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一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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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前的石阶上，品月就那么坐着。双手把弄着根随手拈来的青草，似在焦急等待着什么。
终于，身后传来了殿门大开的声响。
急忙站了起来，转过身，静静立在原地，不敢轻易迎上正向她走过来的脸上看似有淡淡忧伤的剪雪。
“怎么样，宫主同意没有？”等剪雪走到了自己身边，品月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她现在看得很清楚，剪雪脸上确实笼罩着一层忧伤的情绪。
剪雪拉过品月，两人双双在石阶上坐下。
品月担心地看着她，这样的剪雪总让她觉得事情不是很好。
许久，剪雪朝她微微一笑，轻浅道：“宫主……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呢。甚至……都没有多做问询，我要去哪、找什么人。她只问我是不是可以确定自己的幸福，我郑重地点了头，宫主就把根除身上毒的解药给了我，说我随时可以离开。”
品月安静地听着，脸上浮起了欣慰的笑容，只是不作任何言语。只因她能感受到剪雪语气中萦绕的感伤。
果然，听得剪雪苦涩一笑后继续道：“只是……真的觉得很伤感呢。宫主说，如果以后有时间，想起这里的话，希望我能回来看看她……恩，什么呀，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哇，是吧。你们，可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呢……”
品月用双手环住了剪雪的双肩。剪雪将头与品月的头靠近：
“真的……就要去找谢天禾了么……说实话，我心里还真蛮害怕的。”
“嗯？害怕？”品月用打趣安慰她，“我们家剪雪怎么会和这两字沾边呢。”
剪雪听了也自嘲般浅笑了笑。
“可见……你对谢天禾的感觉是真的，你是真的喜欢他。”
两女子对望一眼，都感觉到对方溢着笑意的眉目间总有惆怅淌过。
剪雪故意感叹一声，把此时伤感的气氛打破：“你说这嗅香莫名其妙不知去哪了，还有还梦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唉……我总想见她们一见再走呢，真是的……”
“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念叨我的名字了，说什么呢。”
剪雪和品月面面相觑，惊喜地回过头，可不就是多日不见的嗅香在向她们走来！
“你，忽然就不见了，干什么去啦！”
三人围在了一块，剪雪当先问道。
“哎呀，我奉宫主之命带了一个人回来。”
“哦，什么人啊？”品月也有兴趣地询问。
“唔——”嗅香拖长音调，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其实也就是宫主的一个至交吧。感觉，很不一般的一个人。”
“哦——很不一般的一个人？”剪雪和品月异口同声，笑得很微妙地看着嗅香。
嗅香有些不明所以：“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
剪雪直接道：“总算有人能入我们嗅香的眼咯。”
“嗯？”女子这才反应了过来，“你们……哪跟哪啊！”
“好了好了，”品月解了嗅香的窘，“那人呢？我们倒想见见。”
望一眼大殿，低声道：“应该和宫主在密室了吧。”
千夜宫的密室里。
柔千秋和白牧安面对面坐着。
她将沏好的茶递到他面前，说了个“请”字。
白牧安清浅一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喝到你沏的茶。”微啜一口，笑意浓了些，“味道还是同以前一样啊，是最合我意的。”
柔千秋也浅浅一笑：“是吗？多久没碰这些了，我还怕让你失望了。”
白牧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浅吟道：“千秋——永远都不会令我失望。”
柔千秋细微地低了下头：“谢谢。”
白牧安微微一叹：“真不曾想到我们见面是这般模样呢。你没有动口亦没有动手。”
“呵，”柔千秋忍不住轻笑，“都为人母为人父的了，我可没精力像以前那样折腾了。”继而玩味似地瞅着眼前的男子，“你在担心我介怀以前的事？呵，我若不是释然了，那是断不会见你的，怎还会特意请你来这边。我只是单纯想见见你，白大哥。”
一声“白大哥”，真真在意料之外。
柔千秋了然了他错愕的表情，淡淡道：“在我知道关于我云儿的真相，再回想从前我带着对你的恨意离开后，你一直都没用来找我说明一切。说不清缘由，我就觉得不错，你真的是让千秋唯一有所敬佩的人。”
