清楚快斗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黑羽快斗就会离开,从他的过去、从他自小成长的环境里抽身而去,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也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去处,因为他这次不打算被人找到了,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谜题。
只是新一尽管能够感知到快斗的想法,心里却并不能足够泰然地接受事实。实际当他稍一设想这样的未来,心脏就像被一种强烈不甘心的情绪紧紧攥住,呼吸动辄都牵动深及肺腑的痛意。
宛如灵魂的另一半将生生从他的生命里剥离开一般,光凭想象就足够令他难过无比,寂寞得无所适从。
因为你啊,对于我来说,是最特别最特别的人了。
后来联手协作的成果一如预料的顺利,唯一的小小意外就是新一难得被暗算导致的狼狈状态不适宜出现人前,名侦探推理案情的环节只能由假扮成他的快斗代劳。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俩搭档得可称得上熟练默契,最终事件皆大欢喜地平安了结。
但之后快斗与新一躲藏在这么一个寂静隐蔽的房间里忘情接吻,心照不宣无视了门外亲友寻觅或是警方路过他们这里的声音,绝对称得上逾越了怪盗和侦探之间的安全距离。
手指抚过新一的侧脸,随即微微使力,钳住他的下颌,黑羽快斗眸色深深,语气复杂地问:“名侦探,你能理解我是谁么?”
你熟悉我的伪装,也知晓我的身份。但你能够理解吗?黑羽快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个性如何?本质如何?展露在外的部分如何并不代表他真实的想法。从很小时候开始快斗就已经学会了只依靠自己的能力完成一切,他自负才华也从不妄想能被理解,可能这就是天才的傲慢通病,觉得自己挺直了脊背就能从容地独自前行,poker face维持得久了也已成为融入骨血的习惯,无数谎言在昼夜倒错的青春梦境里如荆棘狂乱丛生,有时候连快斗都要被自己如此精湛的演技欺骗了,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是相互隔绝的,偶尔温暖的真实感知也影响不了他旁观视角的冷静意识,犹如演员如何入戏角色也不真正属于这个故事。
面对快斗的质疑,工藤新一的眼神没有动摇,毫不服输地看向他:“我会揭穿你所有的秘密。”
犹如海洋般深邃的蓝眼睛,此刻瞳孔深处灼灼燃烧着大火的热度。侦探的目光从来都充斥着强烈的个人意志,自信、理性,以及不可撼动的正义,洞悉一切的视线明锐如刀,仿佛能够破除一切隐瞒与谎言的矫饰,而今由于缠绕着太过激烈的感情而传达出更加撼动人心的力量。
四目相对那瞬间,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击碎了的声音,猝然被扯回现实的快斗不由轻轻一怔,心尖也似被烫到一般发颤,这才有了被人捉住的实感。
所以,这一回是打算不逃走了么?
这就是他们纠缠成如今关系的缘由?
这些都无关紧要,周围的凌乱布景皆是浮光掠影,唯有你,你对我的意义截然不同。
新一急切地亲吻着快斗,察觉到对方回应自己的时候忍不住收紧了攀在他衣袖的手指,唇瓣稍分连红润颤抖的舌尖都来不及收回,迷离视野中失神凝视着对方的湛蓝眼睛,下一刻他们再度纠缠在一起,于咫尺距离里忘情汲取着彼此的气息。
下一刻空间彻底颠倒,躺在下方的新一抬起眼睫,视线从撑在自己脸侧的手臂上移一直看到快斗的脸庞,光影魔法又一次施展效力,逆光的视野将对方那双清冽漂亮的淡蓝眼睛浸染成深深看不见底的色泽,唯有当中张牙舞爪毫不遮掩的侵略欲与他唇边勾起的好看弧度依旧无比清晰。
“新一。”快斗唤了声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而且用的是温柔至极的语气,“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是么?”新一说,“口说无凭。你这家伙,倒是做给我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