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动》温璨

1、是风动

　　年三十的这天，杭州城下了很大的雪，覆盖了断桥已经出现裂痕的砖头，路边的行人赶着回家过年，灭有来得及欣赏非仿佛触手可及的美景。

　　桥下卖伞的小姑娘开始抱怨：“最近买伞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她捂着被冻红的小脸，望了眼不远处的雷峰塔，今年已经是二十年了啊，不知白娘娘何时才会重获自由。

　　有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过来，“知芝回去吧。”

　　知芝皱眉，“我不，我要和师父一起去看白娘娘。”

　　男子无奈，把她抱了起来，“武馆的跌打损伤药不多了，你先回去做一些出来。”

　　“可是那样也不赚钱啊。”

　　“为师有给你准备压岁钱，剩下的不用担心。”

　　男子把红包给了知芝，当他看向雷峰塔那边时，眼神变得伤感，时间一晃，已经是二十年了啊。

　　知芝这才抱着雨伞离开，不过还是给他留了一把伞，“师父，你确定不冬眠吗？”

　　男子摇头，“不了，我怕……她万一出来会找不到我。”

　　“直接告诉她就好了。”

　　知芝似懂非懂，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奔向武馆那边。

　　男子独自撑伞走上了桥头，对面走来了两个面容清秀的和尚，他眼神变得冷淡起来，却并未主动打过招呼。

　　其中一个和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青蛇？”

　　男子没有理会，看见一个老婆婆摔倒，伸手过去扶起来，打算继续往雷峰塔的那边走，却被和尚拦住，“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

　　他推开了和尚，“许仙，我忍你很久了。若非姐姐不让我报复你，你早就被我吞了烂在肚子里！”

　　许仙还是冷淡地表情，“我和你姐姐早就缘分已尽，她的事不完全是我的错。”

　　旁边的和尚开了口：“阿弥陀佛，小青施主何必动怒，白素贞在塔下没有受到伤害，让她潜心修炼，自是一件好事。”

　　小青讽刺的一笑，“法海，你若真的这么想，二十年前为何不说清楚？我姐姐为这个臭男人做的都只是自作多情？”

　　法海说道：“各有各的缘法，贫僧不过是按照天意办事。”

　　二十年，对妖怪和神仙不是问题。

　　可那也是时间，是一个凡人人生的大部分时间。

　　小青不了解他们的看法，负气直接离开，却听见老婆婆说：“你还是穿女装好看。”

　　“何时，观音大士也会来凑热闹了？”

　　“自然是放你姐姐出来。”

　　“这一切难道不是您挑起来的？”

　　“所以南海成了红娘牵线的地方，本座倒是希望你可以冷静下。”

　　“……”

　　小青是觉得观音大士乱点鸳鸯谱，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承认了。

　　她没再去纠结这个问题，“若想息事宁人，就不要拦着我接人回家，除非你们想看到金山再次被淹。”

　　法海带着许仙沉默地离开，他们确实不想打架，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年，有些东西也应该试着去放下。

　　观音大士目送他们各走各的，感觉自己没什么存在感，便揭开了雷峰塔上的封印，随着眼前的风雪一起消失。

　　雷峰塔。

　　小青换回了女装，想传音给白素贞，不想塔在面前直接倒了下去，心情很是激动地看着飞出来的那个人，“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白素贞看着和当年没有任何变化的小青，心情复杂，“小青，我很想你。”

　　小青怔了怔，她把伞挪到了那人的头上，“我也很好想你。”

　　两人并肩离开了雷峰塔，过往的一切成为过去，曾经欠下的恩情已经还清，从此许仙与她们再无任何瓜葛。

　　断桥那边没有走远的法海和许仙听到雷峰塔倒了，没有觉得惊讶，已经二十年了，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们耳边传来观音大士的声音：“青蛇白蛇已经渡劫完成，你们也去寻自己的路吧。”

　　法海感觉这次她真的离开了，才说：“你放下了吗？”

　　许仙回头望着结冰的湖面，“本是我负了她，在金山寺修行多年，倒是想通了很多。”

　　白素贞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他亦是用二十年去恕罪，可谓是已经两不相欠。

　　法海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事情是没法说得清楚的，唯有时间才能证明这一切。

　　武馆。

　　知芝蹲在门口，发现小青和白素贞回来了，不敢相信地张大嘴：“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娘娘？”

　　“这是谁家孩子？”

　　“南极仙翁坐下童子和灵芝仙子的孩子，这些年一直跟着我修行。”

