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三世菩提

16、第十五章

　　三天后白容才明白知秋话里的意思。
　　白涟的人马已经抵达镇外，将镇子围了个密不透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好似在等待什么。
　　白涟围困楼知秋一事不知何时传遍了整个武林。二人都是不能够随便招惹的角色，□□的人自然不会插手；一个是无言教教主，一个是月华宫宫主，都是邪魔歪道，白道众人乐见其两败俱伤，更不会插手。
　　而这世上，会插手也有资格插手的人只有一个。
　　他心肠太软，不可能对我见死不救。
　　这是知秋的自信。
　　白容的性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白容架起一双长腿搭在柜台上，三指拈着酒盏慢饮细酌。
　　店内每一处都站着个白衣人，严防紧守。
　　莲衣打帘而出，对白容道：“拿一瓶雪莲生肌膏给我。”
　　“十两一瓶。”
　　“十两？”莲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容眨眨眼睛，抿唇轻轻一笑：“姑娘，在下可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干吃亏的事。”
　　莲衣恍然大悟，怒嗔：“信不信我立即拆了你这破店！”
　　白容岿然不动，闭目养神。
　　莲衣恼羞成怒，铮地拔剑指住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姑奶奶我先砍了你这庸医的手。”
　　“莲衣，休得无礼。”一声极低的喝斥传来，声到人至，“平日本宫太放纵你了，简直骄蛮任性。退下。”
　　莲衣眼中泛起水光，委委屈屈地收了剑垂手退到了门外。

　　白容睁开眼睛，笑咪咪道：“楼公子言重，我一个粗人不怕打骂，可别吓着小姑娘了。”
　　知秋脸色不大好看，发丝绾在脑后，一绺散发垂下，平添几分艳丽。他本就是国色天香之人，性情带着几分傲气，若非当年遇见白容，放弃月华宫宫主之位，甘居其下，兴许如今他已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位。
　　“先生乃我家公子的朋友，知秋岂敢得罪？”知秋在他侧旁落座，勉强露出一个笑颜。
　　他伤口未愈，这般随意走动，定然痛得紧。
　　白容不置可否，执起他细白手腕搭脉片刻，再瞧瞧他的脸色，蹙眉道：“楼公子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好好将养将养，伤口才会愈合。”
　　知秋不甚在意：“嗯。”
　　白容在桌前放下一只翡翠瓶子，“每日睡前涂搽一次，五日即可结痂。”顿了顿，“还有，把你的人全都给我撵出去，咱小店挤得很。”

　　知秋正要答话，恰在此时，好几个村民抬着简陋的担架匆匆忙忙走进店内，他们边把木头搭的担架放到堂屋正中边急道：“童大夫在不在？王狗剩中毒了，您赶紧过来瞧瞧。”
　　童肃公精通毒物是镇上妇孺皆知的事，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把人抬到了这里来。
　　“童大夫回老家去了。”白容当即上前，“先让我看看。”
　　他俯下身子，但见一个男人躺在其上，嘴唇肿胀发紫，眼窝乌黑，气息时长时短，显然是中了剧毒。
　　白容翻开男人的眼皮，在他后颈摸出一枚银针，怔了一下：“尸鬼毒。”
　　知秋问道：“你说的可是归山老人的尸鬼毒？据说中毒之人会对施毒者言听计从，跟傀儡一般无二。”
　　白容点点头。躺在担架上的男人骤然睁开空洞无神的眼睛，脸部扭曲阴狞，出手如风朝白容脑门拍去。知秋闪电般抽出腰间长鞭缠住男人的手。
　　男人发疯似的凄厉尖叫起来，口吐黑血，身子一软，已然咽气。
　　旁人骇一跳，都傻了眼了。
　　个中一人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容探探男人的气息，揪住眉心，摇摇头，问：“你们是在何处发现他的？”
　　一人道：“我们到山上砍柴，在溪流边上看见他昏倒在地，所以就把人送、送过来了。”
　　白容又问：“他最近是否生了场病？”
　　“这个不大清楚……”那人忽然一拍脑门，“我记得王狗剩曾到春回药店里抓药，他精神看起来顶好的，我还以为是他家媳妇生病了呢。”
　　白容没有作声，似乎若有所思。

　　自那日后，镇上陆陆续续地有人无声无息失踪，宽广的街道无人行走，各家各户大门紧闭，一时人心惶惶。
　　后来有人说是山上住了妖怪，每逢子夜下山捉人，剥皮饮血啖肉剔骨，满山白骨累累。
　　小五断定：“绝对是妖怪！”
　　白容乜他，他凑上前，小脸扭成一团，嗓子压得极低：“每逢子夜，月黑风高，森冷街上出现银铃声，听见铃声的人都会被摄去魂魄，行尸走肉……”
　　“喂喂，你不要吓人！”莲衣寒毛倒竖，杏眼一瞪，“再胡说八道，仔细我割你舌头！”
　　小五一脸严肃：“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还真听见铃声了。”
　　白容道：“铃声？”
　　小五点头：“我昨儿起夜的时候听见了，哎哟，吓得我尿都憋回去了~”
　　白容微笑道：“小五，今晚你随我走一趟。”
　　小五嗫嚅：“大哥，我想告个假……”
　　白容道：“那你留守店里。”
　　知秋看他一眼，道：“我陪你去。”
　　莲衣见状也道：“我也去，我要保护宫主。”
　　小五苦哈哈道：“什么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害怕滴……”既而春光灿烂绽开笑容，“大哥，我也陪您去~”
　　白容面无表情：“你留下。”
　　小五嚎啕大哭，凄凄惨惨戚戚。白容铁打的心肠，打着哈欠补眠去也。

　　夜，浓。
　　岑寂大街上，清脆银铃声渐响渐近。
　　一道人影慢慢出现在大街上，步伐轻缓，如鬼影魔魅。他手执银铃，一路踏来。
　　又有几道人影在街上出现，循着铃声，头重脚轻地跟在他身后，朝镇外山上走去。

　　树影婆娑，鬼影重重。
　　月色黯淡，无风。
　　摇铃人忽然住了脚步，沙哑声音桀桀响起：“诸位，一路跟着，不觉得辛苦么？”
　　话音尚落，风声骤起，长鞭冲他面门直扫而来。摇铃人一把握住长鞭，轻笑：“楼知秋，原来是你。”
　　知秋立在不远处，借着微弱月光，依稀看见摇铃人戴了一个面具，身形颀长，发丝如雪。
　　白容与莲衣一同走出，才发现四周无声无息围了一堆人，他们都是镇子上的百姓，如今却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
　　“你是归山老人？”白容问。
　　摇铃人盯着他看，噗哧一声笑出来，抬手一指：“找到了，就是你了。”
　　他松开知秋的长鞭，猝然飞掠跃到白容跟前，五指并拢拍上他面门。白容后折腰肢，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掌风拂脸而过。摇铃人手掌往下扫，白容迫不得已抽出玉骨扇堪堪挡下一掌，摇铃人手法却极为诡异，如蛇随棍躲过玉骨扇，一把擒住他的脖子。
　　身后疾风破空而来，摇铃人就地滚到一旁，长鞭顺势卷缠白容的腰，带往知秋身前。

　　摇铃人摇摇手中银铃，四周的傀儡朝三人猛扑上去，毫无章法地进行攻击。知秋紧搂白容左右防御，冲莲衣喝道：“撤！”便飞身而起，脚踏树枝离去。
　　摇铃人歪着头，桀桀诡笑。
　　“白容，我到要看看，你能够撑到多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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