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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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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展昭再三确保并未饮下酒水,白玉堂这才放下心来,这人一放心就管不住嘴,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实行逗猫大业,这小嘴一张把展昭从头到尾算落一遍,末了还不忘嘲讽猫大人命里桃花开的旺,就连鬼怪也能惹上门,可说了老半天却连声喵叫声都没有听见,白玉堂眨巴着眼,满脸疑惑地看着那人,心想莫不是被吓傻了?
这人并没有被吓傻,反倒是翻了个白眼,举起那只被白玉堂死死握着的手,末了还不忘晃了晃。
“白兄有这份心,展某心领了”
“啊呸,谁关心你个阴险狡诈白脸黑肚的烂尾巴臭猫”
丢脸丢大发了的白玉堂连忙将握住的手甩开,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他像是还要在说些什么,可一对上那双如黑耀般明亮的眼,却如刺在喉,什么话都也说不出来。一贯伶牙利嘴的锦毛鼠焉着个脑袋,头也不回朝前走去,却没看见展昭悄悄的把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背后,白玉堂为鬼差,身上带着浓重的阴气,一举一动皆可影响灵体状态下的展昭,甚至性命,先前让他紧张一握,手腕上刺骨的疼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眼下又青又紫,甚至青筋暴起,可展昭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仿佛那是别人的手。
他用剩下那只完好的手拾起巨阙,将剑抱在怀里,挡住了受伤的部位,缓慢地跟在白玉堂身后,一路无言,耳边传来细雪落地的响声,展昭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可他不敢,任明月照耀着背影,他依然垂眸望着脚下的道路。白玉堂好似生了气,不管大步向前走去,也不管身后人是否能跟得上,却在看见山的那一刻停下脚步,埋头苦走的展昭没料到眼前人突然停下来,眼见要撞上那背,一枝桃枝档在胸前,救下了他。
“我就说只要找到展昭,保准五弟也在。”
来的是一男一女,女子身穿一件绿袍,头戴珠钗,面容姣好,脸上笑意盈盈,身边的男子身着粉色长袍,外加一件棕色短甲,戴着包头巾,留着山羊胡,腰间插着一把羽扇,手握着枝条,这枝桃枝正是出至男子之手,二人正是被称为“翻江鼠”的蒋平和那卢夫人闵秀秀。
“四哥 ,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可别说忘了人包大人刚刚交代给你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想起两人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打了一架,完全忘了要办的正事,面对大嫂的说教,自知理亏的白玉堂乖乖站好虚心接受,站在一旁的展昭一心只想当个透明人,若不是那对红了的耳朵暴露出主人的心情,指不定被他正直的外表给骗了,站在一旁的蒋平见二人满脸尴尬,全然不顾自家五弟杀人的目光,倚在树下笑得直不起腰,闵秀秀一看眼前两个红脸娃娃,又气又想笑。
“要不是路上刚好碰到包大人,你这没毛鼠的心早就不知往何处去了”
“大嫂!”
“之前也不知道是那只没毛鼠捉了恶鬼,路上却被那八十年的女儿红勾住了魂,差一点错过了吉时让人判官捏着耳朵训了一顿。”
“哎,大嫂,你怎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有的人啊....”
蒋平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白光一闪,急忙侧身躲开面上的一剑,但仍是被削掉了一边胡须,恼羞成怒的白玉堂拿着画影,正想替他四哥把另一道胡须削了,全然没注意到向他袭来的一只纤纤玉手。
“嘶,疼疼疼,大嫂疼”
\"好你这小肚鸡肠的家伙,展小猫跟我走我带你到人间,顺带给你谈谈五弟这几年在地府做的好事\"
“四哥!”
乖乖站在一边憋着笑的展昭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看着伸向他的桃枝,又看着努力使眼色的白玉堂,一时不知所措,闵秀秀见状连忙向旁使眼色,就看那蒋平跨了一大步,挡在两人之间。
“你这病夫!”
“展小猫我们走”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到人间去”
“你敢!”
“大嫂....”
闵秀秀凤眼一瞪,白玉堂见状连忙把那些话咽下去,满脸委屈却还伸长着脖子,时不时朝展昭那边望去,也不知之前是那只老鼠说了这么一句话,等那猫下来给它几分颜色看看,可这一见面那颗心都不知道被猫叼到哪儿去了,真是有了猫儿忘了哥哥嫂子,闵秀秀气笑道;
“装着缘郎的玉瓶呀”
“早说嘛,这就给你”
“你这糊涂鬼忘了判官要你亲自拿去给他了?你敢走就走。”
卢夫人提起判官二字,这趾高气昂的白鼠那还有脾气,焉儿吧唧跟着人离开一脸憋屈,还不忘回头朝蒋平龇牙咧嘴,展昭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又咽了回去,他望着那白影直到看不见,这才跟着蒋平走。
“五弟年纪小,地府里的人都喜欢逗他,尤其判官,老喜欢拿判官笔逗五弟,说不听话就让他下辈子做个真老鼠。”
“这.....阎王爷不管吗?”
