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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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初秋的午后，剪雪看着眼前男子在逆光中嘴边微微向上拉扯出的细小弧度，意识有些恍惚。
她听得很清楚，他说他是来找她的。
剪雪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时，谢天禾突然自她身后出现，冷冷道：“萧落云，我们是不是该有个了断。”
萧落云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男子，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他。
谢天禾冷笑：“怎么，仇人的声音都不记得吗！”
一时间，萧落云的目光诧异地凌厉起来。
剪雪吃惊地瞪着谢天禾，愠色道：“你在做什么！”
谢天禾不理会剪雪，搭在剑鞘上的手蠢蠢欲动。
萧落云微微拉开了些与剪雪的距离，掌中似乎已在暗暗运功。
看他们俩这架势，剪雪心里实在恼火，倏地闭紧了双眼大喊道：“不准伤害他！”
两人身边的空气似被禁锢住般，双双将目光投向剪雪，是的，他们需要确定，她口中不准伤害的“他”，究竟指的的谁！
而剪雪，听着周身静滞住的气流，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觉察到自己正被他们怔怔盯着，眼神不自觉地在两人之间游离。
她了解他们的疑问，但是，那一刻，她只觉得一阵慌乱，至于不准伤害的谁，她也不知道！
三人就这么僵持良久。
天际，暮日正释放着最后的辉煌。
忽听剪雪对着萧落云冷冷道：“如果你是为了打架而来……”继而转向谢天禾，“如果你真的要动手……”
“那么……”她的眼神落到自己脚上，淡淡道，“你们两个、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好了！”
假装洒脱地转身离开。
背过身时急忙呼出一口气。
这样……他们暂且应该不会出手了吧！
而此时，密室里正上演着二十多年前的光景。
柔千秋已吩咐下去，在她出来之前，不接见任何人，只需贴身侍婢定时将饭菜送上。宫内之事，暂且由剪雪和品月打理。
是夜。
剪雪正在房中手托着腮发呆，忽听得外面一阵树叶的婆娑。起身，推开了格窗。夜风涌进，很是清爽。
眼神静静望着仍有细微动静的斜右方的那颗大树，话到喉头正准备喊出来，却因为突然出现在窗外的萧落云的脸而压了回去。
他与她，就隔着一扇窗，静默地互相望着。
今夜的星光与月光一般灿烂，无数繁星洒在天空中，调皮地眨眼。
那么……就这样相望好了……
眼角余光不安地瞥向那棵大树，剪雪暗暗祈祷萧落云不要说话就好了。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几率很小很小。
“谢天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终于，他还是开口了。
萧落云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剪雪脸上的表情似失望又似舒了口气。是的，很矛盾，她也知道。
眼神没了顾忌般地直直投向那枝叶繁茂的大树，所落之处，只是浓密的暗绿，随着一阵阵的夜风轻轻涌动起一层层的波浪。
她的声音在这夜间显得格外清凉，带着淡淡的疏落：“你所指的是什么呢？他的脸吗？那日你也看到的，他的脸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所以，他现在有了这张新的面孔。其中缘由，你就不要问了，我也不想说。”突然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且，真的，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她在屋里，他在屋外。
两人的脸只隔着一扇打开的窗户，他却莫名地生出一种很遥远的距离感。
“好！”音节有些凝滞的僵硬，萧落云的眉宇在渐渐皱起，“那么……我娘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么多的日子你都和他在一起……”到最后，那语气已不再是询问。
剪雪轻轻吁了口气：“谢天禾的存在，宫主当然不知道。但是，很快她会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我会跟她说……”
“说什么？”萧落云下意识地接道，眼中的紧张已泄露在急切的问询里。
剪雪望着他深深的眼眸，有些不可置信——那里，是他对她的感情吗！
他忧郁的眉眼，他紧张的神色，以及，今日午后的那句——“我是来找你的”。
这一刻，她多想伸手抚平他郁结的眉头，只是……
大树的叶片又一阵不小的澎湃。
忽然想起了那日竹林中她坚定的答案——“谢天禾，我答应你了”。
剪雪定了定神，淡然回答道：“说我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说我要和他在一起！”
她注意到，最后一个字出口，萧落云的身子微微往后倾了些。
不忍再看他，眼神无意瞥到了那轮七分满的清月。
“很晚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
说着，缓缓阖起了挡在他们之间的格窗。
一点一点地，与外面的那张脸隔断，剪雪默默低下了头。
倏地，感觉到手上的力被另一股劲压住。
剪雪诧异地抬头，只见萧落云的手掌握紧了一边窗棂，阻止了剪雪继续关窗的动作。
好吧……剪雪搭在格窗上的手轻轻垂了下来。
自己心里竟是有一丝欢喜的么？难道，本来就在期待他的这一动作吗？
“如果我说……”再一次，听到他那纠结的声音。
“什么都不用说了！”剪雪急急打断了他。
莫名地，她有预感他将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莫名地，她很害怕听到他说出那样的话。
萧落云气极、也伤极：“为什么？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是不是？你就是要刻意回避是不是？”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出愤怒的情绪，毫不掩饰。
剪雪尽量让自己淡定：“你是英雄榭的武林盟主……”
“所以呢？”萧落云紧紧盯着她。
剪雪只是回避他的目光。
“难道就是这样了吗？”萧落云的声音苦涩，“因为欠他太多？而其实，你……”
“萧落云！”剪雪不安地望向那棵大树，惊慌地想要阻止萧落云的继续。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后半句话，还是自他嘴边滑了出来——
“你不爱他。”
其实，你不爱他。
因为欠他太多。其实，不爱他。
剪雪眼睑无力垂下，似乎有种绝望的感觉。
是的，当她看清从大树上黯然跃下的那个男子脸上似笑又似伤心，似悲怆又似诅咒般的表情时，那一瞬间崩溃的心情，真是最无奈的绝望！
一年多来，房外那颗大树便是谢天禾夜间休息的地方。
剪雪一开始非常不同意，就是要他在她房里打地铺也比睡在一棵树上好吧。但是，最后竟还拗不过谢天禾的坚持。他打趣着说，那树枝繁叶茂的，可冬暖夏凉了，而且，这树离她房很近，还能随时保护她。
无奈，他下定决心了的坚持她是见识过的。
所以……
现在，看着一步步走向他们的谢天禾，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氤氲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的他，萧落云眼底的愕然已尽数褪去。
意外地，谢天禾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没有靠近他们，或者是、不想靠近他们？
他望着剪雪，望着沉默低着头的剪雪，出乎意料地淡然道：“你对他说你欠我？那好，萧落云你听清楚了，我跟她，两不相欠！”
顿了一下，冷冷对着萧落云道：“你们的事，我不想过问。只是，你这么来了，我想知道，我表妹呢？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萧落云看着这个一向敌对的人，想了良久，终是答道：“沈姑娘她……回老家了。”
“你——”谢天禾压住怒火，余光察觉到剪雪也因那一句话怔怔盯着萧落云。
明明想嘲笑一番，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来。
罢了，若是让眼前的女子伤心，他不是更难受么。
转身离开，实在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他听到了身后剪雪在喊他的名字，并且似乎已冲出房门朝他追了上来。
但是……脚下的步伐兀自加快，在他的设想中，谢天禾和剪雪，该是结束了吧！
从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
本就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