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 青玉简》有天遇见海

11、第 11 章

　　“这位客官，您要的茶水备好嘞~”

　　“这里是三两银子，麻烦你再帮我准备一些干粮包上。”

　　“好嘞~客官稍等。”

　　慕容紫英环顾四周，一百年了，寿阳城还是一派祥和热闹，就连这阳春酒楼的龙井味道都不曾改变。

　　按照菱纱给的地图，韩家村坐落沿海，三面环山，就是御剑飞行尚需一天一夜，如果决定坐船就必须先找个集市备好干粮才行。至于为什么会来寿阳城，紫英坐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位子上难掩心头失落，还记得，这里是第一次与凤莘师伯重逢的地方，当日种种还历历在目，一百年过去，不知道师伯她，还在不在人世。

　　“小紫英啊~”

　　“凤莘师伯！”

　　“师伯这次下山要不要给小紫英带糖果呢？”歪着头故意一副迷惑的样子惹急了面前的圆脸小个子

　　“要的要的，紫英要上次那种红红的软软的糖果！”

　　“给师伯捏一下就给你买。”

　　“啊？又……捏啊……”后退一步下意识捂住两边圆圆的脸蛋，上次那一下子红了整整三天呢……

　　“不给啊？不给就没糖买咯~”

　　“给给给”一只手还捂在脸上，另一只又忍不住抓住了师伯的袖子，轻轻拽了两下，小脸皱皱的嘟哝一句“那……给捏就是了……”

　　“我的小~紫~英~”

　　“啊啊啊啊~师伯~~痛啦！”

　　那之后三天，小紫英走到哪里那是人见人夸

　　“小脸肥嘟嘟红扑扑的好可爱啊！”

　　“……”

　　但是那一次师伯没有说话算数，她没有带回来糖果连人也弄丢了，那之后，再没有人吵着要捏紫英的脸，也再没有人愿意看他笑陪他闹卖糖哄他吃了。

　　凤莘师伯……

　　慕容紫英嘴唇嗫嚅了两下，刚才还握着茶杯的手此时已经下意识的抚上了面颊就好像小时候在师伯面前保护自己的脸一样。任由一颗心沉在回忆里咚咚的跳。

　　“慕容紫英你是脸不舒服还是牙痛？”饶有趣味的支起下巴，对面人浅笑着挑起了眉毛。

　　“师师师师，师叔！”

　　慕容紫英大窘。

　　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玉简里幻化出来了，此刻正气定神闲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捧起了他的茶杯。

　　“都……都不是。”

　　赶紧放下那只不争气的手，微微的低头，然后更不争气的坐在那里从额头直接一路红到衣领里去了。

　　也幸得坐在对面的是个元神，不然玄霄一定会因为这个场景被杯子里的茶水给呛死。

　　玄霄不语，在心里面感叹着怎么面前这个都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还是别扭成这个样子，不禁觉得有趣的紧，心情也好了许多。

　　对面青年的脸还在发烫，一个轻灵的物件却飘飘然的落到了二人中间的茶桌上。

　　“这位大哥哥，可不可以把那支木蜻蜓给我们。”

　　视线向下，两个还不及桌子高的小儿捉着紫英的衣角怯生生的喊道

　　“好啊。”紫英温柔一笑拿起桌上的那一物却惊异于它巧夺天工的手艺，这是一只木制的机关蜻蜓，紫英面色一沉，难道是……

　　“请问，这只蜻蜓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

　　两个小家伙摇摇脑袋。

　　“是东门大街的凤婆婆给的，她脾气很怪的，她做的东西给钱都不卖，我们因为喜欢还是偷了爹藏的酒过去她才送我们的呢。”

　　“喂……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的吗，要是被爹知道……”

　　两个小儿立刻神色一紧拿了紫英手上的蜻蜓就匆匆的跑开了，不时回头张望两眼就好像在害怕身后黑发的青年会去告密一样。

　　慕容紫英看向玄霄

　　是凤莘师伯！

　　而后者也站起身来

　　“收好行李，去看一看她吧。”

　　记忆里的凤莘师伯一直都是一副很健朗很强大的样子，站在面前一落就是一片阴影，所以，当紫英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可以正好落在这花白头发的老妪身上时，轻易地就酸了鼻子。

　　“师伯……”

　　“紫英……没想到我这辈子还会见到你。”

　　顿了一顿，手已经习惯性的摸到了青年的脸颊，在她发现自己已经老态龙钟到需要青年弯下腰来才能如愿的时候，凤莘还是叹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向青年人的身后

　　“居然连你也来了。”

