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7、第七章：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了？

　　纪莳其实成绩并不差，她也不是厌学，她在学习上就是有点拖延症。

　　每次假期，作业必定是最后一个星期才动工。

　　一让她提前做作业，比让她去干农活还要痛苦。

　　没写两笔，就会情不自禁开始神游。

　　这时就会有个人工闹铃提醒她。

　　“哪里有问题吗？”周嘉靠过来问。

　　纪莳只得敛神，把注意力重新放作业本子上。

　　等周嘉离开了房间，纪莳继续摸鱼。

　　被周嘉监管着写作业的纪莳，状态就跟电视里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一样失去了自由：每当她想溜走，周嘉必会拿着一根小竹鞭从某个角落走出来；每当她走神发呆时，周嘉就会敲打她的桌子，让她惊醒。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时间，周嘉连她的饭都给她盛好，又加上苏文怡在一边劝着，让她难以拒绝。

　　以前她是千方百计跑来周家蹭饭，现在她是恨不得回去跟爷爷奶奶啃馒头喝稀饭。

　　吃完饭，她才刚放下碗，正想开溜，周嘉又发声了，他说：“你就去楼上睡一会，下午继续写作业。”

　　纪莳看了看旁边的空位，那是周乐吃饭专属位置。

　　此时的周乐还被关在楼上写检讨书，她只得低低应一声：“好。”

　　在入睡前，纪莳心想：周嘉前世肯定是那种古板又顽固的老夫子，还是因为性格过于古怪娶不到老婆的那种，不然这辈子怎么这么喜欢盯着别家小孩写作业呢？

　　就这样，纪莳带着对周嘉盯着她写作业的极大不满沉入了梦乡。

　　梦中都是周嘉拿着小竹鞭监管她写作业的场景，一走神就被小竹鞭直抽，真是又痛又委屈。

　　纪莳不是被梦中的小竹鞭吓醒的，她是被肚子那一阵阵绞痛折腾醒来的。

　　她蜷缩着身子，明显感觉到裤子底下的不对劲，她掀开被子一看，被那一滩红给吓坏了。
　　半晌回过神来，不停地拍打着床沿叫着周嘉：“周……周嘉……”

　　在隔壁睡得半熟的周嘉被她这么一叫，立马被吓清醒。

　　周嘉赶紧跑过来纪莳午休的房间，一进屋就看见了纪莳抱着肚子，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得吓人，她裤子和被子以及床铺上入目的红。

　　纪莳一看到周嘉，就脱口而出：“嘉哥，我是不是得绝症了？我要死了吗？”

　　绝症这词是有一次纪莳跟周吉去小卖部那里看片子，从片子上学到的。

　　本来还挺尴尬的周嘉被她这么一逗，禁不住乐，扶着门框笑弯了腰。

　　纪莳很幽怨：“周嘉你看我要死了，你就这么高兴？你烦我很久了吧。”

　　纪莳这小怪脾气，心情好时，或者有求于人时，嘉哥前嘉哥后叫得可甜了，一旦生气或者发现自己达不到预想时，她就直接叫连名带姓称呼人。

　　不过周嘉也不会介意这方面，有时候看纪莳在他面前耍小性子，他还觉得是她跟他亲近。

　　对于眼前纪莳这个情况，在高一的时候上过生理课的周嘉进门就懂了。

　　但是纪莳这个初中生却是一头雾水的。

　　在山沟沟这些地方，因为资源有限，只有上了高一，学校才有生理课。

　　在高一之前一切都靠家里的长辈关注，并对孩子实行关于生理这方面的初级教育。

　　纪莳他爸和她妈只生了她一个女孩子就离婚了，纪莳从小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平时在村里她的玩伴也只有周家三兄弟。

　　因此对于生理方面的知识，都没人教过纪莳。

　　而且山沟沟里比较落后，有电视机的人家也没几户，纪莳也不可能从电视上接触到这类的教学。

　　纪莳目前这个情况，周嘉肯定不可能亲自给纪莳处理这场意外的。

　　周嘉乐够了，走过去帮纪莳盖上被子，让她先等等，他就下楼去找苏文怡，让苏文怡来帮纪莳上上生理课。

　　苏文怡上楼帮纪莳换了新的铺盖和衣服，又跟她说了关于月事的一些常识。

　　等纪莳红着脸表示她听懂了，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刚才在周嘉面前闹了个大笑话，所以周嘉才会乐得直不起腰。

