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幸福把我撞了个趔趄 ...
-
幸福把我撞了个趔趄(1)
我醒来的时候正以大字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我冷静地想了想,仍然想不出为什么我能从沈宁的床上睡到自己床上。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
我想起了昨天那个温暖的怀抱,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个很真实的梦还是个不真实的真实?
我偏过头喊了一声,索辞。
没有人应我,我习惯性地摸向床边的柜子拿手机,手却只摸到一张纸,上面是索辞潦草仓促的笔迹,很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倍感温暖。
孕妇不要太过于接触有辐射的东西。手机跟你收在抽屉里,没事别拿出来玩。冰箱里有弄好的饭菜,自己热热吃,乖。
索辞。
我幸福地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心底对他一点不满早已经消散了。我们总是这样,吵不起来的。外面的鸽子扑啦啦地漫天飞来飞去,我的心被幸福感充盈得满满的,像即将膨胀的氢气球,稍不注意就要快乐地飞到天上去。
我安下心从冰箱里拿出他炒好的鸡蛋饭,放在锅里热了一会儿就草草吃掉。打电话给公司时那个女主编也很不耐烦地告诉我沈宁帮我请假了。我笑得一脸灿烂,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不好而诅咒她多长几颗小痘。沈宁总归是贴心的,我开始对他有了依赖,是妹妹对哥哥那种依赖,我能从他身上找到索辞身上乏有的安全感。
如果不是太爱索辞,也许我就会一心扑在沈宁身上了吧,那么优秀的男子没有不让人爱的理由。
剧烈的妊娠期反应不间断地折磨着我,我平均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冲进洗手间一次,趴在白色的马桶上干呕半天,然后满脸苍白的走出来,那样子就好像沉睡了千年的木乃伊走出金字塔一样,脚步是虚浮的,瞳孔没有聚焦点,我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抚摸着腹部,好像那是所有痛苦的源头,而我却一点都不想扼杀它来结束我的痛苦。
我只能熬过去,等待它发芽开花。
我掰着指头算还有多长时间沈宁才下班,是的,我还要到他家里去完成我还未完成的画画事业,这是我成年之后做的最投入的一项工程,我连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投入。
谁知道还没等到沈宁下班,索辞就回来了。
他疲倦地扯松了领带,一抬眼看见了我,又眉开眼笑。我也冲着他笑,那样子特别傻,再添上几滴口水就活生生成了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的花痴了。
他从背后拿出一盒保温饭盒。
这是我让我妈跟你煮的,嗯,养身子用的。
我冲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抱在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任由他宠溺似的把我的鼻子捏的高高的。他忽然凑到我耳边说,我什么时候当爸爸了你都不告诉我。
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嘛?谁让你昨天那么无视我的,万一我要真有什么事怎么办?我赌气似的扭过头,他轻柔地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呵在我耳边,我全身都止不住轻颤起来,他说,你不会有事的,再怎么说,要是真有什么事了我一定挡在你前面。桐,我错了,我昨天不该冷落你。
知道就好。
我吸吸鼻子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我在心底嘲笑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到差点掉眼泪了。
他继续说着,昨天我问了问舒然,他说他看见你跟那个什么沈宁出去了,所以我就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家,你下次可不许这么任性了,你要是丢了我找不到你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眼泪算是彻底忍不住了,我鼻涕眼泪一起来,我毫不客气地蹭在他干净的衬衫上,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了。
怎么会呢?
会的。
不会。
会的。
不会。
会的。
好,会的。
去死吧!
我不安分地闹腾着锤着他的胸口,他的手在我后背上游移,像安抚焦躁的猫,我渐渐放松下来,听他在我耳边温软细语。
我不许你跟那个沈宁再来往了。我会吃醋的。你现在肚子里有咱俩的孩子,你就是我的人了,谁都抢不走的。所以呢,你再跟别的男人靠太近的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然后呢?
爆发。
然后呢?
没然后了。小笨蛋。
我傻笑着。突如其来的幸福把我撞了个趔趄,如果可以,我很想就这样一直拥抱着他,有一天一睁开眼睛,我们都白发苍苍,每天看日出日落,儿女绕膝成群,那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彼此会失去对方了。
幸福把我撞了个趔趄(2)
想是那么想,可现实却不如我所想的那么安逸。
我每天忍着要命的不适感,坐在电脑前面一坐就坐上半天,我还撒谎骗着索辞说我已经换了别的活儿了,不用面对辐射大的电脑。可是我瞒的了索辞却瞒不了沈宁。
他只要一看见我坐在电脑前面就把我推开,皱着眉放下手中构思到一半的图画开始帮我整理文件,直到把我的工作全部做完他才重新在白纸上圈圈点点。
就因为这样,他才经常加班把工作完成。
我有点小感动,不,是很大很大很大的感动。
我受不了别人对我的一点好,只要别人稍稍对我好一点,我就立刻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我说,沈宁你别这样,弄的我整天无所事事,闲的慌。
那咱俩换换,你帮我画。他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手指在键盘上飞来飞去。
那还是算了。下班后我请你吃饭。我坐在他的柔软办公椅上,暗叹女主编的不公。这世道,还是帅哥吃得香。
不用了。我估计还得加班,你身子不方便就回家吧,你男朋友还在家里等你。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问他:他那天去你家接我,你们有没有说什么啊?
