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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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师叔祖回来啦！”
从大门一路走到内殿，沿途全是花蝴蝶一般的男男女女，老远看见了慕容紫英先是毕恭毕敬叫一声“师叔祖”接下来便又围拢过来一口一个“师叔祖好久不回来大家好想你呀”的句子，人实在聚得多了，环云髻的少女撞到了紫英的袖管，也只是半吐舌头的行礼道歉。琼华派弟子中间慕容紫英宽慰又严肃的表情让玄霄沉默了许久。站在内殿门前，待资历深厚些的大弟子们把人群哄散了的二人，正对面是灵脉倚驻的雕像。
“门派内，这几年……倒是活泼了不少。”
“必修的学问里本是有礼法的，只是教书的师父终年没个正形，也就随了他们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慕容紫英很难让玄霄联想起当年直教训他说“礼法是个什么东西”的青年。也许真是时世变了，执迷不悟的只有自己。玄霄话锋一转，说
“这雕像怎么也变了。”
“琼华派修仙修的是无道仙，何必空立个雕像在此，又有谁会来拜望呢。”
“何谓无道？”
“无道便是不遵从六道中任何一道的道义规则，不为人不为仙不为恶，只要心境清明无愧无悔，无论所修道者何皆为我琼华弟子。”
“慕容紫英你倒是有趣，我可不记得宗炼曾经有教导过这个。”
“只是紫英愚见罢了”
“这就是这百年来你的归悟？”
对面人沉默良久，答了一句“是”
其实，刚开始的初衷并不是这样，只是每每讲习修仙道法的时候，当年琼华顶上那一句“欲为仙道，先为人道”在脑海里经年也散不去，门派内的弟子擅自坏了规矩的，他也总是尽量少些求全责备。一来二去，琼华派的门风倒越发得像当年云天河韩菱纱他们那副模样，叫他又是烦恼又是伤怀。若不是因着这份惆怅，他也不会将剑炉搬到青鸾峰，从此呆在剑炉的时间比呆在门派里的还多。只是这份责任，慕容紫英自己都不知道担不担得，却一力担下了。否则，任凭光阴琢磨，又哪里来个挂念？
玄霄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那个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只是继续开着玩笑，
“如此看来，你这个师叔祖倒是比师尊得用了。”
“师兄为人肃穆宽厚，论起治理门派的功夫自比紫英有担当得多。”
“你倒是极少这样夸人。”
内殿传出个声音，紫英斜了身子，行了个礼
“师兄你来了。”
“琼华派第二十六任掌门阳朔拜见玄霄师叔”
玄霄正欲噤声，看见来人一拜，见他虽发有灰白，倒也是个利落人的模样，便懒懒答了一句
“若是看得见我，修为倒还算马虎。”
“师叔见笑了。”
然而慕容紫英好似对这样的寒暄并不感兴趣，只自己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又问了一句，
“不知师兄找紫英回来所为何事”
白发的掌门看他这样大大叹了口气，
“我琼华派怎会出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物”
纵是玄霄在场，谈笑寒暄都能泰然自若一如寻常，这人当真有如慕容紫英所说，比他适合做掌门。只是慕容紫英没有心情，玄霄就更是没有心情。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立在原地冷眼看着。
“师兄若是为了升阁的事情找我回来，不过是些考试和训诫，门内弟子那么多，自然有人做好了又何必寻我回来。”
“你这人当真搞不懂，我与你在派中也朝夕处了这么些年，时而固执得可怕，又时而这副子冷淡模样。我找你回来就一定是为了门派内的事情吗？”
紫英正欲答，阳朔自己又接了话，
“当年你下山时托我办的事，我可是给你办妥了的。你不能这副样子谢我。”
“师兄所言当真？”
“自然。你以为长白山脉是那么好入的吗？只不过弟子们听说是你要找的天材地宝，自己就都愿意下山去，不然也不能这么快给你找齐全。”
阳朔说话的时候十分沉稳得当，说到这里却突然方向一转，直看着玄霄。
“紫英师弟修仙与师叔出东海一事派内早已知道，师弟下山前早已将琼华派全权托付于我，而琼华得以重建，也有上天看顾的功德，我身为掌门，炼化五灵珠这件事怎可能让紫英一力承担。”
“你知道就好”
玄霄这话说得突兀，纵然沉稳如阳朔都有几分尴尬，刚准备回一句师叔教训得是，只听玄霄
“他为了借羲和望舒双剑的剑气提升修为自己用了冰魄，你这做师兄的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倒是没看出来？”的句子，心下也是一惊，忙执起慕容紫英的脉来，完了又是大叹一口气
“师弟你怎么还是这般胡来。”
“紫英早已经将琼华一脉托付了师兄，如今孜然一身也了无牵挂，师兄何必为了紫英一人的事动用门派之力，师父在天之灵也要说你只知看护私情不分轻重缓急了。”
“什么时候能换你教训我了。”
阳朔站在殿上，看着不多言语的紫英也还是心忧得很，吩咐座下弟子为他调药带二人下殿歇息。
“麻烦阳朔师兄了。”
紫英抿了嘴，在场只有阳朔与玄霄知道，此刻他该是心暖却又不说出来罢了。
“人世间聚散无常，还是留下个牵挂好，你也不要太过逞强。”
阳朔留在殿上远远目送紫英出去，后者点头的样子还依稀一如小时候那般乖巧，阳朔这个做师兄的听他一句“紫英知道”，平时挂着那幅掌门面目动了一动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大殿，慕容紫英就开始说他需要的材料都已募齐，他可以用他们在琼华的灵脉上造一栋闭室，这一年便可以在那里，借派中上下相助把双剑的剑气完全炼化。
玄霄不置可否，只是觉察了眼前的路有了些微的偏差，好似越走越幽深。多看了慕容紫英一眼。
“琼华陨落以后，紫英没能找回大部分的旧时器物，只能全凭记忆来重建”
待玄霄反应过来，才发现眼前赫然已是一片醉花荫的光景，霎时间前尘旧事铺天盖地好似漫天。
“不知现在这样是否还似旧时那般的好……”
慕容紫英自顾自说着，伸手待折花枝末了又将手收了回来，远远望着玄霄，一如魔界当日，立身与凤凰花树下看着他轻轻说“他要精魂精魄给他便是”的时候。脑海中一阵翻涌寻到了柳梦璃最后“若是只此一世，再寻无着，就是成了魂成了仙，前辈你用什么来依持那般没有尽头的寿命？”的句子。
“那便是……再也没有旧时可寻了……”
玄霄仰天笑了，笑得好像当年那幅苍天弃吾吾宁成魔的模样，重楼道他心魔深种，倘若不过是这般心魔，深种便让他种吧！事到如今，又如何看穿，如何割舍！
“师叔……紫英与你……终有一别”
是啊，你总归成仙飞去，我总归堕入轮回，之后无论百载千年，自此也要堕入两道，淡了往事，斩了情根，终有一别。
玄霄笑得胸口发疼，大抵觉得当年琼华陨落之日的那些执迷与不甘全似变了容颜直捣成这般说不出的感怀，发作得愈发激烈。
那早已不是当日的醉花荫，你我也已皆不复当年。
慕容紫英只听到一句话，
“紫英，从今往后，莫要叫我师叔”
他抓着裘袄隐忍了许久，缓缓吐出，
“紫英今生，终究，也只能这样叫师叔一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