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野》十六先生

2、两面

　　教室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无一例外在想，这是对上了？

　　蒋丛离得最近，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目光交织，怎么看怎么像有火花噼里啪啦炸出的味道。

　　许眠没有想那么多。
　　几乎顶开帽沿的瞬间，她就看到了对方原本藏住的眉峰。
　　锋利有形，明明带点扬起的气势。

　　和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放在一起，显得阴郁又挑劲。

　　真的…
　　好妖孽啊。

　　许眠直直望向他，思绪安静得出奇。
　　所以，这个人就是沈易铭？

　　沈易铭扫了眼她的反应。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风。
　　他视线经过女生干净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尖逐渐往下，是刚刚才迷惑了自己的那点英气骨相。

　　最后目光停留在女生原先透红的脸颊上又起了的一层烫意。

　　沈易铭凉凉地勾了下唇。
　　他退开一点。
　　嗓音染了点坏：“女同学。”

　　“我不做同桌。”
　　沈易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住对面的人。

　　许眠回神。
　　听到这个话，许眠只是把手往后撑向自己这边的桌子，点了点头。

　　蒋丛又看向另一边。
　　沈易铭的脸上冷漠如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许眠才有了动作。
　　她挪开一点自己的课桌，两张紧邻的桌子之间立马出现了一道分界线。

　　许眠手支在课桌上，宣誓自己的主权，“现在可以了。”

　　“要是还不行，你看看还能坐哪里吧。”
　　那语气像是在说，你选一个吧。

　　爱坐不坐。

　　靠！！！
　　班上的同学全看呆了。

　　临城二高里，沈易铭说一不二大家懂的都懂，而许眠不输男生的作风也是有目共睹。
　　绝了。

　　这时，蒋丛踢了椅子，站起来，“行了，我让—”

　　他话没说完，沈易铭指尖一下挑回帽沿。紧接着伸腿，往过道边勾了下自己的桌子，换了个随意的坐姿。
　　转而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蒋丛:我去。
　　他都准备发扬美好的社会主义同学情谊，主动把自己位置让出来了。
　　结果，沈易铭就这么坐下了。

　　刚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起。
　　许眠和沈易铭这对同桌谁也没看谁。

　　倪乔趁着班主任还没来，转头悄悄对许眠示意：“姐妹，你超勇的。”

　　许眠抿唇，笑了笑。

　　她用小拳头揉揉自己的脸。
　　好像还有点点烫。

　　班主任老林到教室的时候，大致扫了下大家的座位情况，接受了。

　　于是，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成了。

　　许眠、沈易铭、蒋丛。

　　老林是一个有二十多年教书经验的数学老师，他一向喜欢和自己班的学生打成一片，对班级氛围也很放松。
　　用他的话说是，高中生这个年纪学习要抓，快乐也很重要。偶尔晚自习的时候欣赏下晚霞也不会比做一套模拟卷差。

　　高二的节奏比高一紧张了很多。
　　老林对新学期做了个五分钟的简单展望后，就直接上起了新的课程。

　　今天讲的是线性代数。
　　老林手里的直角板一直就没停过，比对着黑板上的向量讲得唾沫横飞。

　　许眠支着下巴，一边听，一边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除了物理她觉得难了点以外，别的课，许眠都学得很好。上次期末考，她总分还是班里第一来着。

　　沈易铭靠在椅背上，手点着桌子。
　　他帽子已经拿下了，以至于许眠偶尔一点动作都能跳到他余光里。

　　他太久没来上学，课桌下积攒了一个学期的空卷子和一张张的考试成绩排名。

　　沈易铭随手摸了几张成绩单子上来。
　　有语文的，英语的，还有物理的…

　　抓了那张物理成绩排名出来，他视线有目的地从下往上走。
　　最后一名是沈易铭，零分。因为没来考试。

　　看到倒数第二名。

　　沈易铭冷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许眠耳朵因为这一声沉哑的嗓音痒痒的，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沈易铭玩味道：“原来你就是那个—”

　　“倒数第一。”

　　“你！”
　　许眠一愣，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的。

　　沈易铭自顾自地用成绩单折起了纸飞机，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猜。
　　许眠：……

