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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近年来东南地带有个邪教迅速崛起,一举成为武林中的第一教。他们的教徒逾近万人,杀人如断草芥,碾蝼蚁,手段残忍,教人闻风丧胆。他们每回行事都大张旗鼓,高调嚣张到了极致。
      此邪教宫殿坐落无言山的陡峭断壁之上,在原本荒芜的山林间设下道道机关,布下重重迷阵,没有熟知山林的人带路,则必死无疑。山脚下竖了块一丈高的寒玉石碑,上书三字:无言教。
      无言教的教主白涟行事素来阴狠毒辣,作风凌厉歹毒,杀人从来只需伸一根指头。据说他是个长相妖美的男人,邪魅,瑰艳。见过他并且能活着的人,竖起三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完。

      他是个疯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白容一直都这么认为。
      回想那年,他站在他跟前,纤长手指把玩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比画了一下。

      “若我一刀下去,你会心疼么?”

      白容嗤笑:“如果这刀是划在你的花容月貌上,兴许我会有一点点惋惜。”

      那人偏头,弯唇浅笑,剑尖朝脸上轻轻划去......

      白容猛然睁眼,入目的是一轮清月,光华幽幽若烟纱。
      夜风习习,万家灯火通明,喧闹的街头更是衬得内心空寂落寞。
      白容掌心撑额,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道放肆窥视的目光探了过来,白容拢眉,眼眸横过去,却见对面檐角之上立了道颀长身影,月白腰带间别了个葫芦酒壶。他一愣,咔嗒扬开手中玉骨折扇,用一种酸溜溜的书生口气道:“落魄江湖载酒行。公子,若不介意,能否借口酒喝?”
      意有所指地将视线落到葫芦酒壶上。

      男人解下酒壶,灌以内力送了过去。白容稳稳接住,揭开盖子嗅了嗅,橄榄圆的眼睛眯了起来:“三十年的烧刀子,三杯便能放倒一个大汉。你,是要我一个人独醉么?”
      男人似乎在笑,月白衣袂一晃,弹指间已欺近他,夺过酒壶,饮下一口,扶住他的后颈嘴对嘴地将酒哺入。

      唇舌交缠间,互相吞咽对方的津液,热情燃烧了起来。白容重心稍移,将男人压在身下,皮赖地笑:“席雨......他,可还好?”
      男人一双柳眉绞了起来,柔媚清丽的眼睛直直望着他,“若想知道,就亲自去看一看。”
      白容眨眨眼睛,身子歪到他旁边躺下,嗫嚅嘴唇:“我现在还不能见他。”
      席雨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白容举起酒壶,灌下大半,喃喃吟道:“世间闲事挂心头,唯酒可忘忧。”
      若真能把世间烦恼之事抛诸脑后,从此平平淡淡,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然而,多年之后,白容再回想,当初的想法太过天真了。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安静下来,他天生就是个顽桀不驯的主。
      夜风拂来,吹淡酒气,白容半撑起上身,把酒壶砸到杨落身上,道:“一起喝。”
      席雨柔柔一笑:“这么点酒,不过瘾。”
      白容抬手指着对街的酒楼。
      席雨轻轻点头:“行。”

      一夜对饮,两人皆醉。直至后来,把桌上的空酒瓶扫落地上,背对背坐在桌上一面继续狂饮,一面闲聊。
      隔日清早,白容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空酒罐四处散落,淡金色的晨曦斜洒进来,落到白容略显苍白的脸上。

      人生何处不相逢。罢了。
      白容打点了一下行李,踏着晨露往南而去。

      ......

      江南素来是个多雨的地儿,白容赶到时,正值淫雨霏霏,雾水萦缭。

      他一身狼狈扑进客栈,随意抬起湿漉漉的衣袖拭脸。店小二迎过来:“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这店已经给包下了。”
      白容一愣,随即拿眼往里扫,发现有几个黑衣人候在客栈内,左胸襟描绣着面目狰狞的暗色貔貅,袖口用金线针绘繁复祥云,结实的腰间别了把西域弯刀。

      白容乍见这着装,瞳孔收紧,眸光一掠,却见楼道之中一角白袍一晃而过,于是抛了锭银子给店小二,悄声吩咐:“这雨路不好走,你给我寻辆马车过来。”
      店小二接过银子,满脸堆欢:“行,客官您稍等。”
      未几,小二寻来了车子,白容掀开青帷钻了进去,轻声道:“劳烦到月岚山庄。”

      车夫答应着,车轱辘碾过青砖地板,溅起细细的水花。
      白容侧过脸,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睑。
      这几日四处奔波,好好休息的时间倒是没有,加之方才淋了一通大雨,他早己精疲力尽。只是这一次睡得有点沉了,待车夫在外头唤他,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方始觉已经抵达月岚山庄。

