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九章 ...
-
苏选在咖啡厅又呆了一会儿，他有些气闷地走来走去，显得比较烦躁。雨已经越下越大了，窗前的玻璃都被雨水模糊，苏选站在窗前，用手指擦干了眼前的一小块地方，朝楼下看去。苏选看到楼下林素他们的车了，这时候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色休闲外套的男人，那个男人闲适地从车上下来，不是周毅，又是哪个？
苏选冷笑。看样子刚刚林素演的那出戏已经达到预期效果了，不仅让他们兄弟俩反目，还让周毅很好的扮演了“护花使者”，实在是一箭双雕。周毅这个时候出现，对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苏凉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而且人在病弱的时候，没办法清楚的考虑事情，所以刚才林素那样迅速而急切地说出那些话，更容易让苏凉产生误会。而且生病时人特别容易心软，需要依靠，周毅这个时候出现，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林素啊林素，你真是太狠了，对周毅竟然忠心到了这种地步！
苏选狠狠地砸了玻璃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林素，眼睛里简直想要喷火了似的。好一会儿，他才将目光转到周毅那里。苏选看到周毅返回车上取了两件外套，一手拿一件，迅速地由保镖撑着伞走到咖啡厅门口。周毅把一件外套递给林素，另一件则自己亲自披在了苏凉身上，然后替他把衣服紧了紧。苏凉虽然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周毅却仍旧厚脸皮的拉住他，不顾他的躲闪搂住他的肩膀往外走。这在苏选看来简直异常刺眼，仿佛这一切就是周毅故意做给他看的一样。那意思是，他周毅不屑于跟龙社谈，几百上千万的生意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宁可谈恋爱陪情人，也不愿意和你们谈。
苏选放在玻璃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他把目光移到林素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走在周毅前头的林素。这个人手段太狠了，狠下心来甚至对他自己都十分冷血，真不知他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正当苏选失神时，他看到走在周毅前面的林素轻轻晃了晃，人慢慢地扶着墙壁软倒了下来。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是苏凉，他伸手过去想要搀扶林素，但是他久病未愈力气不济，根本扶不住，眼看就要跟着林素一起栽倒，周毅眼疾手快拉了苏凉一把，然后及时扶住了林素。林素被周毅搂在怀里还挣了几下，摆摆手想要自己走，可没等他站稳便一下子又倒了下来。周毅手忙脚乱地把他拦腰抱住送到了车上。这时候苏选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子冲出房间朝门外跑，可是当他跑到门口时，却只看到周毅的车绝尘而去。
“选哥……”一旁的手下犹犹豫豫地提醒他，“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选看着车开走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四下看看，发现自己竟然失态地站在雨里，早已淋成了落汤鸡。他轻声地，反复地问：“林素，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这句话在滂沱的大雨里，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林素是劳累过度，休息不够，并没有什么大碍，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还条理异常清晰的回答了医生的问题，并且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到后头在药物的作用下才渐渐迷糊了过去。周毅听医生说，他可能连续很多天都没有睡觉了，所以身体才会撑不住，开点药回去吃了，按时作息就会没事了。周毅跟医生说了一会儿话，又回林素的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去看苏凉。苏凉手腕上的伤已经好了，今天在医院拆线。
苏凉所在的病房在林素楼上，周毅吩咐保镖在林素门口值班，然后就朝楼上去了。到达病房，医生已经在拆线了，暴露在空气里的伤口看起来青紫狰狞，让周毅不由得想起那天的鲜血和外翻的皮肉，白色的韧带都翻出来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而现在，苏凉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波澜不惊的，让人觉得那好像不是他。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贫血，苏凉脸色还很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就像是个人偶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温顺而乖巧，给周毅的感觉很奇怪。
周毅走过去坐到苏凉身边，苏凉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等待医生的动作。医生这时候正在做准备，镊子剪子在盘子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医生说：“伤口已经长好了，但是因为伤得很深，所以会留下疤痕，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做一做整形手术。苏先生，您看要不要做？”
苏凉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不必了。留着这个伤痕可以提醒我很多事情。”
“可是苏先生，您虽然现在这么说，但是以后说不定会后悔。您还是考虑考虑吧。”医生道。
