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浅 8059》狼叔阿景

1、第 1 章

　　木门一声闷响，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倚在门口。

　　又长高了，棱角也分明了些，那道伤痕诉说着十年的风雨。

　　他是他此刻最想见到，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

　　然而他却像被是了魔法般，无法自制地走了过去。

　　他看到他温柔而苦涩地一笑，向他伸出了手。
　　总感觉有些虚幻。

　　但他只是垂下头，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可以想见他震惊的表情。
　　他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将自己心中多余的情感驱散，强装镇定地说：“你走吧。”

　　“什么？——”

　　“我说你走。”

　　他激动地抓住他的肩：“狱寺，是我啊……我……我是山本啊！”

　　“我当然认识你。”他冷笑，“我只知道，没有你，十代目就不会死。这一点，你永远无法弥补。”

　　“终于，连14岁的你也知道了么……也开始恨我了么……”绝望地低喃着，混合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听起来那么悲伤。

　　“你走啊！你走！为什么要来找我！”明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推动他，他却还是固执地努力着，叫嚣着的尾音逐渐淡去，演变成了拼命压抑的哭腔。

　　他突然抓住他的手，冲入密布的雨帘。

　　“你放手！——你在干什么！”

　　急促的雨点打在脸上，和心一样疼。
　　冰凉，冰凉。

　　手上的力量更大了。
　　他甚至没有回他一个眼神，只是奔跑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莫名之火涌上，他给了他一拳，终于挣脱开来，不住地喘息。
　　他想说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气场不适合他。
　　他想说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他还想说，大家都累了……

　　“十年后的狱寺，一直想要给阿纲报仇。”山本幽幽地开口，“但是他现在不在了。所以，请你务必要达成他的愿望。”

　　狱寺看着山本缓缓地抽出时雨金时，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你不是我的谁——”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的话——”
　　“你不要笑的那么温柔——”
　　“为什么要来找我——”
　　“虽然，你比谁都重要……”

　　狱寺曾经，是这么想的。

　　“狱寺同学？你怎么了？”
　　回到十年前，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某个老师试探性的语气。
　　他记得他之前应该是逃课在并盛街闲逛的，怎么会在教室门口？
　　难道十年后的自己，即使只有着五分钟的时间，还是克制不住想见他的冲动？
　　狱寺嘲笑着自己的无能，无视同学们惊异的神情，在座位上坐定，开始发呆。
　　他偶尔会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穿越到十年后。但每次都是一个人的时候。所以至今还没有并中的同学看到过狱寺十年后的样子，当然也包括山本和阿纲。
　　印象中每次去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总是某傻的笑脸，偶尔露出扫兴甚至隐忍抽搐的表情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这时狱寺就会想难不成我打扰你的好事了。每次的五分钟也大都是在没营养的吐槽和打闹中度过的。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印有彭格列标志的棺材。
　　顿时，天旋地转。
　　从那天起，每次，都下着雨。
　　从那天起，每次，不再有何任何人的对白。
　　毕竟是同一个人，狱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十年后的自己的想法。从后来几次零碎的片段中狱寺依稀了解到，绝望的岚守将自己藏身荒原木屋，与世隔绝，自我颓废。
　　甚至抛下了那个人。
　　他知道，他一直都明白，虽然十代目是无可替代的，追随一生的存在，但以他的性格，绝对是报仇的念头多，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抛弃了曾经视之为生命的左右手的责任。
　　况且，还有山本在。
　　不好的预感在他脑海中扩散，终于在今天成型。
　　不是无法报仇，只是怕，终究会落得个崩溃的下场。
　　于是他选择了逃。
　　但他终究还是被找到，被那个注定要束缚他一生，无法逃离的人找到。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忽然想起那人决绝的眼神，满目凄凉。
　　那是被伤害的证明，像极了诀别。

　　狱寺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应该怎样面对这里的少年山本。
　　后来他还是作罢了。
　　毕竟这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棒球笨蛋。
　　不应该将罪孽强加于他。

