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蜂糖阴谋论》百鹤朝生

41、火车上

　　话又说回来，就算校刊对两人的影响再大，到底是在学期末，即将到来的假期的喜悦将这阵势头冲得一淡再淡。赫敏想，大抵等下学期回来，人们便把这事忘干净了

　　对于她自己的担心，赫敏还是在别的地方听到了些门路。有人说芙迪亚把报刊工作人员都叫来说了一通，既然都相互知道，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尴尬，只是个恶作剧而已，不是吗？

　　这样想着，赫敏便放宽心不少，到底是要放假了，想到可以回去和爸爸妈妈讲讲这学期的奇闻轶事，她整理行李的动作也变得轻快。因为书又厚又多，再加上有些仪器和衣服什么的，赫敏塞了半天才将它们全部弄到了一个大箱子里头。

　　拖着这大家伙上火车，它像是承受不住般，一直和地板发出“次啦”的响声，赫敏费劲地拖着，一间一间去找哈利和罗恩所在的地方。这群家伙一听放假了，可跑的比谁都快

　　路过一间开着门的车厢，芙迪亚正坐在里面，她的表情是少见的苦恼，看起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难住这位“天才”的题目？赫敏好奇地看了一眼，却只是一封信，是她柜子里的那些吗？芙迪亚看起来是要给她们写回信的样子

　　还没等赫敏反应过来，芙迪亚就已经抬头，暗的像猫眼绿宝石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滑来滑去。赫敏几乎是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这才发现芙迪亚换了个发型，原本肆意散下来的浅金色长发，桀骜不驯。现如今，她用了黑色皮筋，在发中左右的地方扎了个松松爽爽的结，尽管还是贴背的，但总感觉添了一份顺从和端正

　　芙迪亚起身，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远不比火车动静要大，径直向她走来，赫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仿佛双脚生根，动弹不得。“呜”的一声巨响，火车快活地一边唱一边向前奔去，芙迪亚站定，就在她面前，距离实在不算远

　　赫敏想先她一步说些什么，却在要开口的那刹那被拦下

　　“劳驾，让一让”芙迪亚的语气总是那么冰的刺骨，但她脸上的表情倒并未有很大的变化，细长的眉毛平平地搭在脸上，毫无起伏，或许这已经是她最平和的语气了。赫敏下意识身体往旁边一侧。芙迪亚也不客气，从赫敏身边走过而没说一句话。往后看去，她正在和买零食的售货员交谈，这时候芙迪亚的脸上总算有情绪流露了，不过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因为隔了些距离，赫敏并没有听见她们之间在说什么，只是看她又不开心，心里多多少少会有好奇。当然了，事实上赫敏的担心十分多余

　　“啊啦，今天滋滋蜂蜜糖都剩的不多了，只有五颗，太不凑巧”

　　“……”掏钱，购买，放进口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芙迪亚这么说，赫敏就知道她干不出主动搭话这种事，倒也不想搭理她，于是继续拖着自己的大箱子想往走廊深处走去。

　　“等等”背后突然传来声音，赫敏一回头，是芙迪亚在叫。她看起来十分局促不安，眼神四下乱瞟，赫敏还是耐心的，等待她说出口

　　“赫敏，你帮我看看……这……”显然，叫赫敏的名字与请求帮忙这两件事对芙迪亚来说，比杀死蛇怪还要困难不少

　　赫敏没有拒绝，毕竟能看到某人示弱，也算是不枉费刚刚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的行径。但她又有什么忙值得自己帮呢？

　　火车车厢小小的，一张桌子，一封信，两个人，却仿佛就能把车厢填的满满当当

　　“我得把这信寄去麻瓜的一个地方，但是……我不熟悉你们的邮寄方式和填写规格”芙迪亚简单叙述了一下她的问题，原来是这么点事

　　“为什么不用猫头鹰呢？真不像是个巫师”赫敏问道，平时用多朗送信也挺顺畅嘛，纯血统巫师既然看不起麻瓜，何必用麻瓜的方式？

　　“那人，不愿意”句子越说越短，赫敏太了解芙迪亚了，再说下去，她们一定又会陷入词穷的尴尬境地，倒不如不要再问下去

　　“你在信的这里写……”赫敏飞快给她指了指哪里该写什么，只是格式这方面，光用嘴实在是难说，她只好问道“有草稿纸么？写给你看一下”

　　芙迪亚像是从恍惚中回过神一般，愣了愣，这才去掏口袋，可她看起来并没有正经的草稿纸，摸了半天，忽然摸出一叠未拆开的信封，这是当时被塞到她柜子里的。芙迪亚随便从中挑了一份又大又白的，放在赫敏面前

　　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实在让赫敏下不去笔，这些信封……就这么用来打草稿真的没问题吗？“这不是他们给你写的？你怎么这么不珍惜别人的心意”听着赫敏的教训，芙迪亚很不理解她的想法，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重要的人，这也不是重要的信”

