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欢》时朗

29、第 29 章

　　宋以理躺在床上，难得乖顺，缩在被窝里，不仅没有对江沐动手动脚，居然连翻身的动作抖不曾有。
　　江沐安静了躺了半天，闭上的眼忽的睁开，现在他脑子里各种事情混在一起，越乱越清醒。
　　“阿仁…”
　　江沐轻声唤着，宋以理呼吸平缓，黑夜中，江沐分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
　　背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就在江沐以为他已经安然入眠时，宋以理轻声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我睡不着。”
　　江沐翻过身来，面对着宋以理。黑夜里他看不清宋以理的模样，但是他能感受到宋以理的呼吸扑在脸上所带来的微热，这份微热让江沐倍感踏实。
　　宋以理往江沐身边挪动，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
　　“你呀，还要我抱抱才能睡。”
　　才不是要抱抱呢！
　　江沐想解释一下，可是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选择解释。
　　“我二十八要去看我爸。”
　　“嗯？今年怎么提前了？”
　　江家每年大年三十去探望江爸爸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十年，宋以理自小就知道。小的时候他还曾要求江沐带自己一起去，只是不论他怎么耍脾气，江沐死活不同意。
　　后来江沐告诉宋以理，他只有宋以理一个朋友，他害怕宋以理见过深深监～狱后，他担心失去宋以理这个朋友。
　　江沐是年底转到宋以理那个班级，江沐自小就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是软绵绵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只是不知道哪天听谁说，江沐是杀！人犯的儿子，于是班级里的同学开始疏离江沐，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居然当着江沐的面一口一个“杀～人犯”。
　　那时候的小孩，哪里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恐怕听了家里大人谈论，得了家里人的叮嘱，便将曾经的欢喜而不在意的抛弃，转而从江沐的逃避中获取快乐。
　　在他们看来，他们就是玩玩，没有恶意。
　　学校老师严厉批评过那些孩子的行为，一次两次的警告让那些孩子学聪明了，他们不当着老师面叫，不在学校里叫，而是一路上跟着江沐，一路上“小杀～人犯”叫着没断过。
　　宋以理是江沐的同桌，也是第一个同江沐说话人。即便班级里其他人远离江沐，但是他始终陪着江沐。他会将江沐护在身后，对着学校里的孩子挥舞着拳头。会在回家的路上牵着江沐，拿着树枝抽那些嘴里乱喊的人。
　　宋以理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护着江沐长大。宋以理见过江沐所有情绪，知道江沐所有秘密，可是江爸爸是他至今尚未触及到的存在。
　　“奶奶说，年三十前后天气不好。”江沐说道，“她跟我商量了我爸出狱后的事。”
　　“怎么安排？你家就两间房子，难道让你爸跟你睡？可你跟你爸…要不，你跟我睡吧。”宋以理建议道。
　　江沐摸黑中伸手戳宋以理胳膊，“你怕是忘了，我们高三了，要住校。”
　　“我说是之后，之后，就你爸出来后，他总要有个落脚地吧，那肯定是落在楼上了，那时候你家还有空房间给你住？还是说你能毫无芥蒂的跟你爸同处一室，共享一张床？”
　　“好了好了，你有理，你最有理，我错了！”江沐主动认错，“阿仁，我们暑假打工去，你觉得怎么样？自己挣学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你呀，就是想逃离，害怕面对。小沐，你这样还是我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小沐吗？”
　　江沐叹气，“其实也不全是害怕面对，我爸很温和，每次去看他，他总能让我们心里很踏实。所以啊，每次看他时，我都想去问问我妈，为什么这么一个双商在线的男人她不要？”
　　江沐语气平缓，不见愤懑与怨气。
　　宋以理习惯性的轻拍着江沐的后背，轻声说道：“有些人可能就是不适合，刚开始可能不知道，日子久了，激情退却后便是生活，没有了浪漫与惊喜，只剩下柴米油盐。”
　　“你说得我都懂，我只是觉得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加平和的方式，为什么非要选择两败俱伤。我不心疼他们，我之前心疼我爷爷奶奶，替我外公外婆伤心。”
　　上次见过江妈妈赵昭后，以前心里可能还存有一丝期待，期待她有所后悔，期待她为曾经的自己向老人们说声对不起。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她见他，只不过想要有个儿子，只是想要有个儿子。
　　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支出呢，她终究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好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是常说顺其自然嘛，那就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好了。”宋以理劝慰道。
　　“嗯，就顺其自然吧。”
　　江沐在宋以理的怀里翻动着，找个舒服的位置后又乖巧的躺好。
　　“阿仁，你想过你的未来吗？”
　　江沐突然想起江奶奶说的结婚生子，他知道自己的路，此时又好奇宋以理的想法。
　　江沐喜欢宋以理，从初中情窦初开时开始。可是他也知道，他和宋以理之间隔着情理习俗，隔着伦理道德，隔着山隔着海，隔着无法跨越的社会高山。
　　江沐曾多次的想知道自己在宋以理心的位置，也曾一次次试探过。
　　宋以理一次次用行动告诉江沐，他是不同的，在宋以理那里他是特别的的存在。
　　可是，终究谈不上爱情。
　　或者，就没有想过爱情。
　　“我的未来？”宋以理被江沐这突然一问给搞懵了，怎么话题一下子扯到他这了？
　　“我学体育的，能选择的好像不多。以后要不当体育老师，要不努力努力看看还能不能成为职业运动员？或者是成为运动器材的销售人员？哎，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自己问的太单一了，还是宋以理脑子里只有他的专业。
　　“那…家庭呢？你想过你以后家庭是什么样的？”江沐问道。
　　“家庭？呵，你看看老宋跟许屏他俩，再回想回想许屏那个儿子，你觉得我这家庭还能咋样？”
　　“不是说你现在这个家，我是说以后，你结婚生子这些事！”
　　宋以理满脑子只有眼前的苟且，根本没想着以后自己的生活。
　　“结婚生子？这也太早了吧？小沐，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最近又有哪个狂蜂浪蝶围着你转？我跟你说，高中的爱情就是虚幻泡影，都是懵懂无知的冲动，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考上清北！”
　　“你想哪去了？你现在天天跟在我身边，我身边有没有桃花、蝴蝶的，你比我都清楚才是。”江沐怼道，“是我奶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想看她曾孙子，想看到我结婚生子。我就是好奇，你以后结婚生子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还是和现在一样冲动，还是动不动就要动手！”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就知道我结婚生子以后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