　　他只是躲。
　　只是躲。

　　时间真的很残忍。
　　在他发现了他这么多的好的时候……
　　在他早已习惯了他的笑的时候……
　　偏偏在他正要正视自己的心情的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开始错误地认为，只要离开他，只要他的生命中不再有他存在的痕迹，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不再悲伤，不再绝望。
　　或许这样，大家都会幸福。

　　如果这样，那么，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没有到十年后去。
　　只是单纯地做了个噩梦。

　　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狱寺猛地睁开眼睛。

　　“狱寺，原来你醒啦。”山本舒了口气，“放学路上突然昏倒，真是吓死我了。”

　　“棒球……笨蛋……”

　　“我在这里，有什么事么？”

　　他只是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然后，两行冰冷的泪滑下。

　　“为什么……要管我……”
　　如果就那样死了……

　　“我怎么能不管狱寺的事呢？”

　　不要用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走……”

　　似曾相识的话语，他竟然对着同一个人说了两次。

　　但是，回答却是不同的。

　　“不管狱寺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走的。”
　　“我要守在狱寺身边。”

　　果然不能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于是，十年后的山本真的履行了这个诺言，直到最后一刻。

　　那是狱寺最后一次去往十年后的世界，同时也是那个时代的山本的谢幕演出。

　　同归于尽，也是只有你才做的出来的烂死法。
　　保护岚守，也是只有你才会想到的理由。

　　虽然语气充满嘲讽，但心里的慌乱却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他看到满身是血的他倒在他的怀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什么也拯救不了……
　　他只能任凭绝望和痛苦将自己的心撕扯成无数的碎片，万劫不复。

　　“狱寺……你……你回来了。”
　　“总觉得狱寺很小很怀念的感觉呢。”
　　山本想笑，却扯出了个在狱寺看来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狱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紧他，抱紧……

　　为什么，他总是被守护的那一个……
　　为什么，他不能用自己的手去守护他的愿望……
　　他的心意……

　　他不敢看山本的表情。
　　尽管他知道，一定是满足的微笑。

　　那具禁受了太多苦难的身体，定格在了瞬间的僵硬。
　　永远地沉睡。
　　永远地解脱。

　　雨一直下。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死的……！”

　　他也会有这么慌乱的声音么。
　　不对，他不是已经……

　　难道是……回来了？

　　狱寺发现自己的视线被一块诡异的白布遮挡住了。
　　不会吧……居然连十年后的自己也挂了！
　　还真是……怨侣。

　　十年后的自己会在众人面前现身，是不是说明这个荒唐似的梦境就要结束了呢。

　　如果是这样……
　　狱寺起身，得意地欣赏着众人一副下巴掉到地上的表情。

　　于是棒球笨蛋呆愣三秒后，像只大型宠物狗似的扑了过来。
　　“狱寺~”

　　狱寺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至少证明他是真的重视他的。
　　有点高兴。

　　“十代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因为我们之中的某个人的原因，让十代目陷入危险之中的话……十代目你会怎么想呢。”

　　“啊？这样啊……那个人一定是有苦衷的吧，我会去理解他的。”

　　原来，这个看似无解的题，只需要一个也许是不经意间作出的回答就可以全部化解。
　　十年后的岚守，将自己束缚在这样的一个牢笼中，实在是太傻了。
　　他早就应该这样，去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他又何必纠缠于此，葬送自己的幸福呢。

　　他们都不是那种会惧怕未来的人，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未来。
　　更加，不会因为未来，放弃最重要的东西。

　　“喂，棒球笨蛋。”
　　“我去过十年后了。”
　　“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是既然十代目都原谅你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饶了你吧。”
　　“不过十年后的你还算个好人吧。强大，成熟，还有点……温柔的感觉。”
　　“生气了么？”——居然会有人吃自己的醋啊，真是笨蛋。
　　“虽然他比你强大，比你成熟，比你温柔……”
　　“但是，你比较重要。”

　　他顿了顿，转过头。
　　不意外地看到那个还未蜕变成杀手的棒球笨蛋，笑得像个发光体。
　　但是，很意外地没往那张脸上揍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