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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劫案 ...

  •   火车之旅进入第三天,窗外的景色一如既往地单调乏味,看得人睡意昏沉、兴致全无。

      闻雪却打起了精神,天光微亮就爬下了床,匆匆洗漱后,坐在窗户边,低头摆弄自己的相机。

      她换上长焦镜头,对着窗外连拍数张,再退到阴影处,检查照片的每一处细节,然后不断调整焦距和光圈的参数。
      几次三番后,终于将画面调试到最满意的状态,她右手持相机,左手托住镜头,脸紧贴着相机背面,尽量放缓呼吸。

      整装待发之势,宛如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因为即将到来的路段,是这趟旅程的精华部分——素有“西伯利亚的蓝眼泪”之称的贝加尔湖。

      包厢里两个男人也陆续起床了。
      方寒尽从餐车回来,给闻雪带了酸奶和大列巴。昨天半夜,火车正式驶离蒙古,进入俄罗斯境内,所以早餐也换成了满满的俄罗斯风味。

      闻雪没注意看,以为只是普通面包,拿起大列巴塞进嘴里,用力一咬,差点没把牙给崩碎。
      大列巴毫发无损,只多了两个浅浅的牙印。

      “呜……”闻雪捂住腮帮子,发出一声哀嚎,对手里的面包表示质疑,“这面包是用什么做的?水泥吗?”

      方寒尽忍俊不禁:“不是这么吃的。”
      他在桌上垫了张餐巾纸,将大列巴平放在上面,然后用瑞士军刀切下一小片,蘸了点酸奶,递给闻雪。
      “你试试。”

      闻雪半信半疑地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味道还行,就是嚼起来太费劲,腮帮子有点累。

      得到她的认可后,方寒尽满意地笑了,继续切割剩下的大列巴。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关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持刀的手腕上青筋微微凸起,动作不疾不徐,温柔中透着一股力量感。

      闻雪看得入了迷。

      她从来没想过,看一个男人切面包也能如此赏心悦目。
      是因为面包切得整齐又利落,治愈了强迫症,还是因为这样的一双手,不管干什么,都是优雅从容的?

      她很想举起相机,给他的手拍张特写,但纠结再三,还是作罢。

      大列巴刚切好,叶子杭就推门进来了,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他凑到桌边看了一眼,“啧啧”了两声,语气嫌弃:“一大清早就吃这个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却大大咧咧地伸过来,夹走一片面包,囫囵塞进嘴里。

      方寒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的瑞士军刀寒光一闪。

      叶子杭吧唧吧唧地嚼着面包,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早餐得吃点热乎的啊。我这儿有自热八宝粥,十块钱一罐,要不要?”

      闻雪摇摇头,拿起一片面包,学着方寒尽的动作,在酸奶里蘸了蘸,等面包泡软,再放进嘴里。
      软硬度适中,麦香味十足,越吃越上瘾。

      叶子杭吃完面包后,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编织袋,“哗啦”一下拉开拉链。

      闻雪探头一瞧,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快餐,什么自热粥、自热米饭、自热火锅,当然还有国民美食——方便面。

      闻雪挑眉问:“还有这么多存货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几个小时后就该下车了。

      叶子杭信心满满地说:“放心,现在是第三天,乘客们肯定吃腻了车上的食物,见到这些好吃的,肯定两眼放绿光!哈哈,我就是拯救他们的机器猫。”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抢餐车的生意,列车员能答应吗?”

      “放心。”叶子杭冲她挤挤眼,笑容暧昧,“我有个老相好,负责餐车的后勤,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方寒尽垂眸扫了一眼他的编织袋,拿起一盒香菇炖鸡自热米饭,问叶子杭:“这个怎么卖?”

      “卖别人都是二十五,你嘛……”叶子杭想到昨晚他们曾共同战斗,他还奋不顾身拉了自己一把,一股战友之情油然而生,“就给三十吧。”

      方寒尽:“……”
      转念一想,也不算贵,在餐车上吃一顿至少得五十。
      “行,给我拿九盒吧。”

      叶子杭倏地瞪大眼,“你吃得完吗?还有三天就到终点站了!”
      方寒尽看了眼闻雪,淡淡地说:“我们有三个人。”

      闻雪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慌忙垂下眼帘,脸颊莫名开始发热。

      叶子杭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长长地“哦”了一声。
      敢情你们俩已经是“我们”了啊。

      他撇撇嘴,酸溜溜地说:“行吧。不过我就收你六盒的钱。小姐姐的,我免费送。”

      闻雪急忙摆手,“那怎么行?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按原价买吧。”她赶紧掏出钱包,“三十是吗?我买三盒吧。”

      两人推搡了半天,最后,叶子杭只好妥协,按照十块一盒的成本价,收了她的钱。

      方寒尽在一旁气笑了:“合着我就该当冤大头呗?”