白牧安一颤，竟流露出了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我也是不想多做多错罢了。既然大哥说他会处理好，我也就装得不去过问了。”顿了顿，忽有苦涩的感慨，“不过没想到啊，他把孩子留在身边直到自己离开，为此还终身未娶。”
“所以我不会怪他让我知道的那么晚，有生之年云儿一直在他身边，或许他也会觉得够了的。有时想想，也许白牧远对我的感情都大过你和萧大哥吧！”
什么？！白牧安用做好的惊愕表情代替了言语。
柔千秋语气中多了份怅然：“当然，他肯定没与你说过。早在你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们就有了一份不说的默契了吧。呵，那确是我们第一次知道彼此，然，是不陌生的第二次相见。”
白牧安不说话，静静听着柔千秋继续地叙述。
“可还记得你大哥的良驹千寻雪？”
白牧安怎会不记得，正是一直羡慕他大哥有如此上等的良驹，他才会在看到萧饮山的那匹好马时，忍不住让对方割爱。
“我是先遇见你大哥的。说来也巧，竟因同一件事遇上了你们兄弟二人。那是间普通的茶寮，那匹千寻雪在树旁系着着实扎眼。就像夺你的一样，我径自上去解了马骑上，然后，白牧远急急跑来挡在了我面前。”
“‘姑娘好不讲理，这明明是我的马，你怎想就此骑了去。’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他比之你，可真单纯憨厚多了，他那时的表情，我现在想来还会忍俊不禁，别说那时年轻任性莫名自信的我了。见他唇红齿白，模样俊俏，我故意从马上俯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他立时吓得后退了几步，脸也正中我下怀地红了。于是，我故作哀求状：‘好心的大哥，我不小心犯了错，被师傅罚着要为她物色一匹绝世好马，不然，她就饶不了我了。好心的大哥，你就帮帮小女子吧。我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他看着我，接下来说的话真真让我既错愕又不忍，他说‘既是如此，那我自不会为难姑娘，只是这马认人，我怕你会被他伤着，不过不要紧，待我同他交待一下。’然后就见他在马儿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最后抚着马儿的头对我道‘好了，应该不会有事了，姑娘可以放心骑去。希望我这匹千寻雪能使你免受你师傅的责罚。’说真的，我那时饶是有些被他感动了，不过最后也只是对他道了声由衷的谢谢后绝尘而去。本来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谁知又遇上了，一切事情在见到他的那刻想起，直到今日，怕是忘不了了。”
话尽至此，这方空间开始了暂时的沉默。像历尽沧海桑田般无奈的沉默。
在柔千秋为白牧安添茶的水声中，白牧安倏然沉吟：“竟不知你与我大哥还有这一段纠缠，难怪他会把那孩子留在身边那么多年直到自己辞世才放手，只因那是你的孩子！他把对你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孩子身上！呵，这怕是他这辈子做得唯一带了些许私心的事吧。”
柔千秋默然垂首。
白牧安一时无话。
良久，白牧安凝神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子，下定决心说道：“有件事……我一定要说与你听。”
柔千秋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白牧安看着眼前女子依旧动人的容颜，内心挣扎一番，终是开口道：“当日……英雄榭中，在萧兄要作决定的时候，我出手击晕了你们……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不想你看到他选择英雄榭而恸绝！只是，事实应该是我毁……”
“不用提了！”柔千秋果断阻止了他的继续，“我的云儿一切安好，我就无所求了。萧大哥人已去，究竟他当时会作何抉择任谁都不知晓，也都、不再重要。”
“是，该是如此。”白牧安心有所动，“只是，我一定要告诉你的是——我一直都低估了萧饮山对你的情义！或许你不知道，我和萧兄这二十多年一直是有联系的，在他辞世前一个月，我们还见过面。当时我就跟他说他中了毒，可他却阻止了我帮他去毒以及找出下毒之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啊，他留给我最后的话，便是黯然着神采，低声道——”
“他说了什么？”见他盯着自己不立时说出萧饮山到底说了什么，柔千秋忍不住既急切又紧张地询问。
白牧安不忍地看着女子紧张但期冀的脸，一字一字重复了萧饮山那时寂寥的说话：
“我活着、她恨我；我死了，她、是不是会好过。”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一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