　　台上，老林敲了敲黑板，“许眠，你来给我说说这道题。”
　　许眠站起来，想了下，说：“向量c等于2根号5。”

　　老林确认了下自己的题目，保持微笑说：“很好，你把最难的那个求出来了。”

　　“但我让你求的是向量b。”

　　许眠：“向量b等于2。”
　　老林：……
　　“行了，你坐下吧。上课好好听。”

　　许眠坐回去，顺带着踢了一脚某人的桌腿。
　　沈易铭身子晃了下。

　　他嗤了声，眼里当真没半点笑意。

　　——
　　四节课过去。
　　十一点四十，大家好不容易午餐时间。

　　二楼食堂，许眠一边排队，一边听倪乔她们说自己转来前班里的事。

　　原来，沈易铭还真的是从一开始就不和女生做同桌。

　　主要原因还是那些追他的女生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直接弄烦了沈易铭。
　　不过，说到底这些女生无非看上了他那张妖孽的皮相。而出了艺高打架那件事情，也给她们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沈易铭这人桃花眼里的那点笑意根本就不能信。

　　陈莎莎用饭卡扇起了风，“我记得有一次，沈易铭直接把收到的情书往教导处一扔，让教导主任一个个看过来。”
　　那意思就是在问，你们看着办。

　　许眠：“然后呢？”

　　“忘了。”陈莎莎说，“结果好像是写检讨来着。”

　　许眠发了个气音：“嗯。”

　　倪乔跟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教导处那边的处罚理由是说这种行为影响了他人的正常学习。”

　　陈莎莎：“对啦对啦，是因为那一次刚好考试成绩出来，沈易铭从年级第一一下子掉到了前五十。教导主任约他谈话，然后就有了这个事。”

　　许眠笑了下，“有意思。”

　　倪乔没听清楚，“眠眠，你刚才说什么？”

　　队伍排到了。
　　陈莎莎往打饭的窗口看了一眼，赶紧向许眠招手，“眠眠，快来！你的糖醋排骨要没了。”
　　陈莎莎的声音成功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倪乔：“哇，我的酱油蛋羹还有吗？”

　　陈莎莎：“有，还很多呢！”

　　轮到许眠时，她要了一个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都是她爱吃的甜味。
　　陈莎莎还是一样的养生，要了西兰花清炒木耳和排骨萝卜。
　　三个人打好饭出来，又要去找座位。

　　食堂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
　　找单座的还好，像她们这样几个人一起吃饭，哪那么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巧的位子。

　　转到另一个区，周赫吃好饭，老远地看到了许眠她们。
　　“许姐，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许眠带着倪乔和陈莎莎过去。

　　周赫拿开自己占座用的课本，“特地给你留的，贴心不？”
　　他上课都不见得带书。

　　许眠放下饭盒，爽快道：“谢了。”

　　周赫：“客气。”
　　他校服往肩膀上一扫，拿上东西，走了。

　　陈莎莎坐下，这才说：“我也想要一个小弟。”
　　倪乔无情戳破她的幻想，“首先你能打得过他。”

　　陈莎莎：“我没练过哇。”
　　她又问：“眠眠，你小时候怎么会喜欢空手道啊？”

　　许眠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嗯，不知道。”

　　“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了。”

　　许眠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不同于其他女孩子。

　　不过，她根本没想改变。
　　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规定女生就一定要喜欢什么，又或者是通过一个人会选择钢铁机甲还是玩偶熊来随意决定什么。

　　最开始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和班上的女孩子找不到共同话题，大家都不是很愿意和她做朋友，许眠也有过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直到许眠的妈妈带着许眠去了一趟动物园，在见到了一只耳朵炸毛的熊猫后，许眠忽然明白了。

　　她也就是和那只炸毛熊猫一样特别了一点。
　　照样不耽误她开心地啃竹子。

　　没有女孩样就没有女孩样吧。
　　谁规定女孩就一定要温柔，要被男生保护？从来没有这个道理。

　　“乔乔，你怎么不吃？”正专注干饭的陈莎莎见倪乔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地问她。

　　许眠和陈莎莎在同一边，倪乔坐她们对面。
　　“看到蒋丛他们了。”