没有。
我就算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他掩饰不住的疏离。我一再地坚持要请他吃饭,他也拗不过我,匆匆地把图纸一收,跟着我来到路边的小酒家。
凳子还没坐热他就义正严词地开口了,不许喝酒,不许吃辣,不许吃太油腻的,不许吃凉的。
我只得满口应下来,好好好好好。
这顿饭基本都是我在吃,他看着我吃,我并没有感觉到不自在,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喧闹,也许是碗里的雾气太过迷离沉重,我们竟没有说一句话。
沈宁。
半晌,我开口了。
嗯?
你怎么不说话呢?
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怎么不吃呢?
不饿。
我不由得笑起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一个人笑下去,笑得特没心没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直到我被呛住他才有了第一个动作,端了杯水给我。
然后就是不轻不重地拍我的背。
我的后背是极敏感的,哪怕只是一点温热的触碰我都能悬起整颗心,绷紧所有神经去领略背上的微弱触觉。我一边咳嗽一边恍若无意地躲开他的手,他收回手,低着头狠扒拉了几口菜。
酒足饭饱之后我厚着脸皮说你送我回家吧。
他在我意料之外地拒绝了。我忍不住皱着眉头死缠烂打地问他为什么,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方便。
为什么?
你有男朋友了,看见不好。
为什么你老提起他,你很奇怪唉。
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他伸手帮我拦了一辆TAXI,强行把我塞了进去,力道不重,可我却觉得很疼很疼。
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变了。我承受不住索辞给我的太多的好,也因为沈宁淡淡的疏离而心惊肉跳。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正毫不留情地噬咬着我的心,直到司机师傅耐着性子问我第四遍,姑娘,去哪里?
哦,随便逛逛。
我想回家,也不想在某一个地方停下太久,唯一的办法就是绕着整个南京城逛来逛去。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灯光,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看着水晶灯光下的橱窗里的童话,看着暗藏在黑暗里的巨大的梧桐树,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个城市依然是一无所知。
我握着自己冰冷的手,不住地在腹部游移,我想回趟武汉。
也许只有在那个充满了熟悉口音和熟悉味道和熟悉的人的地方,我才是最安全的。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22:10。我在键盘上按了一会儿,然后按了发送。收信人,沈宁。
内容:春花不愁不烂漫。
我做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来由的,比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发这么一句话给他。我不期盼他会有什么回复,不管他懂不懂什么意思,不管他回复不回复我都不在意。我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调成了静音。
连振动都关了。
理所当然的,那天我有未接来电15个,未读短信23条,这是我后来才看见的。
而打电话的,都是索辞,发信息的,亦都是索辞。
我在江边吹着冷风,思绪混乱着揉碎在江水里,江水一层层叠起,把霓虹灯都敲打成一块一块的彩色碎玻璃。我凑过去看了看,没有月亮,所以也算不上镜花水月。
天气不是十分的好,起码月亮都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出不来,我压根不记得还有手机的存在,也就忘记了谁会在这个时间因为看不到我而拼命找我。
我自顾自地坐在凉凉的石阶上,看不远处的情侣卿卿我我,颇有偷窥的成就感。我看着他们我就想起我一去不复返的那些年月,交织着痛苦与快乐的青春,如果不是偶尔想起刺痛我的神经,我可能会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把这一切故事忘记。
还是让我措手不及的妊娠期反应把我拽回了现实,说好听点叫妊娠期正常反应,说直白点就是想吐的欲望,我皱紧眉头强忍着胃里不断向上冲的不适,摸出手机看时间。
23:45分,我才看到那些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我愧疚地低下头,为自己一时冲动的任性害别人担心而愧疚。我也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我口袋里空空如也,我都没有身上带太多钱的习惯,仅有的零钱也在刚才奉献给司机师傅了,我居然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我回了简短的几个字让索辞等我回家,便慢慢地沿着湖走回去。
吹过来的风都是湿的。
我下意识的揉着腹部,企图得到一点温暖给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霓虹越发闪烁,熏染着半片天空都是亮的,好像只要越亮,就越不会寂寞。我每走几步路就数着路旁的梧桐树,就好象数着每一个自己一样,在暗夜里寂寞而坚强的自己。
一路数到尽头的时候,家也就到了。踩着高跟鞋的脚已经红肿不堪,我已没有勇气去直视它了,而我却被麻痹了呼吸麻痹了感官似的,感觉不到丝毫痛楚,甚至没有意识到刚才我走过的距离相当于从城南走到城北。那么那么绵长的距离就在我的脚下一点点缩短,我突然特别有成就感,就好象刚才成功偷窥到一些情侣们接吻一样。
我笑得十分狡诈,被风吹得同样红肿的手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家里的门,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