“对，你还是考虑考虑吧，这个伤口太深太明显了。”周毅也在一旁提醒他。苏凉又抬眼看了看他，脸上无甚表情，淡淡地道：“不用。”
“那好，随便你吧。需要的时候再说。”周毅道。经过苏凉的那件事，周毅现在好像有些学乖了，不会在强求苏凉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是开始征求他的意见。这对专制的周老大来说真是十分难得。
“周毅，我想问你个事情。”苏凉说。这时候医生已经开始拆线了，器械的声响让人略有些不适，特别是镊子夹起线头牵扯皮肉的感觉，让人有些作呕，于是苏凉便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嗯？什么？你问。”周毅温和地答道。周老大最近修身养性，脾气不再暴躁，简直有点老僧入定的感觉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而且他在苏凉面前还有些惴惴的，真是太纯情了。
“今天的这出戏，是你安排的吧？让林素带我去咖啡厅，故意让我听到苏选说的那些话。”苏凉淡淡地道。
“没有，我不知情。”周毅答道，“林素当时说要带你一起去，我还反对来着。你的身体还很虚，我怕你着凉。”
苏凉笑了一下，让周毅觉得心虚，以为他会说什么反驳自己的话，但是他却没有。事实上周毅虽然不知情，但是他也能猜到林素为什么要让苏凉跟着一起去，不过他没有坚决反对，因为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期待。苏选如果说了什么让苏凉伤心的话，那他就可以趁机安慰苏凉了。就像上次苏凉才从昏迷里醒来，在那种脆弱的情况下他对苏凉一通表白，让苏凉现在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了。所以打打温情牌还是挺不错的。
“苏先生，伤口最近这一个星期都不要沾水，线拆了，但是还得用纱布包扎几天。一星期后过来摘下纱布，就痊愈了。”医生适时插话进来，“不过苏先生我得提醒你，你的韧带受伤很严重，以后都得注意，大概不能再提重物了。”
“嗯。”苏凉点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周毅好像不太爽的样子，还安慰他说：“没什么，以后不提重物就好了，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做什么体力活儿，是吧？”
“周毅。”苏凉等医生走出去，便又开口了。自从他被救活到现在，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脾气火爆说话很冲了，反而变得特别平和，让周毅觉得有些不习惯。
“嗯？”
“我要告诉你，我信我哥，他爱我，是因为我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林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相信的。”苏凉道，“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我们之间的那种信任和亲情。不过我可以让你知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谁都不应该是对方的拖油瓶。今后的路还很长，我们都应该自己走下去。不应该只把亲情当成最重要的生活目标。我还有很多愿望没能实现，但是那时候总会觉得苏选是个大包袱，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可笑的。周毅，养伤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或者应该说，从昏迷醒来之后我就在想，我觉得我之前的确很幼稚。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因为现实社会就是这样，很多艰难困苦摆在眼前，埋怨和逃避没有用的，我应该尽最大努力去争取，至少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我还有自信和骄傲的资本。”
苏凉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但是他眼神中那些吸引周毅的东西却有增无减，让周毅忍不住专注地看着他。从昏迷中清醒、恢复的这段时间苏凉总会出神发呆，但是却并不是萎靡和颓废，而像是在慢慢成长的植物一样，逐渐显出成熟和优美来。这时候苏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阳光照在他身上，就好像一颗刚刚长出绿叶的树木一样，显出一种生机，让人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虽然他还很虚弱，但是却带着一种非比寻常的美，让周毅不想移开目光。
“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苏凉又道。
“什么？”周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苏凉说：“我大约，明白你对我的感情了。”
“嗯。”周毅略有些脸红。
“可是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不是说我知道了你的感情，我就能接受它。”
“呵呵。”周毅显得有些尴尬。
“我得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苏凉又道，“躺在床上那几天，我觉得我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
“嗯。”周毅有些忐忑不安。
“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比较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因为之前的伤害已经摆在那里了。虽然比起闫建国，还有……其他的一些，你做的可能算不得什么，充其量只算是强留我在身边，但是这种强迫的方式却让我觉得我的生活都给毁了，这种伤害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忘记的。”苏凉轻声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能接受你，那就不是我了。我以前做过很多努力，去摆脱那种做人玩物的日子，但是你做的那些，恰巧又让我继续回到那种生活里，我觉得很痛苦，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的那种感觉，让人很绝望，你明不明白？”
