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掌控欲》圣城

1、1 北京

　　凌晨四点的帝都，升起赤潮般的朝霞。

　　余天青结束了一个跨国企业本土化的咨询方案，给自己泡了一杯黑枸杞茶，看着写字楼落地窗外的太阳，才有了一丝项目落地的实感。

　　好不容易请了天假，身体又开始抗议，胃里像是吞了一把钉子那样绞痛，想喝口热水压下去，水滑到喉咙口时开始咳嗽，最后全喷在电脑桌上。

　　余天青下意识拉开右手边第二格抽屉抓药。

　　治胃病的药上次就用完了，只拿出来一板空壳。

　　有人说胃病是一种娇贵的现代病，反正在写字楼里运筹帷幄的人那胃要是没点毛病反倒显得格格不入。当莫大的困意席卷而来，余天青仰瘫在办公椅上，如愿赶在第二波胃痛赶来之前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早上十点。

　　邻座把他叫醒，告诉他手机响。

　　“阿辛。”余天青接起电话，清隽的青年声线。

　　对方叫安辛，是母亲介绍的相亲对象。无论职业、性格还是家世都很相配，连租房都正巧在距离公司三站地铁的同一个小区。他是金融咨询师，而安辛是同司审计，相隔两座大厦。安辛忙季加班起来也厉害，活干完了同事没走也得干坐着，他们管这叫“陪O”，陪同over-time。

　　安辛说：“余哥，我昨晚加班太晚，打算回去补个觉。你妈和我妈约我们今晚聚餐没忘吧？”

　　“给我十分钟，我马上下来，开车接你。”余天青还是决定麻烦她帮个小忙，C座有一间很大的便利店，能买到一些非处方药。“阿辛，我肠胃不舒服，能帮我带点药吗？”

　　安辛：“没问题。”

　　余天青开车接上安辛后，准备吃药把胃痛压下去，这才发现她买的药竟是布洛芬。接过药盒时愣了几秒。

　　“布洛芬啊，”安辛眨眨眼，“我痛经的时候就吃这个，差不多道理的吧？”

　　治标不治本，把标治了也不错。

　　余天青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句谢，吞下两颗药，他擅长忍耐，一路上方向盘照样拿得稳。

　　回到出租房，安辛先给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天青病了，今天的聚餐取消。

　　见余天青额头上浮着一层冷汗，嘴唇发青，面色苍白，安辛走到门口又回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这样，余哥你先眯一觉，两个小时后再吃饭怎么样。想吃什么？”

　　余天青道：“嘴巴没味道，想喝滚烫的海鲜粥。”

　　于是一拍即合：“我正好也想吃茶点，我请你。”

　　他的嗓音带着久居空调房的沙哑，“记得以前有一家砂锅粥店，不送外卖，只能堂吃或者自己带锅去打包。人气特别旺，早上九点开门就要去抢位子。”

　　余天青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提起一家现在根本吃不到的店。

　　或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容易馋。

　　“哪家啊、不会是西城区那家新晋网红粥铺吧？还不送外卖，摆什么谱，高冷还开什么店呀。”安辛摆摆手，“余哥你别管了。反正外卖交给我，病号第一，快睡觉去！”

　　这样的安辛很像一个体贴的女朋友。

　　可任何感情的问题都没道理，哪怕是排列组合的最优解、天造地设的一双人，也只做得到相敬不相爱。
　　而那些隔着地壑天堑的人，却可以一苇越鸿沟，山崩地裂引洪流。

　　当余天青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脑子又不想睡了。脑海里浮现出海鲜粥的味道——

　　那家高冷的粥铺的粥确实很一般，可漂洋在外的华人就是喜欢那口鲜，波士顿的唐人街就属那家店老爱排队。

　　大三那年，余天青晚上喜欢趴在床上打LoL，不吃饭都不想钻出被窝。

　　人的乡愁很玄乎，有时候味蕾就是想念某个特定的味道，非要尝一口不可。

　　有一回他打游戏打到八点多，忘了吃晚饭，馋得打滚，感慨着“三阳茶餐厅要是有外卖就好了，好想喝粥啊”。

　　本来也就是口嗨一下，但谁让那时候，李记慈听到了。

　　少年逮到跑腿的机会，在装篮球的那个大号运动包里装了一个圆滚滚的砂锅，蹬着脚踏车去了唐人街，来回五英里帮他打包回来一锅海鲜粥。

　　回来后，发现砂锅口子没完全封好，撒了三分之二，糊了一个包。

　　仅剩的海鲜粥盛了一小碗，阿慈就把那碗粥放微波炉里“叮”了一分钟，端到床边。

　　余天青有些触动，一把搂住少年的脖子，差点把那小碗“硕果”又给洒了。

　　学生时代的余天青在对他好的人面前，反而脾气不小。他搂完一摸摸到少年背上的汗，立马松开手，转而推他，嫌弃道：「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啊，别蹭我身上，臭，我刚洗完澡」