　　坏人，周嘉！

　　给纪莳收拾好弄脏的床铺和衣服，让她继续躺下，苏文怡又下楼去给纪莳熬红糖鸡蛋汤。

　　“老大，这几天你带老二老三去你姥家住几天吧，我想把莳萝留在家里照顾几天。”苏文怡一边煮着鸡蛋糖水，一边对帮她烧火的周嘉道。

　　周嘉想到刚才的事也觉得尴尬，就点头：“嗯，我一会儿就带他们过去。”

　　“看好老三，别让他太闹着你姥爷和你姥，他们年纪大了，不经闹。”苏文怡又叮嘱道。

　　“嗯。”周嘉又应了声。

　　苏文怡看了眼周嘉那被火光映红的脸，又有些发愁。

　　这老大小时候是个阳光又热心的大哥哥。

　　现在长大了，虽然还是对弟弟妹妹们很热心，但话也越来越少了。

　　似乎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心里，再也不跟她这个当妈的说了。

　　老二虽然也话少，但老二那是懒的，老大这话少跟老二的话少是不一个性质的。

　　到底哪里不一样，苏文怡又说不上来，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不一样。

　　“妈？我脸上有东西吗？”周嘉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问。

　　苏文怡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在想，我儿子越长越帅，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姑娘。”

　　“妈，我们老师说我们现在这个阶段学习排第一位，早恋是不被允许的。”周嘉说。

　　苏文怡装凶道：“早恋？这想法你都不要有，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哦。”周嘉哦了一声。

　　“好了，也差不多了，你去收拾一下带你弟他们出发吧。”苏文怡说。

　　周嘉把灶前的柴收拾得离灶口远些，又把灶口封住，然后才上了楼。

　　纪莳忍着肚子疼，躺在床上，听着有人上楼的声音，又听到周嘉拍对面周吉和周乐的房门，她有点小紧张，莫名地有点不想见周嘉。

　　不过周嘉似乎没打算再进她房间，他和周吉周乐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离得有点远，纪莳没听清楚周嘉对那两小子说什么。

　　只听到周乐很高兴的大叫，“欧耶，去姥爷家喽，不用写习题喽～”

　　又隐约听到周吉问：“纪莳萝去吗？”

　　“她不去，她作业还没写完。你们快点，不然我不等你们了。”周嘉房间门口传来的声音。

　　二楼另外三个房间里砰砰乓乓，挺热闹的，但纪莳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去八卦。

　　很快陆续听到周家三小子下楼的声音，之后二楼就安静了下来。

　　“还疼得厉害吗？”苏文怡捧着汤碗上来，问纪莳。

　　纪莳抱着被子忍痛坐了起来，带点哭音：“嗯，疼。”

　　苏文怡用拿起床上的小毛毯替纪莳擦了擦因疼痛冒出的冷汗，擦完汗把鸡蛋汤递给纪莳说：“把这汤喝了，暖一暖身子，就舒爽了。”

　　纪莳接过来，安安静静地喝着红糖鸡蛋汤。

　　等纪莳把鸡蛋糖水喝了，苏文怡又把热水灌进矿泉水瓶里，用薄毛巾包住将烫手的矿泉水瓶，让纪莳放在小腹那里暖着，然后躺下睡一觉。

　　纪莳此时犹如一个安静的娃娃，苏文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怪让人怜惜的。

　　等纪莳睡下了，苏文怡就去村头的小卖部给纪莳又买了几包必用品。

　　回来的时候，苏文怡到纪家去跟纪奶奶说了纪莳的情况，也说了她把家里的三小子撵去外家，要留纪莳在她家住几天。

　　纪莳来月事的毛病，跟她亲妈一模一样，一痛起来是那种让人打滚的痛。

　　以前符凤芝刚嫁到纪家，在山沟沟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苏文怡。

　　也是因为符凤芝在地里突然来月事痛得差点晕倒，被去地里除草的苏文怡看到了。

　　苏文怡把人带回家，要去请医生，但符凤芝说她向来就这样，休息休息就好了。

　　等符凤芝这事过去之后，她就经常拿着东西上周家去坐。

　　一回生二回熟，苏文怡和符凤芝就成为了好姐妹。

　　在符凤芝离婚之前，也去过周家，说自己没个稳定工作，在抚养权上肯定争不过纪云志的，她只能拜托苏文怡看在多年姐妹的份上，帮衬着点纪莳。

　　所以在符凤芝与纪云志离婚之后，苏文怡就把纪莳当作自家的闺女一样待着。

　　一来是因为符凤芝的拜托，二来纪莳是真讨得她欢心。

　　“又要麻烦你了啊，文怡。”满头白发的朱佐芳握着苏文怡的手感激道。

　　苏文怡笑道：“婶别说这种话，我这也是有私心的，我现在对莳萝好，以后我三个小子不来看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我还指望莳萝回来瞅一眼呢，到时希望婶别舍不得啊。”