\"他要是真敢,这地府恐怕早被五弟给砸了,说起来还算走运,要不是天上有个仙凡之子在地府做恶放跑了十万恶鬼,又碰巧让五弟碰上了。
展昭一听连忙竖起耳朵,江湖人身上多少带着人命,他们虽号称五义,可早些年间他们身上那个不是背负着十几条人命,要不是抓捕恶鬼导致地府人手不足,破例让他们戴罪立功。要不然早就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上几遭。更别提白玉堂身上背负太多血债,虽说冲霄一战为大宋百姓所生的功德抵了一部分,但还不够,蒋平说完这些,便停住脚步,背对展昭。
\"你对缘郎了解多少\"
尽管不清楚这个话题是如何从恶鬼跳到了缘郎,但展昭还是把公孙先生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最后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那卜卦也说了出来。
“缘郎,常化作人心中的意中人,与其行房时吸食人的精气,幻化能力一流,除了目标,在他人眼中也能看见目标心中人的模样”
想到白玉堂见到鬼物时那怪相,展昭只觉脸上一阵发热,可又想到那人一脸漠不关心,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不由苦笑。他该感到庆幸,那人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种肮脏念头,但仍当自己是朋友,如此心胸,他展昭自问做不到。只盼他日不计前嫌,由他亲手将魂魄渡过奈何桥,也算此生无憾。正当展昭下定决心要放弃时,蒋平的一句话,让猫儿眼睁大了几分。
“我家五弟,有一次喝醉了,他亲口说过对你生有爱慕之心,这事我们四鼠都知道,五弟喜欢什么人,做哥哥的只想他开心就好。却没想到冲霄一战来的太突然”
蒋平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塞,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了那天去的是活生生的人,回来却只剩下一把断剑和一坛骨灰,那人嬉笑怒骂仿佛昨日转眼却阴阳相隔,怎叫人不恨。
“我们知道这是为了大宋的百姓着想,可私底下还是忍不住怨恨你,若不是是因为爱上了你,五弟又怎么会去碰那冲霄楼,折在里面。可如今碰到了包大人,知晓你们是两厢情愿,我蒋平在这里求您,说我私心也好,说我不要脸也罢,只求您能答应我一件事,若他日您到了阴曹地府里头,能多陪陪五弟吗?”
“除了五弟,我们四鼠和大嫂,今夜就要前去投胎转世,原以为这几年的功德足矣,抵消所犯的罪过,却不成想全是五弟把自己的功德,都加在我们几个身上,老三性子急跟他打了一架,问他为什么。”
说完蒋平转过头来,白气从他口中呼出,雾气笼罩着那张脸,叫人看不清模样,但那通红的眼眶是多浓的雾都无法掩盖。
“他说他怕那只单纯没心眼的猫儿被地府里的鬼吃得干净,骨头都不剩。又怕等你下来这恶鬼叫人捉了干净,不如多留几日替那猫儿攒功德。”
“展大人,我们有心想留下,却不能坏了规矩,把这些事说出来,是身为他兄长的一点私心,老五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五弟对展昭的那份情意,借着这份单纯的情意来勾引展昭心中的那一丝悔恨。他曾偷看过生死谱,展昭名下阳寿至九十,为官清廉,积攒的功德更是令人目瞪口呆,不用看便知是个立即投胎,下辈子不愁吃穿富贵人家。蒋平相信展昭为人,却不敢赌他对五弟的那份情,比五弟对他的情意更深。要说他卑鄙,说他是个无耻小人,蒋平都认了。话都说到这份上,却见那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里没由来冷上一截
“时辰已到,在下先走一步,您在此等上一会,老五应该马上就到,让他带您回到人间吧”
“蒋四爷,能不能在跟我说说关于地府的事”
蒋平本来想走,听了这话,想都不想让展昭亲自去问白玉堂,可到了口却说不出话来,瞪着那双温润如玉的眼,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想来也是,展昭不知自己的余生,不知自己到了地府会是立即投胎的主,不像他们要经历磨折。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倒像是逼他马上下来陪五弟,想到这,不由叹气道。
“你现在是活灵,地府里的任何东西包括贡品,都对你有害,上面阴气太重,凡人碰到往往撑不住那阴气死去。”
\"如果碰到鬼差呢\"
\"躲开就好...了\"
蒋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只见展昭一脸平静,仿佛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他快步走上前,想要抓住那只手,使劲摇,让他清醒点,但又怕阴气入体,害了展昭。
“你可别做傻事,我之前说的那些话...”
回答他的是展昭的那双眼,里面有太多蒋平看不懂的东西,唯独那坚定的眼神怎么也骗不了别人,蒋平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巴掌,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拂开伸来的那只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