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78、第七十八章：肥肉

　　纪莳盯了他半晌，退一步：“旅行团来吃饭可以，住宿不行，因为庄园没那么多床位。”

　　“吃饭就可以，不住宿。”刚才趁吃完饭的工夫，他在小张妹子的带领下参观了一遍庄园，看这儿的布置和服务，他们旅行社也出不来包宿的钱啊。

　　“还有，过来吃饭要提前三天下定，定金是你们预算的３０％。”

　　“老板娘，咱都这么熟，定金是不是……”

　　纪莳不松口：“请方总也体谅一下我们庄园小本生意。”

　　不交定金，如果给你们买了一堆的食材，最后你们变卦了，庄园不得承担所有？

　　“好吧，就按老板娘说的来吧。”方青旅妥协。

　　纪莳：“那行，我晚上会理一份合同出来，如果方总看过合同无异议，我们找个时间签合同。”

　　“老板娘，你该不会是律师出身的吧？这么谨慎。”方青旅怀疑。

　　纪莳摇头：“不是。”

　　方青旅松了口气，他最怕跟两类人打交道，一是律师，二是财务。

　　“我会计，中级。”以后有机会，还会往高级进修。

　　方青旅立马头皮发麻，找借口遁了。

　　“奇奇怪怪，莳萝你真要跟他合作？”一直陪在旁边的周吉问道。

　　纪莳点头：“嗯，他赶着送钱，钱到门口了我不可能当看不见。”

　　“妈妈，二舅妈让我来问你们拿什么给他们装鸡蛋？“丁圆圆去接了朱佐芳，就去包间里帮张喻的忙，这会儿过来当跑腿。

　　“我去问问七叔店里那些鸡蛋托卖了没，没卖就问他要来，到时请他喝酒。”周吉说完开着纪莳的小电驴就往村头去。

　　“你跟你二舅妈说，让他们等一等，我们会有办法让他们把鸡蛋带走的。”

　　“好的，妈妈。”丁圆圆小跑着去回复。

　　纪莳赶紧进厨房给朱佐芳拿吃的。

　　不一会儿，周吉回来了，带回来一大捆的鸡蛋托和稻草。

　　“鸡蛋托可能不够，上头就直接铺上稻草，绑实了应该也不会损坏。”周吉说。

　　“嗯，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几个人又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将这一车人高高兴兴地送走。

　　李春花和刘梅梅还私下找纪莳要了联系方式，说下回还来，会提前打电话让她多攒点鸡蛋。

　　“没想到这鸡蛋也能换现钱。”张喻将过了账的现金递给纪莳。

　　纪莳从里头抽出三张红色的，其余的递给周吉。

　　周吉从中抽出四张，剩下的还给纪莳，他说：“鸡蛋是我妈辛苦养成的，我拿她这部分，但不该拿这么多。”

　　还欠着一屁股债的纪莳没跟他客气，把他递还回来的钱收回兜里，脑子时想着一会儿记得让张喻从账上把这四百块钱冲减。

　　“哟，这是发了大财啊。”有一道不怎么让人喜的声音插了进来。

　　纪莳虽然不情愿，还是和来人打了招呼：“三叔婆。”

　　纪莳爷爷那辈有三兄弟，爷爷纪立军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一个叫纪立国，最小的叫纪立业。

　　纪立国大学毕业之后进的是单位，单位分了房在县城，很少回山沟沟。

　　纪立业年轻的时候入赘到隔壁的王家湾去，因为面子问题结婚之后也没回过山沟沟。

　　这两门亲戚是纪立军过世的时候，朱佐芳托人去递的消息，两兄弟回来过一趟，就为了分他们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

　　纪立军从小就老实，他们的父母怕自己过世后，老大会吃亏，在遗书里写明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必须等纪立军寿终正寝之后才能分割。