　　阿慈当即把汗津津的T恤脱下，垒块分明的腹肌就暴露在他眼前，两道人鱼线一直没入裤子里。

　　余天青闻到一股热烘烘的、充满野性的味道。

　　不是没有测试过，他应该不是同性恋，至少他无法接受肉.体上的同性之爱——简单来说，看钙片想吐。他能接受阿慈，出发点可能只是阿慈很爱他，而他自私地，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然而，此刻微妙地燃起了一丝欲念，少年身上像是有青春荷尔蒙实体化后的味道，几乎让嗅觉烧起来。

　　阿慈嗅了嗅自己，没有闻到任何“臭味”。于是抓住余天青漏在被子外头的脚踝，辩驳：「我不臭！」

　　「起开！」余天青用脚把他怼开。

　　卧蚕把余天青的眼睑勾勒出诗般线条，让眼型变成一片柳叶，双眼皮从眼头里面开始，窄窄的一条，显得很古典，很迷离。

　　一个眼神就行了——阿慈直勾勾地看他：「我错了公主。」

　　「呕——公你妹的主」余天青一边瞪他一边挖粥。

　　「好吃吗？」

　　「好吃，你也尝尝。」

　　虽然这粥也不知道是没烧好还是路上太晃，米都糊在一起了。

　　最后他留了小半碗给阿慈。

　　阿慈吃着剩饭，吃得很香。

　　哪怕过了很久，余天青回想起海鲜粥还是会发笑，曾经也有人给过他一百二十分的爱。

　　「触摸到世俗那一刻的痉挛地大叫如同是一次新生。」

　　有一回余天青在书里末尾看到这样一句话，觉得就是这种感受了。

　　李记慈，余天青五年前的过期前男友。

　　即便过了很久，余天青还是会在听到“前男友”时感到诧异，李记慈这个名字好像就仅仅代表这个人，不会再有其他的意义。

　　校园里的puppy love而已。

　　一转眼，就到了相亲的年纪。

　　相亲不是为了恋爱，哪怕不急着结婚，双方长辈也都是冲着儿女结婚盘算的。所以余天青把他唯一的“污点”——他谈过一个男友，告诉了安辛。

　　性取向是流动的，十四到二十岁的青春期是探索性取向的迷茫期。安辛知道却不在乎，她可以置之事外地看待这件事，能找到周围人都满意的对象已经是成年人最后的奢望，这年头正经人只想搞钱，谁追求爱情？

　　下午两点外卖到了。

　　这次的海鲜粥意外踩雷了，咸得发齁，还有一股贝壳类的腥气。

　　“扔了吧。”安辛担心余天青再吃下去把上午吃的药给吐出来。

　　“嗯。”余天青一贯随和。

　　没了主角粥，这顿饭吃得很无聊，安辛吃完又下楼买炸鸡吃。

　　没想到这碗粥成了导.火索。

　　病好后，余天青提出结束这场过家家似的“相亲”。

　　安辛说：“就这样吧”

　　到此为止。

　　她没问为什么突然宣告放弃，否则余天青怕是要告诉她“因为你点的粥不好吃”

　　“还是抱歉。”

　　安辛随口哼了一句歌词，No no no…‘Cause you’re not my baby...
　　眼神却有些落寞，“唉，太难了，好不甘心啊。我真的老得必须要结婚了吗？”

　　“你还小。”余天青笑起来眼角带着一个小勾。

　　“拜托，都二十七了，加班加得憔悴，哪还有什么少女感。”安辛眯了眯眼，指着眼角微不可见的皱纹，“看，鱼尾纹！”

　　“年轻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也不服。”当余天青认真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在下成熟男人特有的蛊，他低声道，“安辛就很年轻。人开始委曲求全，才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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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辛是个爱发朋友圈的女孩，余妈妈又是个喜欢刷手机的阿姨。

　　很快，余天青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敏锐地问题“天青，我看安辛发的酒吧图配文‘小哥哥摩多摩多’是那个意思吧？你和安辛分手了？谁提的？”

　　“我提的。”余天青补了句，“不算分手，本来就没在谈。是妈你喜欢瞎想。”

　　“你今晚回家一趟，我们俩聊聊。”

　　他的妈妈孟梅娟女士，曾经的小镇状元，凭借自身努力成为帝都的政治学教授，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攀上金字塔顶的女士。当然，像她一样成功的母亲在城里并不少见，已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派别，人称“海淀妈妈”。

　　孟女士喜欢和余天青“谈心”，她是上一代的精英，从来不打骂孩子，坚信沟通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我今晚要加班，”余天青生硬地说，“周末再过来好吗？”

　　“所以现在在公司对吧？正好我有空过来你们公司，一起吃个晚饭。”

　　“我在家——”

　　“那我现在来你家一趟。”她总能看透儿子的小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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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秃如其来的开新！前三章是序篇，正篇从第四章开始，这是一篇有雷点的文，请先看文案指路排雷，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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