　　慕容紫英一惊，回头望去，玄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幻象实体化了，

　　“玄霄”

　　“多年不见，凤莘师姐可好。”

　　“好与不好都是一样，倒是你一点都没变。”凤莘将手从青年的面颊上拿下，笑容里还很有几分年轻时飞扬的味道

　　“还是和百年前一样，一副祸害千年的模样。”

　　“师伯……”

　　紫英扶过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盯着玄霄的脸色，后者却是两手一挥笑得爽朗

　　“凤莘啊凤莘，你也还是老样子，若是凤瑶也在，一定会像以前一样被你一句话气的要找后辈出气。”

　　凤莘“哼”声一笑，低眉走去，慕容紫英看玄霄倒也笑得平常，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到了这个年纪再见自然是要叙旧的，只是紫英不禁暗叹到现在凤莘师伯待客用的茶碗里装的居然还是酒水。

　　紫英叹一口气，浅酌一口也就放下了，玄霄虽然不能饮酒，却也不显的拘束，

　　话题谈到凤玉和天青的时候忽然就打了结，

　　然后玄霄轻叹一声说天青他已见过现在大抵已经投胎去了，

　　凤莘遂放下酒杯问他们此行去向，待紫英老老实实交代过后才旷达一笑说

　　“我知道你们要找那火灵珠在哪，说来也算是故人，你们且到蜀山剑台寻去。”

　　紫英闻言也是惊喜，谢过师伯后又留下些银两，凤莘也没有多留，自己叹说死生终有命你们也不用老是惦念我，还是快去赶船出海的好。

　　临走前，凤莘像当年对小孩子一样拍拍紫英肩膀

　　“你也莫要担心，天河菱纱那俩小子等我再过不久便去陪他们，顺便代你也问个好。”

　　一句话，又让慕容紫英眼睛湿了半宿。

　　清晨的太阳再升起的时候，他们在海上，

　　玄霄在他面前的栏杆旁背手望那海平线处初升的红日，见他起身，回头对他算是露了个浅笑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姐这么上心一个人，你一定没少吃过苦。”

　　紫英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扑哧一笑，

　　海平线上，旭日正红。

　　“你说你是菱纱姑姑的朋友！”

　　慕容紫英倒是没有想到时隔百年这小岛上还会有人知道他们。

　　“我们这一族都是在菱纱姑姑年轻的时候听了姑姑的劝告放弃盗墓为业之后才渐渐改变了族人短命的现象的，几代下来，现在也算过的安逸。”族长将紫英带往客房的路上一直絮絮叨叨的讲着近几十年村子里的情况。听眼前这黝黑的中年汉子讲起菱纱一口一个姑姑的时候连紫英都忍不住失笑——若是菱纱现在也在这里一定会因为自己变成老奶奶而生气很久的。

　　“不过早就听说姑姑年轻的时候曾经拜入一个修仙大派，现在看来你们修仙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刚来的时候我看你长相还以为又是哪里来的小娃呢。”

　　菱纱的这个侄子也算是个爽快人，没有再多啰嗦就留下紫英一个人在房里休息了。

　　“仙师你要找雷灵珠？那本是祖辈盗墓所得，自从韩氏一族放弃盗墓之后，我们就把所有的物品封存在村子后面崖壁的山洞里从未动过，仙师可自去取来，不过经年失修，也不知那里有没有生出什么妖物，毕竟都是墓穴里带出来的东西，要不要我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你去？”

　　族长辅一提议就被慕容紫英拦下了

　　“我自有仙术护体，村长只需指明路线即可。”

　　“那你们今夜多休息吧，我明早就要那认得路得带你们一程。”

　　“还有劳村长了。”

　　是夜，慕容紫英在房里整理剑匣里的佩剑，神情专注的不知站在床边的玄霄此时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看那月亮。

　　“你把望舒带在身边？”

　　“我原想师叔体内可能还有残存的炎毒，必要时可以用望舒寒气加以化解。”

　　“我最后一次见凤玉舞它想来也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玄霄背手，面色有些阴沉起来。

　　“师叔你……是不是还在埋怨凤玉前辈。”

　　玄霄摇头，并未明言，执起望舒指腹落在剑上，一寸寸撩过。

　　紫英无言看他，月光披下他一身银白，依旧是几分清冷的模样，眉目也低垂着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有一点点寂寞的样子。片刻间有些心里发紧，也不敢打扰师叔，自己拉下被褥就睡了去——他睡在地上，尽管没有必要，玄霄一直都没能说服这个师侄把多出来给他的床位真正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