　　唉，真是个没人情味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同情，不过真可惜了那群痴男怨女啊，喜欢上这么个主。但赫敏不打算这么干，再怎么样也应该尊重别人的感受

　　“你真是麻烦”

　　芙迪亚不情愿地打开脚边的一只箱子，从中取出那份才发行不久的校刊

　　“你回家……就带这么一个小箱子？你没有衣服什么的吗？”赫敏好奇地问

　　“那种东西没必要，没有了就再买，无需可惜”芙迪亚迅速合上箱子，把报纸铺在桌上

　　“写吧”

　　果然是个大败家子……赫敏在心里暗暗想。把目光转到桌上，定睛一看，好死不死，偏偏翻到了写着她们之间事情的那篇报道。握羽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不慎一滴墨水骤然滴落，小小的黑色深湖在报纸上形成，接着立刻四散开来。稍稍偏头，芙迪亚正盯着那份报纸在看，赫敏不确定芙迪亚是不是故意的，但如果被她看到了不镇定的样子，这场暗中博弈自己似乎又要输的一败涂地

　　绝对不能输给她，这是赫敏坚定的想法，幼稚而孩子气。她们实际上都太小，小的让自己的脾气占据了整个内心

　　下笔，颇有些急躁，赫敏咬了咬唇，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浮现。但很快，已然写好，不留一丝纰漏

　　“看得懂吗？”她问

　　“格兰杰……”芙迪亚看起来很郁闷，她趴在桌子上，手里玩着报纸的一角，她浅金色的发丝在空气里发光，这句话中间被拉出一个很长的间隔，“我不是呆子”她默默地说

　　赫敏只好点点头，气氛一下子又凝固起来，“那我走了”

　　当赫敏前脚刚刚踏在车厢内外的分界线上时，某人才在后面叫住她“我不欠你人情”这话听来是如此知恩图报，芙迪亚似乎把她小白眼狼的形象收敛了一些

　　“怎么，又是允许我说一个愿望的老套路？”赫敏半讽刺半笑话道，这是个只有她们两人才明白的东西。毫无疑问，赫敏算是狠狠地呛了芙迪亚一句，也算是扳回了一城

　　芙迪亚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因为对于报酬的具体内容，她自己也不清楚。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买来的五颗糖果，把它们堆在桌上。把它们从中分成两堆，芙迪亚把少的那一堆转到赫敏的方向。但似乎不行，她又把它们合起来，再分，又把多的那一堆转到赫敏

　　眼见她那双白皙的手在亮色的糖果之间流转，赫敏撑起脸，安静地看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家伙的手还挺好的，细长而骨节分明

　　这里总共不过五颗糖，很难分出结果来，芙迪亚当然知道这点。她看起来十分犹豫，大拇指和食指相互磨蹭了一会儿，突然把整堆糖都一把向赫敏那儿推去

　　赫敏很讶异，要知道，芙迪亚.布莱克是滋滋蜂蜜糖的狂热爱好者，这大抵是她最后的五颗糖，尽管如此，她依然把它们全部都给了赫敏。赫敏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使人心情愉悦

　　芙迪亚推完便整个人向后一靠，低着头不语，表情十分别扭。她其实很少有与人分享的经历，像野兽一般，对自己的所有物抱有强烈的占有欲，不容许别人染指分毫

　　这样，反而给人一种反差的劲儿。赫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觉得她实在可爱，早把芙迪亚是条没礼貌的毒蛇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赫敏把糖又重新推回去，起身，伸出手去揉揉芙迪亚那头金发，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们是朋友，朋友互相帮忙是不用回报的”赫敏露出的笑容灿烂而动人，空气里充斥着温暖的味道，世界也在向暖色调的方向靠拢，有点像是……芙迪亚像是要从记忆的那滩烂泥里找寻一个场景，能与之相媲美的场景，但是寻觅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踪迹，想来，这是最美好的，没有之一。但同时，这也引得芙迪亚像是要回避炽热光芒一样眯了眯眼，刺得很疼，烧的她全身都在疼

　　面对赫敏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芙迪亚身体僵直，按照平常的脾气，她正常的操作应当是用手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把魔杖抵在对方下颚，狠狠来上一句粉身碎骨。这才是典型的芙迪亚式“回报”

　　但她似乎怎么也做不到，手莫名其妙地变得沉重，抬不起，动不了。只能被迫的接受，但似乎……身体并没有表现出很抗拒的生理反应

　　“朋友？”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这个词，不是很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在她的世界观里，相互利用的朋友实属正常，哪里有不要回报的呢？

　　芙迪亚没有反抗，赫敏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自己开心罢了，很简单的想法，有时候她会觉得芙迪亚像大猫，冷漠傲慢，有时候又像大狗，可爱而不自知