　　陈莎莎转头，还真是。
　　不只有蒋丛，还有沈易铭。
　　以及旁边一个眼熟的女生。那女生正微微一笑，像是在和沈易铭说话。

　　许眠对这些不感兴趣。

　　却听陈莎莎说：“这个施妤不会还喜欢我们班老大吧。”

　　许眠：“谁？”
　　陈莎莎理所应当道：“沈易铭啊。”

　　许眠手松了下筷子，有点无语。

　　“眠眠问的是施妤啦。”倪乔说，随后她看向许眠，“她是一班的班长。”

　　“你之前没见过她，是因为她也去参加物理竞赛了。不过她物理成绩并不怎么样，就和眠眠你差不多吧。”

　　许眠：我？？？
　　“说重点。”

　　倪乔：“哦哦。重点就是她为了和沈易铭一起，开后门自费去参加物理竞赛。”

　　陈莎莎接着说：“而且啊，施妤好像是那么多追沈易铭的女生里唯一没有被正主反感的人。”

　　许眠没什么想法地轻哼了声。
　　“干脆在一起好了。”
　　像现在，和一个钓系男友一样。

　　许眠忽然就明白了第一次见沈易铭时感受到的那点坏，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勾人感。

　　她话刚说完。
　　陈莎莎和倪乔约好了似地叫道：“不行！”

　　许眠撑起下巴，“又怎么了？”

　　陈莎莎义正言辞道：“我们二班的老大怎么能给一班。”
　　倪乔往许眠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郑重地拍了拍，“沈易铭这样的只能我们二班内部消化。”

　　“……”
　　许眠一言难尽地推开倪乔的那只手，“别看我。”

　　倪乔：“哦…”

　　“沈易铭看过来了。”

　　！
　　许眠下意识地回头，远远地，沈易铭察觉到了，淡淡地看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下。

　　一秒后，直接错开。
　　像两把刀在空气中划了下，又收回鞘里。

　　沈易铭动了下唇，带了点邪气。

　　——
　　回到教室时，班主任老林宣布了一件事。
　　下星期三到星期五要进行开学考，检验一下大家在暑假里有没有好好巩固知识。

　　班上的人一片哀嚎。

　　老林还不忘给自己人扎一刀：“躲呢是躲不过的。”

　　下面有个同学叫道：“我人没了。”

　　“放心，现在人还在。”老林说，“离考试还有四天的时间，我们呢还可以好好复习一下。之前年级段的第一和第三是许眠和陆皓两位同学，现在沈同学回来了，我们班的实力就比隔壁班又强了一点。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一个同学举手，“可老师，一班那个第一名也回来了。”

　　老林：忘了这一茬……

　　“不重要。”老林大手一挥，“咱们二班才是yydd。”

　　“…是yyds啦，老师。”
　　“对。”

　　考前动员结束，老林拿上自己的枸杞保温杯走了。

　　蒋丛在一边贱贱地往椅子背后仰，“这次班级第一绝对是我们沈哥了。”

　　“许眠，你当个第三吧，陆皓第二。”

　　“第四谁？”许眠左手转着水笔，“你吗？”

　　蒋丛呛了下。

　　沈易铭戴着黑帽，正玩着手机。
　　闻言，也只是掀了下眸。

　　许眠用手撑着头，往他这边看蒋丛。
　　眼神放肆，玩味又浓烈。

　　蒋丛：“你别不信，只要沈哥想考他就一直能是第一。”

　　许眠停下玩笔的动作，“他之前还说不和女的做同桌呢。”
　　她视线掠了下沈易铭，“这你也信。”

　　蒋丛：……我%&$?+！

　　沈易铭嗤了声，“我考第一，你搬走吗？”

　　他忽然出声是许眠没有想到的，她愣了下，才说：“凭什么？”

　　沈易铭用脚抵开椅子，起身。

　　一米八几的身高顿时带起了气势，许眠不得不仰头看他。
　　沈易铭勾着冷笑，“我也没想把你当女生。”

　　搬不搬位置都一样。
　　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过她当女的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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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劝你好好说话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红包三章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