      大列巴和酸奶吃完,桌面收拾干净,闻雪又摆出了守株待兔的姿势,举起相机对准窗外。

      隔着一层玻璃,拍摄效果不尽如人意。
      方寒尽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向前探身,将窗户向上推起。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闻雪抬眸看着他,道了声谢。

      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她转过脸,把发丝捋到耳后,重新举起相机。

      时间掐的刚刚好。火车呼啸着转了个弯,一片茫茫冰原徐徐铺展开来,宛如一幅清冷的水墨画。

      深冬时节,贝加尔湖结了厚厚的冰,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晶莹剔透,仿佛一面无边无际的玻璃,倒映着广阔的天穹。

      冰与天相接处,堆积着厚重的云层。偶尔有棵树在镜头前一晃而过,干枯的树杈、消瘦的树干,嵌在天水一色的背景里,整幅画面空旷而寂寥,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闻雪注意力高度集中,拇指和食指轻轻转动,将参数调整至最佳值,然后飞快地按下快门,一连“咔嚓”数声。

      在她身后,方寒尽也举起了手机。

      她飞舞的长发、专注的背影,还有窗外那片苍茫的天地,都在这一瞬间定格。

      这是独属于他的记忆。

      记录他为这个女孩怦然心动的瞬间。

      一直拍了数百张,闻雪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
      转身一看,方寒尽正弯腰给方春生擦脸,叶子杭已经将小推车装满货物,正要出门兜售。

      见她终于结束拍摄,叶子杭“啧”了一声,吐槽道:“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拍的?什么景色都没有。夏天的贝加尔湖才叫漂亮呢。下次你来,可以在湖边住几天,正好我有个老相好,在那里开了间民宿,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这家伙真是万花丛中过,情根处处留啊。

      闻雪调侃道:“又是老相好?这次不会又要把我打骨折吧?”

      叶子杭信誓旦旦地保证:“是真的!我这次去,就是她邀请我一起经营民宿。这几年国内游客越来越多,像我这种复合型人才就特别吃香。等你到了那儿,别的不说,吃饭住宿我全包了。”

      “至于你嘛,兄弟,”叶子杭眼珠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方寒尽,“毕竟咱们同生共死过,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方寒尽冷嗤一声,懒得搭理他。

      虽然叶子杭满嘴跑火车,但他混迹铁路沿线多年,对市场的预判还是准确的——
      旅客们果然都吃腻了火车上又贵又单调的套餐。他那琳琅满目的小推车一出现,犹如久旱逢甘霖,瞬间勾起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
      没过多久,小推车就被抢购一空。

      叶子杭满载而出,空手而归,自信心再次膨胀,一回到包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向闻雪传授自己的生意经。
      闻雪耳朵都要起茧了。
      好在火车就快到站,叶子杭终于要下车了。

      叶子杭从编织袋里掏出几包东西,放在桌上,恋恋不舍地说:“小姐姐,我就要走了,这几包我留着没卖,都送给你。”

      闻雪看了眼,都是暖宝宝、暖足贴、热水袋之类的取暖物品,还有一盒板蓝根。
      “谢谢啊。”她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不得不承认,叶子杭这个中央空调式暖男,有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叶子杭又说:“我看你身上这件羽绒服挺薄的,肯定不抗冻。到了莫斯科叫我哥给你买一件,从头包到脚的那种。”
      他转头看向方寒尽,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叮嘱道:“哥,对我姐好点啊。”

      闻雪面色微窘,默默垂下头。

      什么中央空调,分明是个大火炕,烧得人唇焦口燥、耳根发烫,连空气都开始燥热。

      出乎闻雪的意料,方寒尽居然回答了一声“好”。

      闻雪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正要跟叶子杭解释他们的关系,突然又听见方寒尽说:“我送送你吧。”
      叶子杭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行李就被方寒尽接了过去。

      方寒尽将目光转向闻雪。不等他开口,闻雪急忙说:“我知道,我会照顾春生的。”
      方寒尽淡淡一笑,提着行李走出了包厢。

      叶子杭扛着编织袋跟在后面,没走两步又折返,看着闻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姐姐,真的不留个微信吗?”

      闻雪犹豫了下,最后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她冲他挥挥手,“咱们有缘再见。”

      若无缘,那就从此别过,后会无期。

      车厢门口,郑启然用力拍了拍叶子杭的肩膀,叮嘱了他几句。因为知道他很快会再次出现,所以离别的气氛并没有很伤感。

      方寒尽提着行李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

      郑启然终于交代完,轮到叶子杭发表临别感言了。
      他站得笔直端正,望着郑启然和方寒尽,表情严肃,字正腔圆道:“大哥,二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寒尽:……
      他们仨什么时候结拜的?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郑启然脸色微沉,“……最好不要讲。”

      叶子杭瞪大眼,“那怎么行?这事关系到我们的江湖地位,我必须要讲。”

      郑启然和方寒尽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同一句心声:这货怎么还不走?