　　她像很多东西，她像世间所有有价值去热爱的东西，或说，她便是热爱本身

　　可惜，这样的场景甚至没有维持超过两秒钟，一道厉声斥责从车厢门口传来“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刹那间，赫敏像是从芙迪亚替她营造编织的幻梦里苏醒，眼前的女孩很熟悉，经常和芙迪亚走在一起的潘西帕金森，以及马尔福。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对劲，她昏了头，和斯莱特林的毒蛇靠的那么近。“对不起”赫敏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才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潘西走到芙迪亚身边，替她捋顺被摸乱的头发。在走出门的瞬间，赫敏听见了德拉科的低声警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想拖着那大箱子离开，“喂！”芙迪亚在后面说，而并非喊，她的声音很轻。只见赫敏的箱子平稳地浮起来

　　“像个巫师些”芙迪亚缓缓说，是忠告，是反击，独独不是挽留

　　赫敏猛然回头，她想叫她离自己远一些，可偏偏，对上的那双眼睛。赫敏没有看不见芙迪亚初入霍格沃茨的傲慢无礼，她依旧是她，冷的像一块剔透的冰，是扎进心脏的玫瑰残香，傲气深深地刻入骨头，融进血脉，密不可分

　　但细长的眉眼间却蒙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哀伤，并非刻骨铭心，并非撕心裂肺，它只是在那里，宿命一般，无法逃脱。芙迪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沉默着

　　赫敏终究是走了，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藏进过道深处

　　芙迪亚看了一会儿，回到车厢，将门紧紧的闭起。气氛一度非常沉重，她把信封填写好，写下一个麻瓜世界的地点，便收回口袋里

　　“你和她，越来越近了”潘西突然开口，“你该不会……”

　　还没等潘西说完，芙迪亚就打断了她的话“那个东西我已经交给邓布利多了，计划开始。虽然说……十二岁的年纪……”她知道，这于德拉科和潘西来说，是不得不经历的事，“纯血统家族，没有孩子这一说，你们一定要早些学会独当一面，黑魔王复活，也只是时间问题”

　　“芙迪亚”德拉科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深入灵魂的颤栗和行于言表的畏惧，“你不得不这么做吗？或许我们可以找更好的方法……”

　　“德拉科，这是为了马尔福家族好”芙迪亚不愿再提及自己的事，事关马尔福家族，到底让德拉科起了些斗志

　　在对于之后的事进行细说后，其实两人还是懵里懵懂的，芙迪亚知道，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非要说纯血统生而高贵论的话，那么高贵的背后一定是有代价的

　　火车终于到站

　　三人下了车，这似乎是个分叉口，向左走，是芙迪亚自己租住的房子，向右走，便去了帕金森庄园

　　“非走不可？”潘西问她

　　芙迪亚点点头，她已然转身。潘西抓住她的衣角，她明明知道，这个计划开始，意味着什么，但她不想放手，仿佛一放手，芙迪亚就再也回不来了

　　“潘西，你知道吗？”芙迪亚转过身，她不想对一个女孩子这般残忍，但她不得不告诉她真相，芙迪亚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是食死徒间的政治联姻，你的家族，原本是保持中立的，而黑魔王这样做，既是在利用你，也是在利用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和我，都还太小，你不明白的，像你这样的帕金森家独女，喜欢谁都可以，偏偏不可以喜欢我。可明白？”芙迪亚很耐心，很循循善诱，她不愿意伤害潘西，不愿意她在自己身上执迷不悟下去

　　现实太残酷了，每个人都得去认清它，无法规避

　　潘西点点头，她很想哭，却又曾被父亲再三告诫，纯血统，是荣耀，不能哭泣

　　芙迪亚离开了，她抬头看向苍茫的天空，几片稀薄的云慢慢悠悠地飘过。她呢喃道：

　　“谁是救赎者谁是被救赎者，谁是生者谁是死者，谁是过去谁是未来。这一切，早已注定”

　　一边走，她就吹起起口哨来，那是一首古老的歌，在与卡菲思融合的时候，芙迪亚唱的也是这首歌

　　投完信，走过人来人往的大道，也经过阴森幽暗的小径。芙迪亚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家里自然是空荡荡的，窗帘被拉的很死，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不过，英国的天气本就是阴雨绵绵，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仿佛拉上了一层哑剧的帷幕

　　这世界都是如此了，个人的开不开窗，还有什么意义呢？

　　芙迪亚坐到书桌旁，这里有一张时间轴表，一份资料，几本厚书，似乎都是知识的象征，可她还是迷茫而困惑，她不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内心无比动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庞，自然对她捉摸不透，她只是任由苦痛如病毒般，由心脏爬上双眸

　　那句话或许是对的，无尽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有一束你怎么也抓不到的明亮的光，然后就在你面前，眼睁睁的

　　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