　　“灵芝仙子怎么会……”

　　“姐姐，难道忘了当初接生仕林，我可是跟稳婆请教过的。”

　　“原来如此。”

　　白素贞是觉得知芝长相可爱，小小年纪就有了不错的法力，再过些日子，想必就会超越小青。

　　小青看白素贞没有露出想念许仕林的样子，心中却觉得姐姐在故作坚强，毕竟是对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思念。

　　外面还在下着雪，白素贞坐在屋里休息了会，才看着大雪喃喃道：“峨眉山应该也在下雪了。”

　　小青笑道：“是啊，猴子估计都已经藏起来过冬了。”

　　知芝在旁边吃着东西，不是很理解这话中的意思，难道峨眉山是什么风水宝地？

　　小青和知芝准备了晚饭，全部都是她们喜欢吃的，一起庆祝了今天的除夕夜。

　　酒过三巡，小青有些醉了，“姐姐……”

　　她嘴里念叨着白素贞，之后的话没有谁听得清楚。

　　知芝叹了口气：“白娘娘不在的时候，师父喝酒喝得可凶了，今天算是收敛，才没有现出原形。”

　　白素贞淡淡地一笑，“你去休息，这里我来照顾。”

　　等知芝离开，她把小青送回了房间里，并且在旁边躺下，回想以前的事，就感觉像是在做一场梦。

　　小青翻身钻到了白素贞的怀里睡得很香，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一条小青蛇，缠绕在对方的身上。

　　白素贞眼神变了变，“睡着了都不忘撩拨我。”

　　她转身变成了原形和小青纠缠在一起，青白交错之间，唯有满屋子的暧.昧在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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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醒来时，她和白素贞已经变成了人形，床上凌乱的痕迹，让她有些转不过脑子，难道昨晚她把姐姐那什么了？

　　白素贞慵懒地睁开眼，那不自觉流露的风情让小青看了很久，她想问昨晚怎么了，又不敢开口。

　　“你害羞了？以前我们不就是这样拥有彼此。”白素贞搂着小青的脖子，“天还没亮，再睡会。”

　　小青愣住，“可是姐姐，你对仕林他们……”

　　白素贞抚平了她的眉头，“你是怪我答应观音大士的报恩。中途放弃了你？”

　　小青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是觉得姐姐你对仕林有感情，对那个人也是……”

　　“报恩而已。若是你嫌弃我有过孩子，那我明天就一个人回峨眉山。”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姐姐你不要哭。”

　　小青慌张地给白素贞擦眼泪，下一秒就被那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以为姐姐已经放弃了她们的感情，没想到她们的心意是一样的。

　　白素贞吻着怀中的人，“若是没有这番劫难，我也不会知道，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我们一起回峨眉山吧。”

　　小青开始意乱情迷，“好。”

　　在一番晋江审核之风刮过后，两个精疲力尽的人依偎在小小的床榻，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很是满足。

　　小青抬起头，“姐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白素贞笑的宠溺，“什么梦？”

　　她在出塔之前，放弃了跟随观音大士去南海成仙的机会，不是放心不下尘世的家人，因为她知道许仕林现在过得很好，自是不用担心。

　　白素贞抚着小青的发丝，其实她是不想丢掉更重的人，成仙以后可以慢慢修炼，不成也没关系，只要她们还在一起便是天荒地老。

　　“梦里的我很爱你，梦外的我也很爱你。”

　　小青闭上眼在旁边睡着，这些话无论说多少遍都不会厌烦，她知道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比她更爱姐姐。

　　白素贞看着许久在缓缓合眼，她又何尝不爱这个小丫头，“我也做了个梦，梦里从见到你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她不知道小青有没有听见，只记得那个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才会更希望回到峨眉山长相厮守。

　　小青这次睡的很稳，她的潜意识一直在回想那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在梦里，她们还是以前刚认识的样子，没有许仙和法海，只有青白二人相依为命。

　　那个时候的小青不是很愿意跟着白素贞，可是又因为慕名峨眉山老大，不得不故意假装恶霸去欺负对方。

　　没想到，人家不计前嫌，反倒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从此就形影不离。

　　后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是没法阻止白素贞去渡劫的念头，她便一路陪着。

　　她以为等不到白素贞回头，幸好此刻她等到了那个人。

　　小青很肯定那天初见白素贞时，刮过来的微风不禁触动了她的衣袂，也触动了那颗心。

　　是风动，也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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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原本要写一万字……果然还是没做到，晚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