“嗯，我……明白。”周毅极度无奈，不过还好苏凉没有把他一棒子打死，而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说他只是“觉得”他“比较不能够”接受，这让周毅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但是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别贱，周老大变贱人，实在是让人跌破眼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苏凉就是上天派来降服他周毅的！
“所以，我想请你，暂时放手，好不好？”苏凉轻声道，“放我离开，让我一个人生活，过普通人的生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愿望，而不是由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让我继续像个玩物一样凭借你们的施舍过上精致的上等人的生活。我是一个人，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生活。我想如果我们站在平等的地位，像一个互相平等的人那样，从普通人一样做正常的交往，这样去慢慢培养感情，我觉得或许我能接受你。”
其实周毅没有怎么听他后头的话，因为那一句“请你暂时放手”已经让周毅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了。周毅虽然“纯情”，在喜欢的人面前有点儿像个傻瓜，但是并不代表他有耐心听这些。所以等苏凉说完，周毅的表情很快就冷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有一点失望，有一点憋屈，但是又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很明显，他正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而苏凉则盯着他看，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这大约是两人唯一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对视着彼此。苏凉并没有因为周毅眼里的怒气而显得怯懦，他一直很平静，甚至有点豁出去了的感觉。周毅看着他，想起他流血不止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承诺，不由得叹息道：“好吧，我说过，不会再为难你。我说到做到，不会像某些人，说话不算话！”
周毅很不爽，但是他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绝不反悔的人，所以虽然心里憋屈，但他也很干脆。不过他还是不经意地表现出来心中的怒气。因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把椅子碰翻了，出门的时候摔上了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然后怒气冲冲地朝林素的病房走去。苏凉自他站起来就闭上了眼睛，不得不承认和那种状态下的周毅对视是需要勇气的。每一次周毅不经意发出的巨大的声音都让苏凉忍不住抓紧了手下的裤子，生怕他会反悔，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周毅只是显得不满，但还好没有反悔，也就是说，苏凉现在已经自由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周毅一脸阴沉地出来，守在门口的保镖都吓了一跳，没敢说什么，急急忙忙地跟在周毅身后朝楼下走。到了楼下，看到林素门口的几个保镖七歪八倒的坐在门口的椅子里，心下便觉得不对。
夏川先跑过去了，推了推门口的一个保镖，见他意识恍惚的躺倒在椅子上，回过头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周毅先不要过去。周毅身边另一个保镖跑过来，协助夏川到房间里查看，周毅脸色阴沉，让自己身边的一名保镖上楼去看住苏凉，然后脸色不善地等在一旁。
“老大！”夏川从房间里出来，面色惊慌，“林哥不在房里！看样子有人用了迷药！林哥被劫走了！”
周毅挥挥手，又有两个保镖上楼去了，不一会儿，苏凉便被带了下来。周毅沉声说：“先把他带上车，都小心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说完，进了林素的病房。
病房里安静异常，一点凌乱的样子都没有，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还能看到林素躺过的痕迹，看样子没有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只是周毅觉得有些窝火，毕竟林素在组织的地位仅次于周毅，这样明目张胆地从医院被劫了去，实在有些丢脸。
“去看看医院的监控录像，我倒想看看，是谁把林素带走了！”周毅冷笑着道。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还需要确定。
“老大！我们发现了这个！”夏川又跑过来，他手里举着一只手机，急切地对周毅说，“这是在沙发上发现的，我记得林哥没有这样的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留下来的！”
“我看看。”周毅接过手机，打开翻盖，然后调到通话记录，上头是空白的，正当他打算要拆盖检查时，电话突然响了。
周毅看了看手机上闪动的号码，并没有马上接起来，而是抬眼看了看被保镖从楼上簇拥着走进来的苏凉，然后转身来到了窗前，按下了接听键。按下接听键他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地等着对方开口。
“周老大。”对方率先开口了，声音低沉，正是苏选。听他的口气，真是自信满满，沉着冷静，周毅不由冷笑：“苏选，你想怎样？”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