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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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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不你去纸坊,我跟着沈福去流民营吧?我听说那里不好管,还有人得病。我身子壮年纪小不怕这些。”邬七郎捧着饭碗一边吃一边说。
因着邬七郎能去纸坊,他们三兄弟今天晚上回窝棚跟娘亲吃顿饭。
“沈福可是说了,要教我算账,这事你可别跟我争,等我学会了,回来再教了三郎七郎,到时候说不准能在坞堡里当个管事,也不必下水吃苦。”邬大郎看了眼自己娘子,他知道娘子心底也不情愿他出去。荣娘子听他这般说她眉目间淡淡的忧愁也消失了。
原是如此,荣娘子倒不是小心眼,只是夫君再过两年岁数就大了,再下水等年老了定是要吃苦的。
她怎么能不心疼,现在听夫君说沈福乐意教他算账怎么能不喜?
“真的?大哥!这是好事啊,大哥不早说。”邬三郎虽然对自个要留在凫水棚没有旁的想法,但是有更好的出路,他心中也忍不住高兴。
就连跟他一般沉默的赵娘子都忍不住高兴起来,自家夫君从来都是听大哥的,这好事落在了小弟身上,她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气,只是小弟未娶亲,在工坊中有活到底好些,大哥的安排也没错。
“真的?你这人怎么不早说?!这算是拜师吧,怎么是不是得给沈福备些礼啊?只是咱们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说起这个荣娘子又有些愁闷。
“便是家中连床板都没有,也该拿拜师礼,这才是正经,家中还有几条腊肉,大郎你明儿早些起拿去给沈福。”最后是秦婆子拍了板,她长长舒了口气,他们邬家也是越来越好了,大郎既然要跟着那沈福,定然有他的考虑,自己这老婆子一定是要帮着大郎的。
邬大郎默默点头:“嗯,好。”
第二天清晨邬大郎起的比往常下水操练的时候还早。
沈非凌睡得很轻,衣服也始终穿在身上,他在半梦半睡之间隐隐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快速下了床。
“谁?”
“师父是我。”邬大郎在没外人的时候都改口叫沈非凌师父了。
听到是邬大郎的声音,沈非凌放下心。
他整理了下麻布被子和衣裳,然后才慢慢开了门。
天色还是一片黑沉。
“你今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应该还不到操练的时辰啊。”天已经冷了,沈非凌招呼邬大郎先进来,邬大郎将手中的腊肉抬起来。
“师父这个给你放哪儿?我娘说我们邬家也没有别的,这个就算是给师父的拜师礼。”
“都这年头了还讲究这个。”沈非凌知道自己不收邬大郎该是惶恐了。怕他不乐意收邬大郎这个徒弟,但邬大郎家应当是没什么肉吃,自己还能吃急救包里的食物。
他想了想从绑在衣服内的荷包里假装掏了掏,从急救包里拿出了一串铜板。
这一串铜板是一百文钱。
他从邬大郎手中拿过腊肉,将铜板塞到邬大郎手中。
“你既然给了我拜师礼,这就当是师父给你的改口礼。”再多了,怕邬大郎不敢收。
邬大郎一愣,随即竟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谢谢师父。”
沈非凌被唬了一跳,他到底是来自现代社会,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观念深入骨髓。
他立马伸手把人扶了起来:“不用如此,我灶上还有麦粥,你要不要跟着吃些。”
“我等操练完再吃朝食。”邬大郎咽了咽口水,师父果真是不差粮食,这才什么时辰,竟然要吃饭!
“我伺候您用饭吧。”邬大郎说着就要去点火热粥。
还没老并不需要伺候的沈非凌:“……”
他赶紧拦住:“你既然不吃,你帮我将柴火劈一劈吧。”
邬大郎应了,去外头的木桩子边上劈柴,沈非凌自己烧火热了两碗麦粥。
等邬大郎忙活完,灶上就多了个留出来的石碗。
“你将麦粥喝了,把碗洗一洗,咱们去下水操练。”沈非凌坐在一个木凳上用木棍写字,不放过这点休息的时间。
他语言天赋不错,但是既要学习星际通用语又得学郑国的字,这些事加在一起沈非凌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
邬大郎不敢打扰师父写字,他眼巴巴地瞅着灶上那碗麦粥。
他舔了舔嘴唇,这吃还是不吃啊?
他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愣是像是个小孩。
邬大郎一咬牙,默默端起石碗,大不了往后他多孝顺师父就是了。
他珍惜地将一碗稠糊糊的麦粥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用角落里水桶的水洗干净石碗。
邬大郎又出去打了两桶井水回来。
这么耽误了一会,时间也差不多到寅时,两人结伴去了凫水棚。
卫巢见到这两人心头直冒酸气,也不知道沈福看上了邬大郎什么,这去纸坊的活都能给邬七郎,难道是因为邬大郎兄弟多?
“七郎就好了,不用起的这般早,可以等日头上来了再去纸坊。”武有才也忍不住说道。
邬大郎只是笑笑不说话。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卫巢猜对了。
沈非凌不仅仅是看上了邬大郎的人品和潜质,也看重了他兄弟多。
他看了那么多书,哪怕只是浅尝辄止,他也勉强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爷奶辈一口气生七八个孩子,这不单单因为愚昧,更多的是生孩子是最低最低的成本投入,只要人力资源足够多,难保不会砸出一个有本事的。
就算是只是种地有本事,或是天生长得高壮,哪怕是天生会逃跑都是有用的!!!
就算没本事,活下来也行啊。
南逃的时候为什么邬家能保存那么多人口,因为他们本来一大家子足足有十多口人。
而且邬家的五娘子和六娘子都是随着父家逃亡的,当时时间紧两人也只来得及让人给邬家传句话,他们甚至没见上一面,所以准确来说邬家不一定只保留下来这么点人口。
说不定邬家五娘子和六家刘娘子还活着,或许她们已经去了郑国,他们往不同的路线逃,总是有人能活下去。
虽然这么说很是残酷,甚至有点好笑。
但是沈非凌并不觉得好笑,他只觉得此时生存艰难,需要万万小心千般计算。
今个他们上午操练过后,沈非凌就带着邬大郎去了外门等候。
晌午才过没多久,梅什长就带着一队人到了外门口。
梅什长冲他点点头:“既然来了,便好好做事,跟着我们别被那帮流民吓住。”
沈非凌没想到还能遇到个熟人,他只知道他们这些管流民营的,会跟着兵士一块去,怕的就是流民中有想要抢了东西跑的。
“还要梅什长多照看了。”沈非凌笑着说道。
“你也不必害怕,那些流民中多是可怜人。”梅什长顾及着沈福拿出了造纸的方子,他靠着彭家,自然要给沈福几分面子。
沈非凌笑了笑,两句话就完全确定了梅什长确实与钱秀才交好,都是彭家的人,他默默带着邬大郎走在兵士旁边。
他们一路出了坞堡,往流民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