      外头的雨还未消停,淅淅沥沥地下,打在檀黑瓦砾上,如珠落玉盘。
      月岚山庄历史已有三百年之久,青砖黛瓦,岁月磨砺去它的棱角,透着一个老者的沉稳气度,安安静静地坐落在这个小山谷旁。

      白容冒雨行到朱漆大门前,原本半干的衣衫再次湿透,他不甚在意,抬手敲拉兽头黄铜门环。
      三声过后,有小童来启门,看见一身落魄的白容,不觉露出狐疑的眼神。白容作揖道:“在下乃一江湖郎中,近日云游于此,闻得少庄主得了怪病,特前来试诊,劳烦小哥通传一声。”

      小童灵活的眼珠子上下转了转,最后点头:“行,您稍等。”
      过不多久,小童回转,客客气气地将白容请入了屋内。
      接见他的人是月岚山庄庄主南宫宇,年过半百的老者面容慈祥,眼神矍烁,步履稳健而踏实。他一边述说儿子南宫久的病情,一边将白容领进了南宫久的房间。

      方踏进门,白容眉尖蹙了蹙,眼光缓缓投落到珠帘纱帐的大床之上。
      南宫久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清丽的面容透着病态的白,双鬓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沁落,即便是昏睡之中,他秀气的眉心也皱成一团。
      白容掀开一角棉被,探手,放到他的左胸上,触到一片的湿腻。白容暗渡内力,好一会,手指抚到他的腰侧,在腰眼上发力戳了两下。

      南宫久蓦然睁眼,当空喷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雪白的纱帐。
      一旁的南宫宇吓得面如土色,踱前两步,却见南宫久已颤悠悠地醒转,才舒了口气。
      白容起身,在桌旁执笔写下药贴,朝南宫宇微微一笑:“少庄主不过中了梅花毒,方才我已将毒逼出,只需服三贴药,悉心调理即可痊愈。”

      南宫宇叠声道谢,白容摇了摇手,道:“只是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少庄主,不知庄主能否行个方便?”
      南宫宇犹豫了一会儿,抬眼瞅见白容温和的眼神中渗着一抹寒气,当即骇得退了出去。
      坐在榻前,白容静静垂睫看着眼睑紧闭的南宫久,半晌不发一言。
      终究是南宫久率先熬不住他赤裸裸的注视,忿忿地睁开了眼睛,像头小兽歇斯底里地吼了句:“你是想嘲笑我么?滚开!”

      吼完后,便脱力地偏过头。他总是这样的,性子火烈到能够不顾虑自己的身家性命。
      白容眨了眨眼,莞尔:“就这么点破事,用得着我嘲笑么?”
      语气却带上浓浓的讥诮之意,南宫久那小白脸立即羞愠成了染料缸底。

      “你之于他是以卵击石,这次他不杀你,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你日后甭去招惹他。”白容顿了顿,“我离开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此处,原本脸色涨红的南宫久霎时刷白了脸,嗫嚅说:“你还是得走么?”
      他淡淡道:“嗯……我刚才看见他的贴身侍卫了。”
      南宫久咬了咬牙道:“他故意向我下毒,目标就是你,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来?”

      白容抬手弹他额侧,骂道:“傻子。”
      你是我朋友,即使我多么冷血,多么无情,我又焉能置你于不顾。
      “我得走了。”站起身,白容侧脸极轻地咳了一二声。听力敏锐的南宫久拉住他,才察觉他衣衫俱是湿的,不禁暗恼自己粗心大意,蹙眉道:“换件衣衫再走吧。”

      白容摆手:“不碍事。”
      南宫久仍是不放手,朝外喊了声:“李浓,拿套干衣衫进来。”
      外头有把脆亮的声音回答:“干嘛?我正睡觉呢。”

      “废话那么多干嘛,就你拿你就去拿。”
      过了一会儿,有个生得浓眉大眼的少年捧了件吉红绸衣进来。南宫久指着那衣服气得发抖:“谁让你拿这件的?给我拿柜子最上头那套白色的过来。”
      李浓浓黑的眉毛一挑,眼神分外无辜。

      白容拿过衣衫抖开,手一伸,披在身上,说:“挺合身的,就这件吧。”
      南宫久无语,嘴巴一瘪,干脆阖眼不理会他。
      衣服是全手工精制的,衣襟是大朵怒放的牡丹,流袖处祥云游行,妖艳的色彩却把白容衬托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白容微微一笑,指尖抚过衣料,一遍又一遍。
      这种夸张的风格,其实最应该适合那个人。
      艳丽,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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