　　纪老父母的目的想让兄弟三人看在老房子的份上相扶相持，他们却没想到哪怕是有那处老房子的牵绊，也半点不影响三兄弟各过各的。

　　纪立军过世后，朱佐芳请了纪立国和纪立业回来，分割了老父母留下的老房子。

　　纪立国在国企的待遇佳，有条件培养，他的儿子后来也有出息，在县里有好几处房产。

　　在分老房子的时候，纪立国主动放弃自己那一份，让嫂嫂和弟弟多拿些。

　　老三纪立业年纪大了，也想回山沟沟住着，于是和朱佐芳商量，把大哥和大嫂应得的那份折算成钱，房子和屋地归他。

　　他打算拆掉老房子，重新建楼房。

　　朱佐芳说可以，但钱必须按市价。

　　纪老三一家有些不愿意，但见朱佐芳不松口，也只有按她的意思把她那一份买了下来。

　　从此，两家虽然同一村，但也没往来过。

　　倒是在县城的纪立国念着大哥已经不在了，嫂子一人在山沟沟不容易，时常会让儿子和儿媳妇买些东西过门走走。”

　　现在来者，正是纪立业的另一半，王红妹。

　　“你来这做什么？”自从上次分老房子吵了一架之后，后来王红妹到处去说大嫂朱佐芳的是非，朱佐芳对王红妹就没好脸。

　　王红妹搓手，赔笑道：“我这不是听莳萝回来了么，身为叔婆的来瞧瞧她咋样。”

　　“哼！”这人的说辞，朱佐芳半个字也不信。

　　“三叔婆，您来有事直说，我们这一会儿还有事，怕耽搁了您的事儿。”纪莳不想跟王红妹打太极，想早点打发她，她和周吉夫妻忙了这大半天，连中饭还没顾得上吃一口呢。

　　王红妹先是瞧了一眼朱佐芳，见她虽然黑着脸，但没赶人，就拉住纪莳说：“我瞅着你这里生意也不错，肯定忙不过来吧，不然我让你幺叔幺婶过来你这里帮帮你？”

　　纪莳听出她的来意了。

　　有句老话叫“　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王红妹眼看着庄园生意不错，想来分一杯羹。

　　“三叔婆，我这里小本生意请不起那么些人。”纪莳想将手抽出来，但王红妹抓得太紧，一时间也抽不掉。

　　王红妹指了指厨房里忙活的两人低声说：“你将他俩开掉不成了么？他们跟咱什么关系，咱们又是什么关系。”

　　“三叔婆，我高中三年的生活费和杂费是周家帮我出的，我这店也是他们借我钱才能起来的。”纪莳已经明显不悦，也不管她老不老人，直接用力将手抽回来，背在身后。

　　王红妹瘪了瘪嘴：“你那会也没来家说……”

　　“王红妹，你老懵懂不记事，我还记得当年她爷上你家门借学费，你们是怎么待他的，就给他一袋子不值钱的红薯打发了，你如果不记得，晚上我让她爷回来跟你回忆回忆。”朱佐芳半点面子也不给。

　　王红妹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比较迷信，哆嗦着替那时的所为辩解：“我们那会儿也难啊，四个娃儿张嘴要吃要喝，有钱谁不愿意拉一把，这也不怪我们啊。”

　　终究是长辈，纪莳也不好太过失礼，就说：“庄园开到现在，还是负债状况，周吉他们过来是帮忙的，我两个月甚至更久都发不出工资给他们，他们的工资都是记账欠着，幺叔他们过来我也是发不出工资给他们，他们愿意来这跟我熬着？”

　　“这……”王红妹有些语迟。

　　纪莳加一把火：“做厨房的夏天汗流浃背，冬天下水洗到手开口子，忙的时候一天估计也只能吃上一顿饭……哦，对了，今天到现在我们连早饭还没顾得上吃呢，我说我这胃怎么一抽一抽的疼，估计是饿狠了。嗯，对了，还有来这里上工一天得在油烟里头呆十几个小时，三叔婆，您真舍得让幺叔他们过来受苦？我听说咱叔婶也是勤快的好手，有他们免费劳力一把，我相信咱庄园的负债情况很快可以扭转……嗯咱也不说大话，三年五年吧，应该账上能见到几个钱，到那时我肯定要感谢三叔婆今天的大义的。”

　　三年五年？还免费劳力，怎么不去抢？

　　“你幺叔他们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就是你既然都请了别人，我们就不好再抢人家的饭碗，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王红妹改口道。

　　“哎，好可惜呢，我听说幺叔他们在城里办公室吹着空调坐上班，待遇还不错呢，真羡慕幺叔他们读书多的，我们就吃了少读书的亏。”

