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八你是龟》酌月

38、太女的心思

　　夜雨灵半躺着，像是看着什么东西发呆，其实心思已飞到十年前。
　　第一次在乌拉国替师傅办事时见到她，正值两军交锋。而他就像是着了魔，一向温文有礼的他竟冲到她的马前，当着所有军士对她说：“皇上，我好象爱上你了...”
　　大概她被他闯过层层箭阵所震撼了，又或许他的确长的美貌，她连笑也未笑就一把抓过他的手，将他拉到马上，说了一句：“那么以后就跟着朕吧。”说完就带着他上阵杀敌。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只因她身处危险之中。后来，满地血红刺痛了他的眼，但却有一丝丝兴奋了。他，正式由那时变坏。
　　“名字？”她一身军服被染红，却问着他微不足道的事。
　　“不爱。”他回答的也简单，总觉得他只要看着她就好，其它的好象不那么重要。
　　“这名字不好。”她皱了眉，看着他出了一会儿神，才说：“朕赐你夜雨灵之名，夜夜陪伴朕的雨灵。”
　　后来他才算出，她爱的是一个叫薛雨灵的男人。即使如此，只要她让他陪着她就行了。虽然他也知道，她留下他多半是因为他的本领。那时他却固执的认为，有东西能让她利用也是一种幸福。
　　想着想着，夜雨灵不禁叹气，微微垂下头，身体好象已经累到极至了。大概，很快就要走了吧...
　　“雨灵，我好象爱上你了...”像是她的声音，却又不像，因为她不会用这么柔柔软软的语气，更不会说‘我’。可是当他抬起头，却惊呆了，不是她又是谁？
　　女皇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再次重申：“我，薛朝穆，爱上夜雨灵了。”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翻腾纠结了许久之后，夜雨灵才低声问着：“不是薛雨灵么？”
　　“不是，是夜雨灵，日日陪伴我的夜雨灵。” 薛朝穆抬手拭去他自己都未发觉已落至颚间的泪珠。
　　“可是，为什么？”夜雨灵惊觉自己依旧盼着这一刻，即使是临死之前。所以，他还是没有放下执念么？
　　薛朝穆眼中黯淡了一下，“花开之后，总会枯萎；心一旦疲惫了，爱也会渐渐失去滋味。我曾以为爱就是一辈子，可到现在我发现能够拥有的才是爱。我一直拥有的是你夜雨灵，只是没有珍惜。”
　　夜雨灵愣了好久，眼中逐渐放出光彩，却噗嗤一声笑了：“想不到皇上还能说出这么感伤的话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不管她说真还是说假，他已经不想知道，只要他会因此开心就好，因为他不可能再留在她身边了。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薛朝穆猛地抱住他，似乎害怕他消失不见了。
　　她的双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那份害怕直接传达到到他的每一根神经。夜雨灵恍然明白她是说真的，可是...“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以后...我再也不能陪着皇上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薛朝穆竟说出这样的话，双手也圈的更紧。
　　夜雨灵有些吃痛，却忍住了，“若是还有办法的话，我会让自己死吗？”顿了一下，想起已经死去和还活着的人，又有些伤感：“楼布善不也死了么？我是罪无可恕的...”
　　“你真傻，有罪的是我才对。” 薛朝穆放松了些力道，微微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其实皇上一直不明白，我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当皇上的傻瓜，然后皇上也像傻瓜一样好好对我而已。”夜雨灵轻轻将头靠在她肩上，说着从来没有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皇上若像傻瓜了，那一定很好玩吧？想着，他不禁漾起一抹甜笑。
　　“现在我很想做那个傻瓜。” 薛朝穆也笑了，然后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
　　“皇上会想我多久？”夜雨灵躺在她怀里，数着她胸前的细发。若是他死了，她会怎么办呢？从他入宫后一年内，后宫佳丽三千，皇上渐渐的疏远了。到后来，皇上干脆让他搬进了她的寝宫，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临幸过其他男人。若说他有唯一满足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了。
　　“不知道。”薛朝穆弹了弹他的鼻尖，“你是想让我难过吗？我可是一国之君，哪儿有那么容易难过的？”
　　“皇上骗人！”夜雨灵咯咯笑着，“一国之君怎么自称‘我’？看来皇上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最后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让她不那么难过的看着他走了...
　　“你永远是这么体贴...跟着我，委屈你了...” 薛朝穆怔忡了一会儿，低下头吻着他的薄唇。
　　即使有再多的伪装，情人间的吻是最能攻破心防的。这个吻不带一丝占有和欲望，只是很轻很轻的吮吸着，似乎在互相安慰着彼此脆弱的灵魂。于是夜雨灵被打败了，晶莹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在他的发间，她的手上，额外的烫肤烫心。
　　良久后，夜雨灵的眼神开始涣散，抚着薛朝穆头发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皇上你看，夕阳赖着不落...我也好想...赖着不走...”用尽力气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夜雨灵闭上了眼...
　　“雨灵，我知道你对楼布善她们很内疚。” 薛朝穆像是没发觉似的，继续对怀里的男人说着：“所以我会下旨还她自由，让她和季卜茹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只是，男人不会再回答她了...
　　薛朝穆又将他抱紧了些，“前几日，你说想看烟火，我没答应。因为那可是很奢侈的东西呢，好象只有乌拉国的皇帝才有。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我想若是我向她讨些，她是会同意的。”
　　“真可惜，不然下辈子我再和你一起看吧。难怪你说，烟火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的存在很短暂。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惩罚我...才在我终于发现对你的感情时...离开我...你真的很坏...用这么短暂的美丽扎痛我的心...”末了，薛朝穆竟已是泪如雨下，无法再说出口来。
　　在那尊贵的皇宫里，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他心爱的女人付出了一切...在那女人的心里，终于成功的被他狠狠的划上了一道深刻至骨的伤痕...在那夕阳未落的黄昏里，女人抱着男人低低的哭泣，两人的身影在异常冷清的宫殿里拉开了长长的倒影...映着的是错误的爱情观，映着的是悲哀的两相辜负，映着的是凋谢的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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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一个似乎驻足了许久的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殿下，您似乎有心事？”善于察言观色的太女妃一边替她捏着肩，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
　　太女沉吟了一会儿，才对他吩咐道：“宁儿，今天摆驾去明家，你也一起去。”
　　明宁儿一愣，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殿下，回臣妾娘家？”
　　“是的，去准备吧。”太女摆摆手让他下去，心中仍然斟酌着一些事情。
　　“臣妾告退。”明宁儿答应着去吩咐下面准备，同时也犯起了嘀咕：自从嫁到东宫做了太女妃，这还是第一次回娘家，总觉得殿下不是无意间决定的，似乎是有备而去。
　　太女闭上眼，没想到母皇竟然一直爱着舅舅...也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还有，那楼布善...
　　真是令人头疼的事呢！她虽然是这般想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很奇怪的笑。
　　才一会儿工夫，明宁儿就又走了进来：“殿下，可以启程了。”
　　“走吧。”太女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
　　“可是，殿下...”明宁儿有一丝犹豫，“出宫不对母皇禀告一声么？”
　　“本宫自有分寸。”太女头也没回，母皇？她现在恐怕没有时间管这些小事了吧？
　　明宁儿只好闭上嘴，乖乖的陪自己的妻子回娘家。母亲是太傅，虽然没有实权，但在朝中威望很高。加上他是太女妃，太女也一直对他宠爱有加。明家，在朝中还算得上是能呼风唤雨的，只希望这次殿下突然去明家，不会带去什么别的东西吧...他自认，平日里不妒忌，不使性子，待人处事也皆有分寸，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惹太女不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