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HP摇篮曲（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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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汤姆——”
年轻的里德尔转过身。
他黑玉似的头发较上次碰面时长长了些，耳根边飘忽着两三缕发丝，淡粉色的唇瓣稍稍抿起。
“下午好，吉赛尔。”
你没意识到嘴边的笑容正逐渐扩大，只是悄悄在背后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而后看向面前人的双眼。
他的眸色还是一团黑雾，叫人猜不透这位霍格沃兹优等生的心思。
反正你也没打算继续打着谜语。
你在想象中耸耸肩，面上还是凝视着对方落满睫羽的眼睛，至深深处。
“吉赛尔？”
“啊。抱歉，汤姆。”
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碧莹莹的眸子亮闪闪的，好像会说话。
里德尔微笑着从手头抽出一卷羊皮纸，午后绚烂的阳光透过廊窗，在他伸出的细白手腕上点染淡淡光晕，晃得人心湖微荡。
“是借这份《中世纪血咒大全》的手稿吧？”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吐出的话语在你耳边却如梅林真言般清晰：“我刚读完，其中部分咒语的施法相当巧妙。”
“啊。”你不禁借着撩发的动作捂了捂发烫的轮廓，顺带着用更多乌发遮住耳脸，当然嘴上还是真挚得一如既往：“谢谢你，汤姆。拉文克劳阅读室的资料总是很难借到，我好不容易才预约上。”一个难得的、巧妙的邂逅。
你接过手稿。远处的斯莱特林同袍们已经在拐角处站立了，里德尔朝那个方向别了别身，一半面庞覆上阴影，另一半闪烁着迷人的光采，像极了你养在宿舍的那盆野山茶——夏日里，纵使光影给它涂上了别致的模样，花儿内底仍是娇艳欲滴的绯色。他点点头，“回见。”一地隐约的残红。
“回头见。”
你颌首，将羊皮纸仔仔细细放进包，背身走向变形术的教室。
*
里德尔的眼睛从没和我说过话。
里德尔的头发看起来比我的要更黑些。
里德尔很奇怪。
里德尔……汤姆，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沿着墙根摸索向前。夜色笼罩了此时此刻的校园，无形的黑暗在长廊上起伏翻涌，唯有悬挂的烛火发出一点子光。“荧光闪烁”在这里并不适用，巡逻的教授和级长们很有可能发现这不同寻常的光亮，于是你只好忍耐前行。
你用分神关心里德尔的做法按捺下对黑夜的惧意，在把可爱的“汤姆·里德尔”翻来覆去念了至少千八百遍后，通往占星台的最后一节阶梯总算出现在了眼前。
轻柔的风就要冲进你的身体。
踏上塔楼的顶层，你索性解开了外袍的纽扣，内里松松垮垮的睡裙立马灌进大把大把的风，鼓鼓囊囊像只小帆。
“嘿。”你轻轻笑了声，双手按住身前仿佛要飞向星空的裙摆，仰头望漫天的夜的温床。
“真美啊。”一声低沉的感叹在耳畔响起，你蓦然回首，里德尔正斜倚着楼梯口，黑袍把他和夜色融筑成和谐的一团。
“可惜今晚没有月亮。穆恩小姐。”
面前人的眼睛更暗了，以至于你能清楚地看到其中的一点亮光；那正是你在他眼中的倒影。
你的心上激起几丝战栗，很快又被夜色温柔的流淌所抚平，手指无意识紧了紧银灰色的睡裙，你可没想到这个大伙儿几乎都被考试折磨得沉沉入睡的日子，还有人闲得爬上占星塔顶楼看月亮。
偏偏是……麻烦的里德尔。
好一个大麻烦。
你没接话茬，抬手解下脑后的丝带，往后拨了拨半湿的长发，这才别过头，边注视着霍格沃兹沉默的剪影，一边开口道：“晚上好，里德尔学长。”
“晚上好，穆恩小姐。”他站直身，散步一般地挪进，你们的距离不断缩减。直到掺杂进几分惫懒的音色在身后响起，你毫不怀疑只要轻轻向后一靠，就能落入他的怀抱。
也许这个拥抱盈满花香——你想，就像那株开得正盛的野山茶。
“你在想什么？”
里德尔突然躬下身，两人散落的发丝混在一起，简直分不清你的我的。
他的眼睛里明显浮起点什么，很显然，他也并不想掩饰这种变化。你觉得自己仿佛曝光在捕食者的视线之内，鲜艳唇瓣幻作猎人手上枪支，温言软语是他取之不尽的子弹，而你就是那只软趴趴耷拉着长耳的兔子。
你几乎是即刻换了一副表情。
狼崽子收起短钝的乳牙，红玫瑰对调花刺的尖端，你无师自通地学习自然的语言，露出兔子本该就有的讨好与温顺。他看着你变脸，好笑地摸了摸手心的湿软；你整个人干干净净，连发丝也没沾染上鲜血的黏滞。
然后他吻上你的嘴角。
原来里德尔的眼睛会说话。