　　“呵呵……他们那的老板确实不错，每个节气都有东西往家里拿。”王红妹笑得整个脸像朵盛开的菊花明晃晃的，但很快她的小眼睛溜溜转，开始打其他主意，“我瞧见你帮那周家卖鸡蛋了，我那里也有些蛋和菜，不然我也搁你这儿卖了？”

　　“没问题啊，只要有客人要，您有东西拿过来我可以帮着卖，但是我先提前跟您交代清楚，我这里卖价格要比您到别的地方卖的要便宜，因为我这里要包装要跟客人推销的人力也要成本，刚才周家拿过来的四百多枚蛋，才卖了四百块，单枚的价格不到一块的。”

　　王红妹吃惊：“外头这土鸡蛋都一块五一个啦，他们就愿意这么贱卖啦？”

　　纪莳点头：“嗯，我周叔那个样子，我周婶也抽不出空挑去城里卖，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只有便宜放在我这儿卖了，能卖一点是一点。哦，对了，三叔婆，你家大概有多少，我替你问问有没人要。”

　　王红妹猛地摇头：“不……不用了，我记岔了，我家里那么多人，自个儿吃都不够，哪有多余的卖啊。”

　　“是吗？太可惜了，我还以为我的客人又有便宜的土鸡蛋吃了呢。”纪莳一脸的惋惜，让王红妹看着有些剌眼。

　　这时正好她儿媳妇寻来，解了她的围。

　　“大伯母，莳萝下午好。”戴着金框眼镜穿着裙子的冯静，斯文得让人难以想像是和王红妹是一家子。

　　“冯静来了啊。”朱佐芳是爱恨分明的人，对小的一辈还是很亲和的。

　　“幺婶好。”

　　冯静脸上带着羞涩，细细声地说：“外公那边来人了，我来喊我妈回家。”

　　“你外公那头来人了？你怎么不早说，走吧，别在这碍人眼不受待见，我们赶紧回去，别怠慢客人喽。”王红妹转身就走。

　　冯静脸上的笑微微一顿，有些尴尬：“对不起。”

　　“你回吧，她什么性子我们都知道，你不必放心上。”朱佐芳说道。

　　冯静微微一弯腰，到嘴的话改成：“那我们先走啦。”

　　本来她想让大家有空上家坐的，但看王红妹那性子，估计也没人愿意上赶着去贴她的冷脸。

　　“幺婶有空和幺叔家来坐。”纪莳客套着。

　　冯静脸上的笑又回来了，她点了点头说：“好。”

　　“小冯，你麻利的，你再客气人也不会留你吃饭。”王红妹在远处喊道。

　　冯静尴尬只想赶紧躲回屋去。

　　“妈，其实大伯母和莳萝对咱还是有礼有情的，您别总到人跟前找不愉快。”冯静低声劝道。

　　王红妹气哼哼的：“哼，他们如果眼里还有我们这门亲，当初就不该按什么市面价把老屋卖给咱们，你不知道，我刚才明眼看那些人一张一张钞票递过去抢鸡蛋，做私房菜馆这肉肥着呢，当我说让你和她叔到她那上班，她就各种搪塞，人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有好处想着那周家也不想着咱。”

　　“妈，您小声点，人家听得到的！莳萝是做私房菜馆的，要的是会厨的人，我和云浩连面条都不会下，哪能做得来啊。”

　　“冯静，你别劝我，反正这门亲戚我是不打算再走了的，你和云浩也给我醒着点，别有事没事往那莳萝跟前凑，一个女人家家开什么庄园，也不知道她那些钱来得干不干净。”王红妹说话不过脑，嘴巴也不关门，什么都敢往外说。

　　冯静心想，人家巴不得您不去找麻烦，耳根清静呢。

　　“她也就仗着奶奶耳朵不太灵光才敢这么口无遮拦，换作是前七八年，看奶奶不撕烂她王红妹的嘴。”

　　纪莳好笑地看着比她还要生气的张喻，说：“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就当她是狗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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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很多村子里都有一些老人比较难沟通，然后小辈要给他们各种擦屁股，维持与村民们的关系？
我们村子里也有一家，父母一辈是出了名的恶搞，种田的时候就经常因为赶水或者除草跟隔壁人吵架，后来起房子的时候也要多图别人一块砖的地跟邻居打架，等上了年纪了，还持着自己的长辈在村子里各种作，然后他们的儿子儿媳每天都要上别人家去赔礼说好话……家里有这种不讲情理的人，也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