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瞳》齐杨

5、第 5 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绝症！”男子跪在她的病床边，言语里充斥爱怜和埋怨。

　　“我不能拖累你，不能，不能……”她气息将尽，语气渐缓。

　　伊莉正深情地说着台词，坐在摄像机后的王瑞恩喊了一声“卡”，大家都静了下来。

　　“伊莉，你刚才那句台词说的还不够虚弱，应该将语气放得更轻一些，还有面部表情放轻松，刻意的面部表情根本演不出将死之人的憔悴，知道吗？”王瑞恩拿起剧本走到伊莉的身边开始讲戏。并非伊莉演得不够好，如果放在电视剧中，这种演技绝对能撑台面了，但是这是在这部电影中最重要的一场戏，务必完美。

　　伊莉咬了咬下唇，“嗯。”

　　“要找准手突然坠下的时机，这个要你自己凭经验来掌握，知道吗？”跟伊莉说完后，王瑞恩转头看向工作人员们，“检查一下道具，我们五分钟后再过一遍。”

　　伊莉接过台本，走到皓薰身边。

　　“皓薰哥，你不回去休息吗？”

　　“你拍戏累，还是我看戏累？你都没休息，我休息不是说不过去嘛。”

　　皓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牛奶，“喏，给你买的。”

　　“怎么又是牛奶，我已经很久没喝咖啡了……”伊莉接过牛奶，脸上却难掩失望之色。

　　“等你拍完这部戏，我就请你去咖啡厅，嗯？”皓薰笑着说，伊莉听了，微笑着点点头，“皓薰哥，你对我真好。”伊莉缓缓地将斜倚在皓薰的肩膀上。

　　“皓薰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从你答应要帮我完成梦想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你。我想陪伴皓薰哥过完后半生……”

　　皓薰顿时怔住了，“我喜欢你”在他耳畔不断地回响。

　　伊莉接着说，“就算这样的我很傻，但是我还是喜欢你……皓薰哥，可以吗？”

　　这样的心意，我全部都知道。皓薰在心里默念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好，我们重来一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绝症！”

　　“我不能拖累你，不能，不能……”伊莉缓缓地伸出手。

　　皓薰笑了一下，拎起塑料袋，决定到附近的超市去买几罐咖啡。

　　缓缓伸出的手在最煽情之时骤然落下，舒缓音乐的戛然而止更为此情此景更添震撼。就在王瑞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喊“收工”的时候，伊莉突然捂住胸口，喘息起来。

　　“伊莉！”王瑞恩大叫着冲上前去。

　　皓薰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下落地，原本即将迈出的脚步停滞不前。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离别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前一分钟的告白还没有被时间冲刷干净，后一分钟，告白就成了告别。

　　——抢救无效。

　　四个字，如此轻易而不可否认地为你的生命划下最后的句号。

　　“伊莉，你的电影还没拍完……”

　　“伊莉，你还没能和我一起去咖啡厅……”

　　“伊莉，你答应要陪伴我的后半生……”

　　当莉铃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皓薰面色苍白地从走廊里踱出来。莉铃跑上去，“经理！怎么了？全球制片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伊莉小姐出事了，是真的吗……”

　　“她走了，走得很仓促，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声再见。”

　　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世界重新归于安静之中。

　　——萧伊莉命陨片场，享年22岁。

　　城市中心的广场大荧幕上显示着巨大的字体，每个路过的人都叹息一声。这么年纪轻轻又极富才华的女孩，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

　　“是谁？”王瑞恩站在书柜前整理着文件，听到敲门声。

　　“我，皓薰。”

　　“请进吧。”王瑞恩为皓薰开了门，“对于伊莉的去世，我很抱歉，我想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

　　“不。”皓薰打断了王瑞恩，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这是原定的违约金，请收下。”皓薰的言语冰冷。

　　王瑞恩叹了口气，“皓薰，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明白公事公办的道理，但是……这次例外，这些钱请你拿回去，我不能收。”王瑞恩拿起支票放回他的掌心。

　　皓薰转身离开，瑞恩望着他的背影。

　　如此落寞。

　　“经理，萧家的人打电话来警告我们，不许我们公司的人参与伊莉的葬礼……”莉铃挂了电话后，转过来对坐在会议桌前的皓薰说，她着急得都快哭了。

　　“莉铃，我们明天就去，远远地看着就好，不要惊动萧家的人。”

　　他的世界一片沉寂，听不见心跳声。他以为，自己也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他终于深深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