      叶子杭一脸兴奋,提议道:“经过昨晚那场大战,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咱们成立一个组合吧!”
      说到这儿,他两眼发光,像苍蝇一样激动地搓着手,“组合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我们不是对外宣称打死了一只大蟑螂吗,所以我们组合就叫——战螂!”

      方寒尽:……
      郑启然:……

      空气一瞬间凝固。

      叶子杭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为了突显我们组合有三个人,也可以叫战螂三!跟电影《战狼2》正好接上。你们意下如何?”

      方寒尽回头看了看火车,问郑启然:“火车怎么还不开?不会是坏了吧?”

      “哦哦!”郑启然恍然大悟,急忙接话,“肯定是哪儿出故障了!我得去瞧瞧!”
      说完,他一阵风似地窜进了车厢。

      方寒尽正要跟上去,被叶子杭从背后喊住了:“二哥!等等!”

      方寒尽:……闭嘴。
      尽管心里在骂,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开,方寒尽还是决定笑脸送客。

      “还有事?”方寒尽转过头,冲叶子杭扯了个笑。

      叶子杭走上前,大手一捞,揽住他的肩,压低声音说:“二哥,我早看出来了,你喜欢我姐对吧?”

      方寒尽斜瞥他一眼,故意扯开话题:“谁是你姐?别乱攀亲戚。”

      叶子杭冲他挤了下眼,笑得讳莫如深:“喜欢就去追嘛。正好我下车了,给你们留下独处的空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单身男女,寂寞旅途,露水情缘……你懂的。”

      方寒尽冷哼一声,嘲弄道:“你那几个老相好,都是这么来的?”

      “我跟你不一样。”叶子杭摇摇头,表情一本正经,“都是她们追的我。”

      “快滚吧。”方寒尽拂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叶子杭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二哥,你就放心大胆去追,我们战螂三兄弟,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方寒尽强忍着想抬脚踹人的冲动,嘴唇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

      甩掉这个高音大喇叭后,世界终于清净了。

      下午,闻雪沉沉地睡了一觉,再度睁眼时,包厢里一片昏暗。她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醒了?”方寒尽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很快,包厢里亮起了灯。

      闻雪裹着被子坐起来,嘟哝着问:“几点了?”
      “快六点半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已经这么晚了。眼睛一闭一睁,一下午就过去了。闻雪忍不住唏嘘,无聊的生活真的能把人养废。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

      方寒尽蹲在地上,拖出叶子杭留下的一只编织袋,从里面挑出一盒自热小火锅。

      麻辣鲜香,专治没胃口。

      火锅煮沸后,香气迅速飘散开来,味蕾被刺激打开,闻雪这才裹了件外套,慢吞吞地爬下床。

      还没开吃呢,门被敲响了。
      是郑启然。他拿着两大盒饺子,申请加入他们的火锅之夜。

      于是,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围着火锅吃饺子,从热气腾腾的红油汤里捞出牛肉,咬一口鲜香入喉,再吃一口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满满的家乡味。

      这是闻雪上车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

      几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叶子杭身上。

      闻雪对他是好奇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能这么圆滑又不世故,精明又不惹人厌?他身上有商人的老成、年轻人的热忱、还有孩子的纯真。这些特质明明是互相冲突的,却能同时存在于他身上,还不显违和,真是奇妙。

      “他啊……”郑启然放下筷子,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是个可怜人。你们听说过中俄列车大劫案吗?就发生在这条火车线路上,那是1993年的事了……”

      闻雪和方寒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中俄列车大劫案,凡是搭乘这趟列车的人,都有所耳闻。

      九十年代初,因为俄罗斯和蒙古物资短缺,不少国人发现了商机,搭乘这趟列车,沿途兜售商品,赚取差价。

      久而久之,这趟火车上全是做跨国生意的商人,他们身上携带大量现金、首饰和货物,自然而然地被一些不法分子盯上了。

      而在当时,这趟火车的安保工作出了严重的纰漏——火车到达二连浩特站后,中国乘警都下了车,但是俄罗斯警方一向管理松散,并未按照规定安排乘警上车。

      因此,火车在驶离国境后,彻底成沦为了一座孤岛。车上的旅客,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最开始,这些不法分子还有所忌惮,只敢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了执法的漏洞,逐渐变得有恃无恐。

      直到1993年,爆发了那起震惊中外的列车大劫案。

      那是五月下旬,火车一进入蒙古境内,几名伪装成商人的劫匪就行动起来。
      他们拿着长刀、瓦斯.枪,挨个包厢去打劫,直到火车抵达乌兰巴托站,这伙人才大摇大摆地下了车。

