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娱乐圈]》寒玉面

33、第 33 章

　　“疤就是车祸里留下来的，怎么弄的，撞得还是玻璃刮的，宋泊野自己也不知道。”唐方明道，“他被捞起来之后昏迷了一个月，醒来就失忆了，一开始医生说是暂时的，慢慢就能想起来。”

　　“但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宋泊野不是简单的失忆，他有时候一觉醒来，会连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一起忘了，他的记忆好像永远是空白的，每天都过得很混乱。”

　　唐方明看了一眼庄放白：“我知道你们刚分手那段时间，你也过得很不容易，但其实，宋泊野没多好。”

　　从唐方明个人角度上讲，他认为宋泊野比庄放白惨多了。

　　至少那时候庄放白进入了娱乐圈，事业正在走上正轨，生活也很正常，但宋泊野呢。

　　记忆全无。

　　过去的不记得，现在的，也不记得。

　　程橙忍不住道：“不记得也挺好吧，至少……”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至少也他也忘记母亲的死因了，或许宋泊野会失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心理上。

　　他潜意识里想要逃避现实，才会选择不去记得。

　　唐方明说完，车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庄放白还是那个看着窗外的姿势，只是眼神有些发空。

　　唐方明忍不住频频打量他，欲言又止。

　　“我不会去看他的。”庄放白主动打破沉默，“这些事情，宋泊野是没打算说的吧？”

　　以他对宋泊野的了解，这种痛苦又懦弱的过去，他不可能会拿出来展示给人看，哪怕这个人是庄放白。

　　唐方明表情错愕，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庄放白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说：“所以，今晚这些话，我会当成从没听到过。现在，你可以下车了吗？”

　　唐方明被庄放白的冷漠震到半响没反应过来，连程橙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庄放白说完那句话就没再说别的了，颈椎仿佛做了个半永久，永远对着窗户。

　　唐方明僵持了一会，没僵持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能灰溜溜下车，然后目送着保姆车慢慢开远。

　　车里，程橙扭着身体，扒拉着座椅，低声道：“你听完那些事，内心真的毫无波动吗？”

　　庄放白开了窗，让乡间有些冰凉的风灌进来。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庄放白望着后退的村野风光，他张了张口，还有些话想说，但最后没有说出来。

　　程橙叹了口气，安静片刻，又问：“那如果，我是如果啊，宋泊野出现在你的相亲节目里，你还会用之前的态度对他吗？”

　　庄放白想了很久，然后问道：“我现在退出相亲节目，还来得及吗？”

　　程橙：“……来是来得及，不过你可能要赔掉一半存款。”

　　庄放白：“……”

　　他没说话了，但程橙猜到了他的回答。

　　**

　　市区，私人医院。

　　宋泊野深陷于梦境。

　　一开始，他反复梦见那段江水，梦见沉没的轿车，一串串上浮的气泡，以及气泡里，母亲模糊的脸。

　　安全带怎么也解不开，宋泊野急得发疯。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水压挤出，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脱力。

　　拽拉安全带里的手臂变得越来越无力，绝望比江水更加汹涌，连他的灵魂都淹没了。

　　母亲困在车里，摸了摸宋泊野的脸。

　　也许是江水太冷，也许是因为那是一个噩梦，他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母亲的体温。

　　手指凉得像是水，抚过宋泊野的脸，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再后来的记忆，是一段一段不连贯的碎片。

　　有时候的能想起自己昨晚躺下的姿势，想起病房里鲜花的颜色，但更多的时候，他的记忆里只有迷茫。

　　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自己发生过什么事，也不记得今天几号，自己昨天又做过什么。

　　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是回忆自己的名字。

　　但他仍旧常常想不起。

　　出院后，他住进一个他总是觉得陌生的大房子，身边有护工，有专门负责他饮食的营养师和厨师，还有一堆自称是他好兄弟的朋友。

　　但宋泊野觉得他们都不应该存在，他的生活里，应该有另一样东西。

　　只是他不记得了。

　　然后把他把所有他觉得不应该存在的人都赶走了，自己一个人住，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不应该住这间房子，他应该住的屋子，更小，更普通，但是里面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宋泊野拼命想要想起，为此他曾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他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忘记了他要想起什么。

　　这样混乱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的某个早晨，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记得昨天做过什么，吃过什么，但更早之前的事，他仍旧不记得。

　　宋泊野开始搬家。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想住的房间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他模糊的有一种直觉，只要他找到那间屋子，他就一定可以想起来。

　　频率最高的时候，他可以一天搬四次家。

　　唐方明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告诉宋泊野，你要找的家不在这里，在另一个国家，但那个家，已经不存在了。

　　它是一间出租屋，它现在属于别人了。

　　你要找的东西，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

　　宋泊野当时很混乱，他决定回国。

　　唐方明怕他这种状态回去会出事，就骗他让他去学厨艺，说他一直在找的，生活里很重要的一个东西，就在厨房里。

　　当时唐方明只是想稳住宋泊野，让他别乱跑，也别在折腾搬家了。

　　没想到宋泊野信了，他真去学了做饭，然后真的想起来那个很重要的东西。

　　实际上，那并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

　　切菜的时候，宋泊野脑海里偶尔会闪现出某些片段。

　　有时是一个做饭的背影，有时一个洗碗池，有时是一张餐桌。

　　深蓝色的桌布，浅绿色花瓶，还有一直开着的白色满天星——这是出现频率最高的画面。

　　只是学完了西餐，宋泊野还没想起那个人的脸。

　　想起庄放白的样子，源于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

　　某个失眠的夜里，宋泊野打开电视，然后在电影推荐里，看到了庄放白。

　　他出现在一部获奖电影的封面上，肤色偏黄，眉毛被刻意画粗，不像是宋泊野记得的那个感觉，但宋泊野又很确定，那就是他想要想起的那个人。

　　庄放白，不，他叫庄白。

　　是宋泊野的恋人。

　　曾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