你听见他不屑遮掩的心思，于是点点头说好。
你更用力地回吻住他的唇瓣，很快，你们就一起徜徉在血色的夜里，你不觉得在占星台“偶遇苟合”是很浪漫的事，这一切都发生在所有已经存在的定义之外。
汤姆·里德尔，你不介意被这个无耻之徒拖进一只脚浅的泥淖里；事实上，你渴望更多。
你要看见他，至深深处。
*
旅馆外的天光洒在窗棂上一大片，金色的点滴蔓延到地板的缝隙里。
你百无聊赖地拿枕边人的头发缠上自己的，身下的温度不出意料地逐渐升高，里德尔翻身埋进弧度正好的肩头，口齿间逸出一声呻/吟似的早安。
“哦，亲爱的……”
未说出口的委婉拒绝被直接截断在一个吻里。浪花朵朵迎着初升的日头涌来，银色的游鱼打着转儿跃入奔腾的潮水，你感到床褥变成海洋，有时又或是沙漠间独自生长的一片绿洲。你们忘情地跳着步伐一致的舞蹈。
耳鬓厮磨的间隙，几年前交换初吻的晚上，那个满天星星却不见月亮的苍穹在你的记忆里持续闪烁。你无法想象，不论是过去、未来还是此时此刻，看着自己心上的地图，你对里德尔几近成为内在世界的一种标志感到不解。
你不去看他清晨露珠似的耳垂，假设箍紧臂膀的温热只是门外朝阳的虚影，体内淋漓一场不过如梦似幻；你竭力冰冻欢畅的春水，渴望重新给心加上封条，放纵体内血液恣意燃烧，只为把这所有，连同那不被你承认的标志——以里德尔之名，悉数化为灰烬。你知此后，你的血定将再度升温，而心一切如昨。
你没法看到爱，从颤动如翼的眼睫之间，你仅仅听见灵魂模糊的低语，魔鬼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床榻之下是愈发窒息的泥淖，是黑魆魆的深渊，是他的眼，你心中的黑洞。唯独没有爱。
爱？
“你爱我吗。汤姆。”
你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里德尔的呼吸一簇簇开在你的脖颈间。
“吉赛尔，只有弱者谈爱。”
里德尔从没爱过谁。也从没被谁爱上。
里德尔要强大，要权力，不要爱。
里德尔那年把你困在房间反复说的一句话：
“和我一起永生。”
多美的承诺啊。你们将共享圣杯之饮，灵魂不为魔鬼所窥，在深渊与泥淖之间永远飘荡。黎明未至时的夜色最是难捱，漫长又磋磨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明日的太阳。
“只要不阖上眼，无论多晚，今天都不会过去。”
“汤姆，我们还有明天吗？”
*
她有时会想起和他有关的事。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发呆，看着窗外像火一般燃烧的山茶花，身子陷在微凉的老旧沙发椅里，心内仿佛一片空白。
现在，那段尘封的岁月又嗅着花香牵萦在她身旁。四月的风调皮地勾住春日的胳膊，荡秋千似的摇摆个没完。
睡意涌上她的脑袋，内里一股股躁动的热浪模糊了感官，眼皮轻颤着靠近黑甜的梦，却蓦然停步，只远远依偎在触不可及的时光边，逐渐抽离。
……
吉赛尔手肘搭在窗沿上，捧着脸看向天边。
一点又一点撕得碎碎薄薄的云被染上血的颜色，太阳像是一团燃烧的肉/体，又像一只疯狂的橘子。谁都不知道它在认认真真地往下坠落，谁又都知道黑夜就要慢慢慢慢浮现出天幕了。
夜说不定也染上了属于昼的颜色。
这样胡思乱想着，渐渐有了一点动弹的愿望。她往客厅走去，准备把白天拿下来的画册重新挂上墙壁。
这本册子上的风景人事是她一笔笔画下来的，多年过去也牢记于心。
吉赛尔伸往墙壁的手顿了一顿，她若无其事地盘腿坐下，把画册翻到最后一页。熟练地念咒施法，原本空空如也的纸页上渐渐显现出一个潦草生动的场景。
霍格沃兹的占星塔顶，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少见地露出怔忡的神情。漫天或闪烁或寂灭的星星无言地看着这个16岁的少年，四月的夜色谜一样地温柔。他的眼神褪下多情的粉饰，灵魂在这一瞬仿佛向世界敞开了怀抱。
吉赛尔久久和画中人对视，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的一般。
黑暗如今已经完全笼罩尽了这栋小屋，风的呢喃在藤椅的缝隙间变得更加破碎。
吉赛尔瘫坐在这偌大的空间里，万物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只剩下她幽灵般飘荡在灰蒙蒙的世间。
宇宙本应该神秘又迷人，如今牢牢占据她心的却是无尽的思念。
还有无法传递的爱意。
“里德尔。”
她念出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HP摇篮曲（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