　　朱佐芳也笑了起来，她说：“养恩大于生恩，你这些年对莳萝操的这些心，她就该给你和一凡养老。”

　　苏文怡被逗得合不上嘴：“生恩和养恩都一样大的。咱们也只是在私底下开开玩笑，也还真不指望着他们这些年轻的喽。到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了，不一定能顾得上。日子过得好咯，能在咱这些老人面前尽孝，是最美好不过的事。如果他们年轻人自己都过不来日子，我们老人也不能给他们压力，把他们逼到尽头，心疼的还不是我们自己，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哪舍得他们受苦啊。要说最好的保障就是咱趁年轻的时候，勤快一点多努力存点老本，到动不了，有这些老本在，咱谁也不用求，也不用成为谁的负担，这不是挺好的吗？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文怡啊，我这个老婆子活了六七十年了，都不如你活得明白。这山沟沟里头，就你周家这个媳妇是最会持家的。”朱佐芳夸道。

　　苏文怡用空着的那只手捂嘴直乐：“哎，我说婶啊，您再夸我，我晚上做梦都笑醒啦。”

　　“你啊，我这又不是讲笑话，有什么可乐的，我可说的是大老实话呢。”朱佐芳说。

　　苏文怡又乐了一会儿，然后说：“那行，先不跟您唠，我回去看看，莳萝这时候也该醒啦。婶和我叔要是有空，到家来坐坐吃顿饭也好。”

　　“去吧，我和老头子想趁雨天没来，把这鸡圈修一修，把排水做一做。”朱佐芳说，又想起了孙女还在别个家里，就说，“平时家里有什么家务事儿，多让莳萝帮帮手，别把她养懒了。”

　　“我巴不得把莳萝宠成滴水不沾的小公主，但我们莳萝打小就懂事，不让她帮忙她还不高兴呢。婶您就放心，跟我爷在家也注意着点，长命工夫长命做，累了就歇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家里来说一声，我让家里三小子来给您和我叔打下手。”苏文怡说。

　　朱佐芳点点头说：“回吧，别把你的事耽搁了。”

　　“嗯，那我先回了。”苏文怡说完，提着黑色胶袋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看见纪莳扶着门框往外伸脖子。

　　“好点了么？还痛不痛？”苏文怡问她。

　　纪莳走过来，接过苏文怡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没那么痛了，但……但有点不习惯。”

　　苏文怡也发现了刚才纪莳走路时跟个鸭子似的跨步，她笑道：“没事的，你就按寻常一样走路就好，我买的那玩意吸力还挺强的，不会弄脏裤子的。”

　　听苏文怡这么一说，纪莳似乎能放得开一点，走路就不像先前那般夸张了。

　　纪莳将苏文怡拎回来的东西放在厅里的柜面上，她向苏文怡告别：“婶，我出来也半天了，我该回去啦，不然我爷我奶他们该急了。”

　　其实纪莳是怕周家三人小子回来，怕见到周嘉尴尬。

　　苏文怡拉住她说：“回哪去？你就在这里住着。婶刚才已经和你奶说了，你这几天就住在婶这里，等你那事完了再回去。你这是头一次做这事，不看着婶不放心。”

　　“嗯，好。”纪莳低低应了声，她又问出刚才一直很好奇的问题来，“我哥他们呢？我醒来家里就看不见人。”

　　“你哥几个去他们姥爷姥姥家了，你要想去，等身子舒爽了，让你哥他们带你去。”苏文怡笑道。

　　“我哪也不去，我在家陪着婶子。”纪莳对苏文怡撒娇。

　　苏文怡很受她这一套，乐得脸上的鱼尾纹尽显。

　　纪莳心里也清楚是苏文怡怕她面对周家三兄弟尴尬，把三兄弟打发到娘家去的。

　　她心里暗立下决心：以后等她赚了钱，一定要好好孝顺周婶和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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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纪莳：“嘉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嘉：“嗯，童年的你去了，青年的你生了，如果你想你的青年不死，你就得听我的话。”
纪莳：“……”嘉哥，你这话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信的！