      第一场抢劫持续了十多个小时。

      然而,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火车上又上来两拨劫匪,这次他们的凶器是砍刀和手.枪。整个列车的旅客又被洗劫了一次。

      几天后,到了俄罗斯境内,这两拨劫匪还没下车,又上来第四拨。

      郑启然脸色沉郁,缓缓说:“当时,叶子杭的爸妈就在这趟火车上,还有刚满一岁的叶子杭。”

      “不会吧?”闻雪失声惊呼。

      “他爸妈也是做倒货生意的。叶子杭刚出生没多久,他爸妈就带着他一起上车,想一边照顾他一边做生意,只可惜运气不好,遇上了那场灾祸。”

      闻雪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那他爸妈……”

      “第一拨抢劫发生的时候,叶子杭的妈妈正在厕所里给他喂.奶,侥幸躲过了一劫。到乌兰巴托站的时候,他爸趁着劫匪下车,偷偷溜到厕所,找到妻儿,打算暂时躲在这里避难。”

      “后面上来的劫匪发现厕所里有人,开始疯狂砸门,叶子杭的爸妈当即决定,抱着孩子一起跳车。”

      闻雪听得心惊胆战。

      这可是火车,行驶速度快不说,铁轨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障碍物,跳下去非死即残,更何况还得保护怀里的婴儿。

      方寒尽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思忖片刻后,他沉声说:“他们应该不是为了护财。”

      郑启然看了他一眼,语气略显沉重地说:“的确。当时在火车上,那帮劫匪不仅抢光了旅客的钱财,还强.奸了不少女性……几天几夜,肆意羞辱,简直惨无人道。叶子杭的妈妈不想被劫匪凌.辱,才选择铤而走险。”

      闻雪心口揪成一团,喃喃地问:“那结果呢?他们逃走了吗?”

      郑启然摇摇头,哀叹道:“事实证明,这一步完全走错了。叶子杭妈妈为了保护怀里的孩子,跳下去的时候,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结果是头着地,当即昏迷不醒。”

      停了会儿,他继续说:“叶子杭的爸爸还算幸运,跳下来时没怎么受伤。他想背起昏迷的妻子,结果被车上的劫匪发现了。劫匪拉下了火车的紧急制动阀,下车拿着砍刀追杀他。他背着妻子,怀里还抱着孩子,没跑多远,右腿就被砍了几刀,筋都砍断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闻雪难过得说不出话。

      郑启然喝了口红茶,润了润喉,接着说:“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上昏迷了很久,才被铁路工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可惜已经迟了,他妈早就没了心跳,他爸的腿也不得不截肢,只有叶子杭毫发无损。没过几年,他爸也死了,听说是为这事郁郁而终。叶子杭就成了孤儿,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故事讲完,包厢里陷入一片沉寂。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就连方春生,也耷拉着脑袋,瘪着嘴,眼底泛起了泪花。

      方寒尽揉揉他的脑袋,勾起手指,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又抬眸看向郑启然,低声问:“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叶子杭父母是在这趟车上遇害的,为什么他还要回到这里,重操父母的旧业呢?一般人不是应该远离这个伤心地吗?”

      郑启然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继承了他爸妈做生意的头脑吧。至于你说的伤心地,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能有什么记忆?”

      闻雪轻声说:“他是想用这个方式,怀念他的父母吧。”

      我走过你们走的路,我见过你们见的风景,我做着你们未完成的生意,
      也许这样,就能离你们更近一点。

      方寒尽若有所思,对郑启然说:“所以你们对他才这么包容。”

      闻雪恍然大悟。
      她本来还以为,叶子杭的后台很硬呢,毕竟,一般人谁敢抢铁道.部的生意啊。

      郑启然朗声大笑起来,“有这方面原因吧。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子太讨人喜欢了。别看他油嘴滑舌的,其实秉性挺正直的,这么多年也没长歪,挺好一孩子。”

      是啊,挺好的。
      身世这么悲惨,成长经历这么坎坷,性格却这么友善开朗。

      闻雪想起叶子杭的模样,他似乎总是在笑,讨好的、逗趣的、得意洋洋的、玩世不恭的……

      他就像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才刚冒出萌芽,就经历了风霜雨雪的摧残,却依旧坚韧地成长着,每片叶子都缀着金光,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闻雪又想起,他临走前还想加她微信,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她突然有些懊悔。

      但是加上了又能怎么样呢?跟他交朋友,然后呢?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

      他的人生已经有过那么多苦难,就不要再因为她,平添一桩遗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叶小哥下线,呜呜呜,承包全文笑点和泪点的男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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